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 贺凝等不下去了, 他在浴室里冲了一遍又一遍冷水, 又站在通风口吹, 把自己折腾发烧,成功拿到假条出去了。
    老余这几天每天都会找半个小时把他叫去办公室聊天,但贺凝心系林时远,什么都听不进去,就算听了,也不会认错改正。
    早恋不可以改,喜欢林时远也改不了。
    老余长叹口气,因为班里两个男生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老余也很发愁,平时乐呵呵的,现在想起来就要叹气。
    小贺,我对你的希望已经从希望你能认清自己,变成不要伤害自己了。
    老余签下自己的名字,周日晚上,准时回来上晚自习。
    贺凝脸上都是不正常的红,嘴唇干燥泛红,谢谢余老师。
    老余挥了挥手,坐到椅子上,不去看贺凝。他也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贺凝拿着假条,一刻也没停,宿舍都没回,直接走了。
    他要快点找到林时远,去看看他。
    他甚至有点怕,等他去到林时远家的时候,会面对一片空旷。林时远做的出这样的事,他连信息都没有回他了。
    贺凝打车过去,遇到交通事故堵车,他等不及道路疏通,给了钱跑着去林时远家了。
    贺凝烧的挺厉害,跑了会儿就脑子都是晕的。
    可是跑到了,他不敢上去。
    贺凝就在楼下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等到太阳下山了,他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晚上八点,林时远从医院回来,他走的急,没有看旁边的人,直到快进去时,他的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林时远猛地转身。
    这才看到阴影里的贺凝。
    明明两人几天前还接吻拥抱,可现在林时远路过,竟然都没发现贺凝的存在了。
    贺凝往前走了一步,烧的声音沙哑,时远,你回来啦。
    这声音太哑了,还有贺凝的表情,又脆弱又强撑着笑意,林时远偏过头,无声吸了口气。
    你来干什么?他姿态冷淡。
    贺凝攥紧了林时远的手臂,勉强笑着,时远,发生什么事了啊?
    林时远想甩开贺凝的手,但他甩不开,贺凝固执地向他要个说法。
    林时远只能说:分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贺凝,他怕他眼泪会掉下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林素秀的病,其他的什么也不重要。
    高考,未来,贺凝,包括他自己,全都不重要。
    林时远那天晚上跟林素秀回到家后,林时远本来想好好跟林素秀谈谈,但没想到林素秀却给了他当头一棒,林素秀说,她得了肺癌,是早期。
    林时远当时浑身都凉了,手发抖,吼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早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素秀神情很疲惫,你跟他不要再见了,高考前就在家里吧。
    林时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谈不谈恋爱,他抓着林素秀的手,走,去医院。
    林素秀不动,就算治好了,五年后还可能会复发,没必要,咱们家里也没什么钱,我没打算要治,我告诉你这个,也只是为了让你别再
    林素秀的泪落了下来,不知道看着哪里,眼神空洞,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我把你从那么小,拉扯长大,你,你让别人看轻我啊你!林时远,你给我跪下!
    林时远跪了下去,他握着林素秀的手,双眼通红,我跟他分手,再也不见他,我会改,你去治病。
    林素秀用力打着林时远的背,老人家太生气了,一边哭一边骂,我是没有上过什么学,教不了你什么学习,可我自认没有教坏了你的根,我养着你,盼着你长大了,能好好的,娶妻生子,像模像样,可你呢!你怎么做的!
    全校啊,林时远,全校都知道你跟一个男生搞那些事,你让我把脸往哪里放?是我把你教坏了,是我!
    林时远把眼睛贴在林素秀的裤子上,眼泪很快濡湿了一片衣料,他再也没有一丝要去跟林素秀谈的念头,他重复道着歉,说着改。
    林素秀双手抖的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她一辈子要强,当年当家的男人全跑了,留下一个婴儿,林素秀被邻里街坊一村子人耻笑,她也没弯下脊梁骨,她带着林素秀出去,打工赚钱,没日没夜的干,她送林时远去上学,给林时远做衣服,她没管过林时远不愿意让她管的事,她知道她的教育不成功,可她尽力了,没出这件事前,她看着林时远,嘴上不说,心里是很高兴满意的。
    她这辈子穷困潦倒,可她孙子能好好的就行。
    办公室里,贺凝家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是贺凝的什么人,他替贺凝母亲转告她的那些话,都像巴掌,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往她脸上打。
    林素秀几乎抬不起脸来。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勾引这个词,能用在她孙子上。
    林素秀跌坐到沙发上,高考前,别去学校了,就在家里。
    林时远压着哭腔应了声。
    次日林时远强行把林素秀带去了医院,办理入院手续,好在送去及时,还能治疗。
    只是费用太昂贵了。
    林时远这几天没有联系贺凝,一是他根本没有开机,二就是他心里难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只要联系上了,无疑就是分手。
    所以他拖着,不联系贺凝。
    想当初贺凝拖着回避他们的感情,林时远还很生气,现在却轮到他自己拖了。
    那时候不理解也不明白,现在知道了,晚了。
    林时远说:你说得对,我不负责任,你不应该跟我谈恋爱的。
    贺凝眼睛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抓林时远的那只手上,不要分手,不要,好不好?
