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容错问。
    我在江总身边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他形影不离的,可即便这样,我还是不能在他有语言障碍之后立刻判断他到底说了什么,总要是想一下的,可你似乎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说的再含糊,你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像他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你怎么做到的?丁程问:别说是默契,我觉得我和江总之间,也不缺少这个。
    提及这个容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这样的动作让丁程看的一阵恍惚,江别故偶尔也会喜欢做这个动作,在觉得有意思,或者得意的时候,容错刚才的神情和动作真的是太像江别故了。
    这两个人,真的是越来越像。
    但容错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始终没有回答,只说:或许我的默契到底是比你多一些吧。
    丁程一愣,随即笑了,无奈的看着容错:
    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在江总身边这么多年吧?我怎么觉得你在比什么呢?
    不至于。容错笑笑:虽然你在他的身边确实比我多了几年,可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以前的容错在丁程的印象里,虽然不至于阴沉,但多少也沾点儿边的,现在却是再也找不到了,连一丝的痕迹都没有,重新回到江别故身边的容错,阳光了起来,也乐观了起来,还会跟他开玩笑了。
    这样挺好的。小太阳一样的容错,才能照着江别故,让他也慢慢的暖起来。
    行吧。丁程也懒得再问:不说就不说吧,走了。
    路上小心。
    容错送丁程离开后没有再回书房,直接回了卧室,江别故正小心翼翼的将左腿从床上挪下来,看样子是要下地,容错倒没什么诧异,但脚步还是快了些,走过去把江别故搀扶了起来:
    要去洗手间?
    嗯。江别故应了声:丁程走了?
    走了。容错小心翼翼的承担起一个拐杖的职责,让江别故在自己身上借力,帮着他几乎是一步步的挪到了洗手间。
    虽然左腿还是不能下床走路,可江别故最近一直在做练习,不再那么依赖着容错了,容错也没异议,他愿意,自己就陪着,左右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要开股东大会了。江别故说。
    猜到了。容错说:你会出席,是吗?
    嗯。江别故应了一声:没办法的事情,如今这个局面,我出席不出席,局面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还不如早点结束。
    jm是江别故一手创建的,其中是怎样的艰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更何况还有两个对他极具意义的字母,就这么退居幕后,拱手让人,容错想象不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是几年前,容错说不定会幼稚的大闹股东大会,将那些人揍一顿,骂一顿。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那样的行为非但不会帮到江别故,说不定还会给他招来麻烦,所以他不会那么做,就像江别故说的,目前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等你好了。容错说:会回来的。
    江别故看他一眼,缓缓笑了:会议那天,你就别去了。
    股东大会那天江别故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用脚指头都能想象的出来,被针对,被挑刺,过往哪怕细微的不妥都怕是会放大无数倍来被人指指点点,以此来达到那些人的目的。
    江别故不想容错去面对这些,没必要的事情。
    容错也知道,不让他为难:那我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不是不想陪他,是江别故不想容错看到他的狼狈和失败,他原本就只在容错的面前才开口说话了,若容错将他的不堪和狼狈全部看到,说不定江别故连最后一块自在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是没什么秘密了,却还是需要独立的空间。
    容错明白,所以并不强求。
    乖。江别故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容错看着他,微微一笑,用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跟豆芽求抚摸的时候一个样儿。
    第69章
    因为股东大会的事情, 江别故最近变得忙了一点。
    虽然结果可能还是无法逆转,但要江别故就这么把jm资本拱手让人, 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机会多渺茫都还是要去争取一下,即便只是为了jm这两个字母。
    丁程有他要做的事情,就算有时间过来,江别故怕是也不愿在他面前开口,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的沟通都成问题,容错了解, 便自告奋勇, 主动担任了江别故的特别助理, 帮他整理了jm资本自成立以来, 自江别故手上完成的各大项目。
    这些都是江别故的成就, 他的心血, 他留在jm的资本。
    容错是个好弟弟, 也是个好助理,有些事做起来比丁程还要细心周到, 江别故固然知道他有多优秀, 但这几天工作下来却还是难免被惊艳到, 尤其是两个人已经可以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就某个案子讨论。
