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住的地方是个城中村,七扭八拐,如果不是有人领着的话想要找人很困难。原本高勇就在怀疑黑哥怎么会知道自己家在哪,现在一听小孩说,高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一年后高勇杀了黑哥就跑路了,没想到不久前居然会接到聂子麟的电话。那个时候他们原本已经安定了下来,甚至哥俩还开了个馒头铺子。只是一接到聂子麟的电话,高勇就放下手中的一切往京城赶。原本高勇并不想把傻雀牵扯进来,所以让他留下看铺子,但傻雀哪里肯听,一定要跟着哥哥。于是兄弟两个人就千里迢迢的来到了京城。
    听完高勇的话,原本躺在那里的傻雀一下子蹦了起来。
    “妈的,我去杀了聂子麟那个孙子!”
    说这话是的傻雀杀气腾腾,那里还有刚才的傻相。这是人命理淌出来的狠厉。
    哪知高勇只是坐起了身摇了摇头,看着那座小山说道:
    “我们今天动了这姑娘,聂子麟的日子不会好过。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家世响当当的,失踪半个小时就能让人锁了高速,你觉得这样的家世,那姑娘的家人可能放过找人动手的聂子麟么。”
    高勇听着那座山上隐隐传来的骚动,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只能让聂子麟死,但是那个姑娘却可以让聂子麟感到痛苦。”
    感到那座山上的动静越来越大,高勇看了看高壮的傻雀,苦笑着说:
    “傻雀呦,他们不会放过聂子麟,更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非要跟着我呢?”
    傻雀傻傻的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哥救了我,还给我饭吃。”
    傻雀的妈是个傻子,爸是个疯子。就是疯子还敢赌钱,输掉了儿子。赌场的人要打残傻雀让去要饭。高勇看不下去还了才几千块钱的赌债要下了傻雀。从此十来岁的傻雀就一直跟在了高勇身边。
    想到这些,高勇招招手让傻雀蹲下,伸手呼撸傻雀一头毛茸茸的卷毛,笑着说道:
    “傻雀下辈子给哥当亲弟弟吧。哥从小养着你,从小养到大,大了在给我傻雀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漂亮儿子,儿子长大了,再娶个媳妇……”
    兄弟两个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高勇一把拉过傻雀,把弟弟整个抱在怀里,听着人声和狗叫声却来越近,对着傻雀轻声说道:
    “雀啊,最后听哥一次,他们问啥就照实说,不要往自己身上揽知道不。就你这笨脑子,越往自己身上揽,到了哥这儿,哥就越惨知道了不。”
    傻雀不知道这是个啥道理,但是听到哥说,他一揽事哥就惨了。也只能悄悄放下原本的想法。
    扒开傻雀的脑袋看见傻小子一脸的委屈,高勇就知道这傻蛋把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于是笑着呼撸傻雀的脑袋,终于放下心来。
    很快当兵的就围了上来,一片混乱中高勇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看着好像很高的天空,高勇好像看到了儿子稚嫩的小脸,还有妻子,那个话不多的女人,腼腆的笑容。
    两个月后,高勇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和同样断了一条腿的聂子麟住到了同一间牢房。
    见面的第一天,高勇就对着缩在墙角的聂子麟笑的灿烂。
    感谢他还没死,感谢自己还活着,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番外二 邵家往事
    邵泊宁拿着手里的档案袋一路就冲回了家里,看见自家妹妹坐在客厅里边嗑瓜子边笑,不禁怒火中烧,一把把档案袋甩到了常羽颜的脸上。
    “常羽颜,你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对着长安出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干了以后,爷爷会怎么样,邵家会怎么样!”
    常羽颜低低的“啊”了一声,头被打得偏向一边。此刻听见邵泊宁的喊叫声,转过头来,看见邵泊宁愤怒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
    “哥哥说我没有把爷爷放在眼里,没有把邵家放在眼里!难道哥哥就放在眼里了么!这么多年了,哥哥哪一次跟爷爷顶嘴不是因为殷长安。哪怕爷爷把你送出国去,你都要千方百计的跟她联系!哥哥做这些的时候,可有一丝一毫的想到爷爷想到邵家!”
    听着常羽颜的大喊,邵泊宁瞬间愣在了当场,刚想反驳,就听见常羽颜继续说道:
    “更不要说哥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小时候殷长安不喜欢我,哥哥便每次出去玩都不带我。哥哥可曾想到过我。五六岁的小孩,被你一个人扔在家里,这么大的屋子,哥哥可曾想到我一个人呆着会害怕。哥哥每一次回来看见我一个人在家没人陪可是会内疚?”
