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撞到了医生才停下来的。
    但是仔细回忆一下当时偏硬的触感,顾蘅仔细回忆了一下,却发现不是她之前以为的那样。
    她应该是撞到了隔墙才停下来的---但整个房间都已经烫的厉害了,为什么只有隔墙的温度和整个房间的温度不一样呢?。
    是这个房间的隔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连以特殊材料做了隔绝设备的大门都无法封住外溢的异常能量,为什么隔墙却会比大门还要特殊呢?
    为了确定这件事,顾蘅试了试其他异灵的房间,然后她意识到了:异常的并不是大门和墙壁的材料,而只是那一面墙。
    墙本身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别的东西了。
    顺着这个方向去思考,顾蘅立刻就猜测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特殊的不是隔墙,而是隔墙隔开的两边!
    42号是雪人,43号是火炉,她合理怀疑,真正让这面墙保持了没有那么灼人的温度的,并不是别的,而是和43号一墙之隔的42号!
    再想一想42号始终在不断的往右边挪动,哪怕每一次的结局都是被瞬间传送回去也不肯放弃,顾蘅的心里就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感应:也许,42号始终坚定不移的想要到达的并不是右侧的墙壁,而是隔壁的房间。
    42号和43号,也许它们并不只是属性上的相克,也有着其他的微妙关联。
    既然猜到了这个,顾蘅说什么填燃料之类的当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砍小树枝,纯粹是一方面为了泄愤,另一方面也是好奇,树如果自己受到伤害,自己觉得痛楚,它会不会也长几颗果子出来?
    反正都是痛楚嘛,没道理它自己的痛楚不算痛楚吧?
    不过看医生的样子,当时真的有被她举起斧子来砍树的样子吓到。
    看他的表情,在自己费力的砍树期间一直欲言又止,挣扎在要制止自己或者不制止自己之间,如果不是她最后发现痛苦之树并不吃自己的痛苦这一套停了手,医生也随之大大松了一口气,大概她原本可以看到他第一次对自己说不了。
    医生最后大概是终于放下了心。
    在她放下了斧子之后,他小心翼翼的、一脸担忧的轻轻扯了扯顾蘅的衣袖,低声劝她说道:“监狱主,您看在果子还能结好几天的份上,就别再砍树枝了……”
    “我这是替你出气。”顾蘅瞥了他一眼,看向在斧子下瑟瑟发抖的痛苦之树,她走过去点了点还在抖抖颤颤的树身,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记住,以后有我一天,你就不许抽打医生,听到没有?哪怕是他自己来的,你也不许理会他。要不然的话,斧子不会放过你的。”
    “……”我招谁惹谁了我!
    医生找我来做戏,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
    树树委屈,树树说不出口。
    在顾蘅背后,医生的唇角微微弯了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他先前以为腹部源源不断的痛楚而变得有些许阴霾的心情,因为面前女孩子不讲理又不太实际的几句话就愉悦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还在愤怒抖颤的树,这一眼扫过去,原本心疼自己的小触须心疼的不得了的树连抖也不敢抖了:天啦噜,医生现在竟然不讲道理了!
    第23章 23一顿毒打19号(两更合)
    等砍下了小树枝,顾蘅本来是准备立刻就去43号那边试验一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却被医生阻止了。
    英俊的男人用笑容勉强遮掩了腹部的痛楚:“您可以答应我,等我一起去,好吗?”
    顾蘅瞅瞅他,在‘表面答应实则偷偷摸摸摸去43号’和‘一口拒绝’之间犹豫了一下:作为颜狗,对着这张脸她也说不出不字,但是姨妈要至少痛三天呢!活生生等上三天,这可实在是太熬人啦!
    不能答应,要不就骗一骗他?
    反正只要事后再好好的、认真的道个歉就可以了嘛!
    她刚刚在心里顺理成章的达成了这个决定,医生已经像是会读心一样的堵住了她就要出口的‘好’字:“主人,您能想象我从43号房间里把您抱出来时候的心情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无法再承受失去一位主人的痛苦了,何况……”他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低声说道,“您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
    这可真是个小可怜。
    顾蘅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在录影里看到过的画面,她一下子就理解了他说的“最温柔”背后的隐喻是什么。
    她对弱者本来就有种天然的保护欲,何况医生的理由是害怕失去她---这样的在意让她阳奉阴违跑去冒险的念头一下子就被咽了回去。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略带不情不愿的小声说道:“好吧好吧,那就等你三天。”
    医生真诚的笑了。
    他淡色的眼眸专注的和她碰了碰,里面含着的纯然的喜悦让顾蘅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低了头无法直视:这家伙也太会撩了吧?这要不是个异灵,完全就是在她的审美上横跳。
    顾蘅答应归答应,但她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可是……足足三天呢……三天啥也不能干,实在太无聊了吧!”