    以前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更多的是教学的讨论, 大部分是以教为主, 容错的提问也多些, 但现在江别故已经完全不需要教容错做什么了。
    或许是江别故亲自带出来的原因, 容错的大部分想法都是和江别故不谋而合的,思路也完全对得上,有些问题甚至还能先江别故一步看透,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江别故觉得将jm给容错也未尝不可。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了,若有一天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手里的这些东西原本也是要留给容错的,既然早晚都是他的,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但这个想法不过是转瞬即逝,就目前而言,他将手中的股份转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扭转他在董事会的败局,况且在明白容错是因为自己而学金融之后,江别故对容错未来的规划也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机会跟容错说。
    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容错也还是要上学的,虽说经验更为重要,但他毕业之后也同样有的是机会,不用急于一时。
    江别故和容错差不多将所有资料都准备齐全的时候,股东大会的日子也悄然来临了,会议开始的前一天,为了明天更好的出席会议,容错约了理发师来家里,他自己给江别故洗了头,然后搀扶着江别故走到客厅,坐在椅子上,让理发师为他修剪发型。
    他不可能离开,就坐在江别故对面的沙发上,连手机都不玩,就那么看着他,豆芽则蹲坐在容错的前面,大概是没见过江别故这般姿态,吐着舌头好奇的盯着他,脑袋随着理发师的剪刀时不时的歪一下。
    被两道目光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江别故有些无奈,可理发师在,江别故不会开口说什么,但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纵然不会尴尬,多少也会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了不让这怪异的气氛继续发酵,江别故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耳朵听不见的好处可能就只有这一点了,闭上眼睛,就能关闭整个世界,连容错是否笑自己都不用去管,因为他根本听不到。
    修剪好了发型,容错送理发师离开,回来的时候豆芽正疯疯癫癫的和地上的一撮江别故的头发玩的痴迷,大概是没见过,把那一撮黑黑的头发当成什么怪物了,尤其是他的鼻子凑上去闻的时候,那气息会让地上的头发动一动,每动一下,豆芽都会跳起来,样子看起来是吓到了,但头发不动之后又会重新回来撩。
    如此反复,不知疲倦。
    容错没理会豆芽的幼稚,但江别故却大概觉得很有意思,一直在看着豆芽,连容错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发现,直到容错站在自己身边挡住了窗外一半儿的光,江别故才扭头看过来。
    和容错的视线对上,容错对他笑了笑:回房间?
    江别故想了想,摇摇头:去书房吧,我还有点事,等下丁程会来,我也有事吩咐。
    江别故今天上午休息了一上午,下午要忙一会儿也没什么,容错知道对于明天的事情江别故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也不阻拦,点了点头就要搀扶起江别故,却在伸手之前看到了他脖子上有些碎发,便说了句:
    等下,这边有头发没弄干净。
    江别故看到他的唇形便又老实坐下了,让容错帮忙弄掉。
    容错伸手过去原本是想将头发用手扫下来的,可皮肤上的头发想要用手扫下来并不是很容易,尤其还是碎发,容错扫了两下也见没掉几根,便停了下来,直接低下头凑过去吹了一下。
    头发吹走了一些,可江别故也躲开了,闪躲的幅度过大,让容错险些以为他要跑。
    怎么了?容错下意识的抓着他没受伤的右手臂,不解也担心的看着他。
    江别故也看着容错,目光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容错会是这个反应,他是没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吗?
    故意的?还是根本没注意?
    但不管是哪一种,容错不开口,江别故也断然不会主动去说,不能说,也懒得说,于是便错开了容错看着自己的视线,开口:没事,不用弄了。
    说着就要起来。
    容错看着他,原本是不理解的,甚至还想出声再度询问,可话到了嘴边在说出口的前一秒因为看到了江别故红了一圈的耳朵,便又咽了回去,明白了。
    容错发誓,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撩江别故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但有没有的,现在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在江别故的眼里他已经撩了,江别故的耳朵也红了,这才是事实。
    江别故等着他搀扶自己起来呢,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那眼神温柔的江别故都不敢再看第二秒,直接错开了视线:
    愣着做什么?扶我起来。
    容错一直很听话,但这一次却没有,在听到江别故的这句话之后,直接在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仰着头看他,和他的视线对上,然后跟他讲述了一个事实,说:
    哥,你耳朵红了。
    江别故:
    为什么?容错笑问:我只是吹一下头发而已,你为什么会红了耳朵?在想什么?