    常羽颜说着猛然站了起来走到邵泊宁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
    “哥哥从来不会,自从有了殷长安,哥哥再也没有注意过我一分一毫。有了什么好东西,哥哥都会先给她,哥哥你有回头看过我吗?看过你妹妹么?没有,从来没有。”
    “是,我是挑唆聂子麟动了手,那又怎么样。我想让一切都回到正轨有什么不对。我想让我的哥哥只是我的哥哥。我想让我的哥哥能多关心一点他的家人,多关心关心他的爷爷有什么错!难道非要爷爷死了你才会发现我们才是你真正该爱的人么?”
    常羽颜的声音骤然压低,不再看邵泊宁,哽咽着说道:
    “哥,你不知道吧。这两年爷爷旧病缠身,每个月都要去两次医院,从来都是我陪他去的。爷爷从来没有想过打电话给你,怕影响你的工作,甚至也不让我告诉你。而你呢,因为一个殷长安,因为那几年爷爷的阻拦,这几年你可有主动的打电话给爷爷。”
    “哥,不要再说是我不顾着爷爷,不顾着邵家了。我做的事情,我自己会负责。你放心,不会牵连到你。我只希望我进去以后,你能多回回家,照顾照顾爷爷。不然这么大的房子,爷爷会很孤单。”
    说完不等邵泊宁的反应,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留下邵泊宁呆在忽然一下安静下来的房子里,阳光下可以看见半空中漂浮的灰尘。不知道呆了多久,邵泊宁额头的青筋跳动,一双憋的通红的眼睛终于流下泪来。
    一把捂住了脸,邵泊宁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妞妞,是我不好,对不起。”
    一瞬间,在偌大房间里,邵泊宁感受到了刺骨的孤单。
    两天后,拄着拐杖的邵老爷子出现在了樊家的客厅里,樊老爷子让家里人都回避。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快到耄耋的老人。
    两位老人青年相识,一路上相互扶持越走越高,没想到临到了最后,却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我前两天在医院,回来才知道孙女做了错事。我们二十多岁就认识,风里来雨里去,一转眼就走了快六十个年头。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该开口,可是青峰就给我留了这么两个孩子,不管怎样,我都要护着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才行。所以,您看,有什么想法您尽管说,只要能放过孩子这一次,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
    年轻的时候,邵老爷子一直是樊老爷子的政委。邵老爷子出身书香门第,而樊老爷子就是个地里刨食的大老粗,邵老爷子一直瞧不上樊老爷子的做派。这一瞧不上,就瞧不上了快一辈子。
    樊老爷子从来没有想过邵老爷子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此刻听见了只觉得心里难过,恨不得落下泪来。
    掩饰的喝了口茶,樊老爷子开口说道:
    “你家的丫头,邵泊宁已经去接了。我们家欠了邵泊宁一个大人情,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们也会放过那个孩子的。只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邵老爷子听到后忙点了点头,说道:  “您放心,我会把孩子送出国去的。教不好不会让她回来的。”
    到了话尾,老人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凄凉。人到老年,却无儿孙在身旁,也许是老人们最在意的事情吧。
    樊老爷子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也许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心,邵老爷子坐在那里身体有点佝偻,没了一进来的硬朗劲。
    樊老爷子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伙计,终于问了那个压在自己心底许久的疑问。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长安那个孩子?”
    邵老爷子听到以后,握着手杖的手轻轻的摸索了几下。
    “你应该知道青峰是怎么死的吧?”