    “那么,您平时都喜欢怎么打发时间呢?”医生耐心的问她。
    事实上灵气复苏之后,随着人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受到挤压,娱乐活动反而繁荣昌盛起来:尤其是虚拟世界里的玩乐,简直像是毒.品一样蓬勃兴旺。
    也许是因为现实太让人痛苦,网络世界的片刻愉悦就变得更加甜蜜:越是朝不保夕看不到未来的生活,人们就越是激烈的追逐着自我麻痹。
    但自从被送进了迷雾之海,顾蘅就和网络世界断绝了关系。
    给她带的随身物品里倒是有几本书。可以在她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一下在监狱里格外无聊的时间,但手机、电脑之类可以让她对外联络的东西就不用想了:那些人到最后也只给她塞了个只可以定点通话的对讲机,连个手机都吝啬。
    那些人分明是故意想要断绝她和外界的联系,顾蘅对娱乐生活是没抱什么希望了。
    她数了数自己喜欢在网上玩的游戏、看的小说和剧,等数完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怀念外头的生活,忍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床上,抱着被子小声嚎了起来:“呜呜呜呜,在这里这些全没啦!”
    “不是这样的,”医生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当看到她因为娱乐活动而露出格外难过的表情,医生轻叹一声,拉了拉她捂住头脸的被子说道,“事实上监狱里是有电脑的。19号是一台电脑,而且,是可以联网的电脑。”
    顾蘅一把抓下了蒙住自己脸的被子,睁大了眼睛:“什么?电脑?还是可以联网的?这怎么可能?”
    19号……19号不就是医生那天告诉她的另外一个有异常动静但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的异灵吗?
    19号怎么会是个电脑?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她记得19号的名字不是【杀人监视器】吗?
    她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睁的大大的,医生并没有解释,而是自然而然的拉了她手:“我带您去19号门口看看吧,不过您得答应我,不可以轻举妄动。”
    顾蘅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在电脑、上网、玩的诱惑下,她当下连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这件事都没意识到。
    对上医生含笑的目光,她赶紧举了举自己的另外几根手指保证道:“我就看看!这次绝对不冲动了!”
    医生点了点头:“我当然是相信您的。”
    ***
    第19号房间里,亮着灯的屏幕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闪烁着。
    隔着大半个房间的距离站在门口,顾蘅也能够清楚的看到那的确是一个电脑屏幕的样式---windows系统,触屏的设计,还能看到摄像头的小圆圈,虽然没有键盘和鼠标,但看上去的确更像是电脑屏幕,而不像是监视器。
    但顾蘅仔细的看了一眼屏幕,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画面上,一道鬼影扑向一个拼死抵抗的女孩子,几乎就在瞬间,白色的灵体缠上了那个女孩子的脖子,死死的扼住了她的脖颈!
    如果仔细看,它的背景是一片漆黑,居民楼里全是暗的,连一盏灯的光亮都没有,从一个黑着的窗口探出一只手,旋即又立刻像是被人拽着一样,很快的缩了回去。
    一时震惊,顾蘅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指已经抓伤了医生的手背。
    医生也只是神色莫测的低头看了一眼,既没有伸手挥开她,也没有表示自己被抓痛了。
    在等到顾蘅终于察觉到自己手劲太大抓伤了人之后忙不迭的道歉,医生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他白皙的皮肤上,几个弯弯的月牙形的指甲抓伤格外的明显,顾蘅歉疚到难受,正要再次表示道歉,医生却已经转开了话题:“19号出现的画面是随机的。但在19号被封印之前,它上面出现的画面,会同时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网络上。”
    顾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在19号的画面上出现的是沦陷区的场景!