    江别故没想到容错会这么问,即便连他都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两人之间有了点小暧昧,但容错也从未用这样的表情跟自己说话,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江别故应该要错开视线的,但意外的,竟看着他,没动。
    是害羞?不好意思?容错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还是说敏感啊?
    这个问题江别故咬了咬牙,没忍住,抬手推了他额头一下,有点用力,容错蹲着的姿势被这样的动作推一下,下意识的后仰,直接倒在了地上,江别故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可看着容错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看着天花板笑着的模样,便知道疼不疼的不好说,但指定是开心的。
    豆芽都被容错的举动吓到了,停止了和头发的对抗,跑过来站在他头顶的位置看了他好一会儿,大概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但却发现了和地上那团黑色怪物一样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正长在容错的头上。
    于是豆芽的战场便从地板上的那搓头发转移到了容错的脑袋上,伸着爪子,刨坑一样的弄他的头发。
    容错阻拦不及,被它挠了好几下,最后抓住了他的前爪才算是安稳了,可安稳没多久,豆芽就上了嘴,开始啃,容错便开始了和豆芽新一轮的较量。
    容错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江别故修剪下来的碎发,加上豆芽的不依不饶,这场景怎么看都会是容错更狼狈一些,可旁观的江别故看着容错躺在地上大笑的模样,耳朵却感觉更热了。
    虽然被豆芽欺负就已经挺惨了,但江别故看着容错,想着他刚才跟自己说的话,还是有点想踢他,脚都抬起来了,但最后到底也没舍得,缓缓收了回来,然后自己也没忍住,笑了。
    快乐是会传染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快乐会传染,但快乐也是有代价的,等容错驯服了豆芽将它关去阳台之后搀着江别故去书房的路上代价就来了,像是后背落了虫子一样的蹭来蹭去,江别故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问他:
    怎么了?
    痒。容错说。
    嗯。江别故淡淡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同情心:躺在一堆头发上,你不痒谁痒?
    话语里有没有关心是可以听的出来的,容错自然听出了江别故语气中,那包含了一丝丝幸灾乐祸的语调,他知道这是江别故在报复自己刚才撩他,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缓缓的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耳朵上。
    江别故原本感觉耳朵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可此时容错的视线让他又想到了刚才容错气息吹拂在自己脖颈处的感觉,当即又觉得有些耳热。
    他承认自己败了,后悔自己幼稚的跟他较量这个,所以率先收回视线,当做投降的信号,迈开了脚步。
    容错又何尝不知道呢?但还是有点遗憾,他宁可江别故是不认输的,那么他就可以做点别的,让他认输。
    可惜了。
    到了书房,让江别故安稳的在座位上坐下之后容错便再也忍不住了,伸着手去抓后背,江别故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可看他实在难受的模样,到底是出了声:
    转过来,我看看。
    容错看江别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靠近他一些,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江别故抬手捏走了几根在t恤上扎着的碎发:
    好点了吗?
    容错没回头,江别故也不知道他说了没说,但看着他的姿态也没好多少,便再度开口:
    衣服撩起来,我看看里面有没有头发。
    容错一直都很听江别故的话,这一次也不例外,在听到江别故这么说之后,直接将整个t恤都撩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精瘦的后背给江别故。
    江别故会让容错这么做,是真的没想太多,觉得只是撩个衣服而已,没什么的,可是看到容错后背的这一刻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在容错撩了自己之后,自己又让他脱衣服,虽然只是看看有没有头发,但到底
    容错许久都没有等到江别故的动作,也多少猜到了江别故的意思,容错知道,知道最近自己在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前进,而江别故在自己的前进下一步步的后退,多少也能摸到一些边缘了。
    毕竟江别故对于自己的小动作,小调戏都能接受良好,但今天,好像还是有点过了。
    他感觉到痒的时候其实第一想法是换件衣服冲个澡,但容错又想能不能将彼此的关系再拉近一点呢?万一呢?或许呢?所以即便把江别故安全送到书房了,也没离开,装模作样的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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