    邵老爷子的声音凄凉。
    樊老爷子点了点头。青峰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人正直,还带着一点憨厚,完全不像是邵齐轩生出来的孩子。当年他没少拿这个事儿打趣老邵。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饮弹自尽。当时接到军区来的电话,整个大院都震惊了,没有人能想到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邵青峰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间。
    “但你肯定不知道青峰为什么会自杀。”
    邵老的眼神充满的追忆与痛惜。
    “当年常常生下了妞妞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拖了三个月就去了。那三个月里,我眼睁睁的看着青峰越来越消瘦,话也变得少起来,每天只会围着常常转。常常醒着,他就逗常常笑,陪常常说话。常常若是睡着,青峰就一直坐在常常床边看她,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
    “常常一去世,原本我还担心青峰熬不过来。但不过一个星期,青峰就像是完全走出来了,每天逗逗妞妞,给泊宁讲讲故事。谁想还没过了一个月,军区就打来了电话。后来我整理青峰的东西,看见他去世前写给常常的信,才知道他早就存了跟常常去的心思。”
    “老樊,你知道吧。青峰认识常常那会儿才十多岁,看常常就像看妹妹,喜欢的不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常常。他妈好不容易给他买了个肉包子,他也不吃,硬是从集市上装回来给常常吃。”
    “老樊啊,我怕啊。我看见泊宁看长安的眼神,就好像又看到了青峰和常常。我老邵家,就这一棵苗了。我怎么敢啊。”
    邵老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几十年的兄弟,邵老爷子老泪纵横。
    邵老爷子走的时候,樊老爷子一直把人送到门口。看着那个身影拄着手杖一点一点的远去,在夕阳的余晖里苍老而又荒凉,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这是陪着自己走了快一辈子的兄弟啊。
    后来邵泊宁南下经商,带了爷爷一起。不管多忙,都会准时回家陪爷爷吃饭。每天晚上会和远隔重洋的妹妹通话,看到了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寄给妹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力曾经出现过一个女孩,让她倾尽所有。
    ☆、番外三 此去经年
    对于长安来说,身体转好之后的日子平淡而又温馨。五年的时间转瞬而逝,长安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书店。没事的时候两个院里的年轻人大都喜欢来坐一坐,不为看书,只是单纯的聊聊天,尝尝长安做出的蛋糕饼干什么的。
    两年前京城的空气突然变差,小北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樊旭就带着人去了国外,时常会收到两人甜蜜的合照。偶尔子晴也会把这些照片放到网上去,为两人积攒了不少粉丝,也为自己带来了不少的粉丝。
    小乖毕业进了部队,和周衍的关系扑朔迷离,互相守望又永不靠近。
    小鱼两年前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燕京大学,家里人都很高兴。今年家里最小的樊启翔也该考大学了,虽然两个爸爸都不在身边,但是作为姐姐小鱼把弟弟照顾的很好。两个小家伙感情很好,相亲相爱。
    在娱乐圈的子晴这几年发展的很好,被粉丝们称为摇滚女王,偶尔也会一身白衣抱着吉他唱一首民谣。
    而同在圈里的太平却从两年前就开始停止接戏,用心揣摩演技,今年年初的时候以一部艺术片震惊了世界。所有人都说因为这部片子,太平的身价至少能翻三翻。然而这些听到太平的耳里不过是微微一笑,生命给予太平的不仅仅是美丽的外表,还有因多次的生离死别而得到的,别人无法触及的高贵与神秘。这些都深深的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目光。
    夏日的午后温暖而又惬意,长安坐在安静的店里轻轻的翻动着书页,陛下趴在她的脚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挂在门边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响起,长安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逆着光的男人。
    男人穿着得体的西服,手中举着一束简单包装的桔梗花,18枝,长安知道,她的店里有18张书桌,18张书桌上有十八个花瓶。
    男人看着她笑了笑,把手中的花挨个插到桌上的空花瓶中。就像长安知道他的手里有18枝花一样,男人也知道长安这里的花瓶永远空着,为这18枝花。
    最后来到的是长安坐着的桌子,男人笑着把花递给长安,长安也笑着接过,插到花瓶里以后,才轻声地说道:
    “你来了。”
    “嗯。”
    男人温柔的看着长安,轻声地应到。  柔和的目光中不是少年时的欢喜,也不是青年时的热烈。
    比长安大了八岁的男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好像终于找到了爱她的方式。
    如今的男人话不多,沉稳柔和,看向长安的眼神包容中带着疼爱。出现在长安生活中的次数也不多,但每一次都像他带来的花一般,郑重中带着淡淡的馨香。
    长安喜欢从他手中接过花的感觉,珍重中带着喜悦。
    这个男人从她幼年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来宠溺也带来灾难,带来毁灭也带来了新生。不经意间,长安就在他的不经意间转了一圈。如今淡淡的,刚刚好。
    长安放好花后,站起来为男人去泡安神的茶。而男人则坐在长安的位置上,拿起长安刚才看着的书,看一眼书或者看一眼长安。更多的时候是在看长安,眼神眷恋而又温柔。这样的男人如此迷人,像桌上的花,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很快长安就端着茶回来,坐在了男人对面。
    “什么时候走?”
    “很快,喝完你的这杯茶。”
    男人笑,眉角眼尾带着不易察觉的调皮。
    长安也笑,不觉得难过。她知道,过不了多久,男人还会带着18枝花来拨响叮咚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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