    我承受不住。
    我们不要分手,求你了。
    林时远眼睛也湿了,重重甩开贺凝的手,都他妈说分手了!走啊。
    贺凝这个性格真的是,什么时候能改改,没有尊严一样。
    别求他,他不配。
    贺凝身体晃了一下,赶紧上前又抓住了林时远,不要。
    林时远转过头要更凶的骂他,却看见贺凝的脸色,他愣了下,下一秒,贺凝贴了上来,抱着他。
    林时远终于感觉到脖颈处贺凝滚烫的体温,贺凝断断续续地说:不要分手,时远。
    刚说完眼泪就全出来了,声音都差点压不住,哽咽的不行。
    林时远想推开他的手也停住,心想,抱吧,谈恋爱的时候就对他不好,现在还分手,他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就最后抱一下吧。
    别哭了。
    贺凝收紧双臂,紧紧抱着林时远,你你哄我一下我就不哭了,时远,其实你从来没哄好过我一次,都是我自己好的,所以你现在也哄我一下,我就不哭了,就用不分手来哄好不好。
    林时远闭上眼埋在贺凝的肩膀上,没说话。
    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只要你还要我,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的,不分手,我才跟你谈恋爱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把我骗出来了,怎么能丢下我走。
    林时远吸了下鼻子,满脸是泪,最终还是一点点推开了他,抱歉,你也说了,是我把你骗出来的,所以你当时,怎么不在坚定一下呢?
    你发烧了,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林时远就不再看贺凝,转身走了,没走两步,身后一声声响,林时远忙回头看,贺凝已经直挺挺趴在地上了。
    高烧加情绪起伏太大,晕了。
    林时远惊吓,跑回去叫贺凝,醒醒,醒醒啊!
    贺凝一动不动,林时远脸上的泪都顾不上擦,背起贺凝往小区外跑,正好有个出租车,紧赶紧慢把人送去医院了。
    护士说烧到41度了,一边给贺凝扎针一边批评他,人都晕了才送过来,知不知道就算是成年人,高烧也很危险!
    林时远身上气压很低,带着哭过后的悲伤。
    护士看了他一眼走了。
    贺凝还没醒,躺在病床上,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唯独嘴唇是红的,只是是不健康的红,很干。
    林时远用手握住了输液管,试图给贺凝暖一下药水。
    护士又来了,递给他一杯水,不用暖,现在又不是冬天,你要是真想他好,就该早点送他过来。
    林时远扯了一下嘴角,接过水,谢谢。
    他忽然想起那个邻居女人,那天骂的死,应该是,你奶奶天天晚上咳,要咳死了吧。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听林素秀的,做人做事别那么张扬,如果他没有跟邻居起冲突,她会提醒他一句的吧。
    是他自己错过了。
    连着两件大事,快要击垮了林时远,他忽然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个错误。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鞠躬,爱大家。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贺凝这一觉睡的很沉, 林时远等他挂完点滴,拔了针才走,他还要回家里收拾林素秀的衣服。
    林时远走之前拿出贺凝的手机, 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全拉黑删了,这样贺凝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删支付宝好友的时候, 他看着贺凝小鸡的家里,自己的鸡在吃贺凝的饲料,而贺凝的小鸡在后面饿着。
    自从上次林时远发现贺凝雇佣他的鸡干活,林时远发了回脾气, 后来贺凝都不再赶他的小鸡走,也不雇佣,而是就这么让它吃了。
    林时远不敢再看, 匆匆删掉好友,把手机放回贺凝的口袋, 可他又迈不开脚步了, 他当然不想就这么跟贺凝分开。表白时答应过贺凝的, 他食言的未免太快了。
    谈恋爱的时候,林时远还觉得贺凝太敏感感性, 总是把分开挂在嘴边, 他曾经在心里也不耐烦过,觉得贺凝说得这么多, 没准他才是要先走的那个人。
    到头来, 贺凝是对的, 真的是他要丢下贺凝。
    林时远不顾四周病床上的人, 眼眶通红, 俯身在贺凝唇上很轻地亲吻了下, 这次再没有犹豫, 走了。
    等贺凝醒过来,身边没有林时远,他问护士,得知林时远早就走了,林时远头重脚轻,急忙起身。