    在安全区的人们并不清楚沦陷区真正的情况,只是听说安全区以外的全是人间地狱。
    但侥幸安全下来的人们拒绝去了解被丢下的那些人到底是活在什么样的境地里,也不想去冒险再去沦陷区了。
    出于维稳的目的,安全区的上层也并没有告知普通民众,沦陷区所谓的‘人间地狱’到底有多惨。
    但顾蘅记得,在网络上曾经有过一个非常有名的‘杀人直播’,据说那个直播间里全是各种沦陷区凄惨的场景,后来因为被普通民众大量谴责,说它传播负能量、动摇民心、以别人的血泪换自己的利益等等,最后这个直播间就被官方封禁掉了:而在这之后,除了那些偶尔需要去沦陷区的觉醒者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沦陷区的景象了,人们甚至不知道,沦陷区里到底还有没有人活着,没有人敢问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敢多想。
    但对于那个‘杀人直播’,顾蘅也听过相似的传言:说这个直播实际上内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想要在沦陷区拍下那里的真实景象,这种事情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的到的。
    但现在想来,莫非网上转播的,实际上就是19号的画面?
    而被封禁的杀人直播,来自于变异的沦陷区的摄像头?
    在顾蘅来得及去找这个直播间之前,直播间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但她只看了一眼刚才的画面,她立刻就怀疑,这个就是那个她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杀人直播间’。
    相较于那些只顾着谴责拍摄者的网民,顾蘅在心情稍稍平复之后,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摄像头内容的重要性:如果它的画面能控制,那么人类就能完全了解沦陷区真正的情况了!
    而了解,是收复的第一步。
    要知道,相较于安全区,沦陷区的面积要大的多,而如果19号转播的画面是实时的话,这也就意味着沦陷区里还有人类活着。
    这么长时间了,沦陷区里还有人活着!
    一想到这个,顾蘅差点要激动的跳起来了。
    当她再次踮起脚尖想要去看室内的场景的时候,她刚刚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忽然吓得“啊”了一声:这一次,刚才那副血腥的画面就直直贴在观察窗前,距离她的瞳孔,只有一道门玻璃的距离。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一转头就冲进了医生怀里。
    顾蘅纯粹是被突然紧贴在观察窗上的家伙给吓了一跳:主要是它竟然会从桌子前面飞到观察窗那儿!
    她的心跳砰砰的,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突然之间从远距离的桌子上飞到贴的这么近的地方,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来吓人的,而且完全就是像小孩子一样恶劣的想看别人吓一跳的样子嘛!
    那画面实在贴的太近,视觉上的强烈冲击力让顾蘅当时吓得转头就往看不到的地方捂脸,但等她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下来睁开眼睛一看,顾蘅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扑进的怀里有一种很淡的消毒水味道,那双被她刚抓伤过的手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等意识到自己扑进了异灵怀里,顾蘅不由的脸上一热。
    她咳嗽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医生怀里起来,医生已经体贴的对她说道:“19号的性子就是有些爱吓人。不过它以前没有那么顽劣。”
    这话说的,像是在吐槽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
    顾蘅尴尬的从医生怀里起来,转身看了一眼还贴在观察孔上的屏幕---也许是正应和了医生的‘顽劣’评价,19号随着医生的话语,忽然“砰”的一声,在观察空前炸成了一堆烟花!
    和大多数无机生物的爆炸只会留下碎屑截然不同的是,19号的爆炸是在房间里“砰”的炸成了漫天血雨,就连观察孔上也“哗啦”一下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沫,简直像是在室内搞了一场大屠杀。
    肉块伴随着血液大量的喷溅在房间的墙壁上,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惊悚的红。
    也许是因为医生的话有了心理准备,顾蘅这次没被吓到,她抚了抚还在砰砰跳着的胸口,对医生无语的说道:“它这……”
    哼,傻子都知道19号才没炸呢!
    不过好恶心啊19号!竟然搞出这种一地血的样子,真的也不嫌脏!好歹是个电脑哇!
    医生看了一眼室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了门边敲了敲,低声说道:“19号,今天够了啊。”
    地上的血沫摇摇晃晃的像是有生命一样的组成了一个笑脸。
    医生:“……”
    对门外的男女发出了完全是来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嘲讽之后,血沫大概是终于玩够了,这才慢悠悠的重新拼凑起来,变回了一个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桌子上,闪着白光毫无异常的监视器。
    顾蘅嘴上没说,看着摊一摊手对笑脸嘲讽毫无办法只能叹气接受的医生,在她心里对医生在监狱里的地位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估计:唉,只看这些怪物对医生的态度她就知道了,果然f级在这个监狱里,就是只有随便那些怪谈和异灵们欺负的份啊!
    不过医生的脾气也太好了,对于像19号这种喜欢搞恶作剧的家伙,她只有一个评价:打!
    这要是打了还不听,那就只有四个字的评价: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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