    护士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但贺凝此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注意这些,道了声谢,拿出手机打车,输入目的地点的时候,贺凝的大拇指在屏幕上悬浮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打下他自己家的住址。
    他先处理好他的,再去找他的时远。
    贺凝此时还没发现他的手机有关林时远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贺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家里还没人醒,贺凝就等了半个小时,保姆起床后给他开的门。
    保姆有点惊讶他这时候回来,再见他脸色发白的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低声,小少爷,去坐着吧,我给你下碗饺子。
    贺凝点了点头,头很重,他浑身都像被掏空了,很累很累,他在思考,一会儿要怎么跟贺夫人谈判。
    贺夫人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们的事。既然发现了,为什么还允许他跟林时远发展了这么久感情,当初又是为什么,松口了让他去住校。
    贺凝静下来回忆,才渐渐觉察到不对。
    贺夫人不应该是好说话的人的。
    饺子还没做好,令人意外的,贺夫人起了,而且收拾的整整齐齐下了楼。
    她今天穿了身红色的长裙,浓密的黑发衬的肌肤白皙,贺凝的冷白皮,就是遗传了她。
    可贺夫人很少穿这么鲜艳的衣服,她更多时候都是黑色的裙子,虽然打理的也很优雅,但黑色始终是黑色,不如这一条红裙耀眼夺目。
    如果贺凝没看错,贺夫人刚下楼时,唇边甚至有一抹笑。
    贺凝退了烧的脑子依旧不舒服,可它已经本能飞速运转了。
    贺夫人看见贺凝出现在客厅,也微微停顿了下,接着将微表情都收了起来,慢慢走下楼。
    怎么,连妈都不会叫了?跟同性玩了一段,教养也跟着没了吗?
    贺凝耐着性子,他需要多发现点证据,你让张叔跟林奶奶说了什么?
    这也是贺凝最在意的问题,到底说了什么,让林时远不再联系他,什么也不解释就决定跟他分手。
    贺凝不相信林素秀会做的这么绝,一定是贺夫人,那天在办公室里,通过张叔的嘴,说了什么。
    贺夫人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没有回答贺凝的问题,她明摆着告诉贺凝,不叫人,就别想得到同样的尊重。
    可这是什么尊重,贺凝受够了贺夫人强加给他的那些礼仪,那些所谓的豪门的规矩。
    贺凝太需要快点知道真相了,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他怕再迟一会儿,林时远就彻底走了。
    贺凝视线落在贺夫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冷静下来,他决定直接诈一下贺夫人。
    你无名指上的戒指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戴戒指。
    还是这样贵重的,仿若婚戒的。
    贺父给的婚戒,不是这一款。
    贺夫人倏然抬眸,冷冷地看着贺凝,你什么意思?
    贺凝连扯下嘴角的心思都没,他静静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希望你回答我。
    贺夫人跟贺凝在这边住了十几年,她虽然从没管过贺凝的成绩,甚至厌恶他,可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非常聪明。
    贺夫人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贺凝起了疑心,但她不打算承认。
    贺凝似看出来了,他没时间再跟贺夫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他直接扯掉了他们明面上的遮羞布,让所有话都透明起来,时远曾经跟我一嘴,在过年的时候,在xx超市门口见过你一面。
    当时没多想,现在看着母亲手上的戒指,忽然很想知道,从不进厨房的母亲,是为了谁连超市都去了。
    贺凝!贺夫人一道厉声打断了贺凝接下来的话,但足够了,他们已经撕破脸皮了。
    贺凝从小到头,从见没过他父母身上的感情,所以他对贺夫人婚内出|轨,在外面有人这件事,没有一点感觉。以前没有发现,现在诈了出来,贺凝也平静的很,他要的,只是贺夫人把那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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