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到底还是修了。
    回家就修了。而且乌麟轩买了非常全套的修水管设备,各种扳子钳子螺丝起子,全部都经过消杀,一字排开在厨房的案台上。
    而乌麟轩本人钻进柜子里面一拧,成功把水管彻底拧爆了。
    水全都喷在他新买的工装连体衣上,腰上还挂着工具袋别着一堆工具。
    他从厨房下面退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头发和脸上都在滴滴答答地落水。
    他看着陆孟,慢慢说:“夫人,我可以把上衣脱了吗?”
    彼时陆孟这个“夫人”正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衣,手里端着一杯水,靠着厨房门口看着乌麟轩,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说:“哦,当然。”
    乌麟轩脱了湿衣服,散开了湿漉漉的头发,一些头发黏贴在他的脖子上,像勾勾缠缠的罪恶藤蔓。
    他的身材没有夸张大肌肉,却很匀称,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彻底摆脱了少年的单薄,变得宽厚,可靠。
    厨房的地上都是水,水管子被掐断了还在哗啦啦地淌。
    乌麟轩说:“夫人,我有些口渴,我能喝点水吗?”
    陆孟眼睛有些发直地点了点头,面色桃红,转身要去给乌麟轩倒水,乌麟轩则是一把抓住了陆孟的手,直接扯进了厨房。
    厨房的推拉门用钳子推上,陆孟这位“夫人”惊呼了一声。
    听到水管工站在一地的水里面贴着她耳边说:“喝夫人的水可以吗?”
    陆孟觉得人生实在是太堕落了。浪费水很可耻,因此他们把水闸拧上了。
    但是地上的积水却没有清理,因为有人在上面走动,哗啦啦的一只在荡漾着,水波撞击在厨房的推拉门上面,无论怎么也跑不出去。
    陆孟觉得乌麟轩虽然全能,这水管修得实在是“不行”。
    因为水闸关了,漏水也没有停过,一直到暮色四合,还是泥泞流淌。
    陛下果然干什么都力求完美,虽然水管没修好,但是他足够努力。
    只是晚饭没法做了,而且陆孟被抱着回到卧室里面瘫着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直视钳子、扳子、螺丝起子。
    以及所以带把儿的修理工具。
    他们当天晚上吃的是外卖,第二天找了个真正的水管工来修理水管。
    很快就要到高考的日子了,陆嘉南昨天没能见成陆孟,今天又约陆孟见面。
    他好歹得问清楚,自己的小鸟到底有没有学坏。
    但是陆孟没答应出去见他,给他的回复是:“爸爸,这件事等几天再说吧,武枭马上要高考了,高考太重要了。”
    这个理由陆嘉南当然是无法拒绝的,还为此专门联系了他比较容易激动的前妻姜丽,让她至少在高考之前,不要去找陆孟。
    因此两个人难得的没人打扰,在家里窝了两天。陆孟在六月七号早上开车送乌麟轩去指定的学校高考。
    他们走得很早,那个地方要横跨半个市区。陆孟在车上一直看乌麟轩的脸色,昨晚上还拒绝了乌麟轩的求欢,生怕他今天精力不济。
    陆孟自己是辍学的,她没考过,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不妨碍她对能逆天改命的这一道坎格外的看重。
    只是她从早上就开始紧张,上车前连水都不敢喝,生怕半路吓得想尿尿再耽误了事儿。
    结果乌麟轩一脸的淡然自在,还有心情看街景,和陆孟闲聊高考结束之后要一起去游玩。
    陆孟紧张得手心冒汗,见乌麟轩太自在了拍了下方向盘说:“你别紧张!”
    也不知道是说乌麟轩,还是说她自己。
    然后不知道第多少遍问:“东西都带齐了吗?”
    乌麟轩轻笑:“你问了十来遍了,我是那种会犯低级错误的人吗?”
    “你都没有好好复习,怪我。”这些天玩得太过火了,都忘了乌麟轩复习的事情。
    乌麟轩抓着陆孟放在档位上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了,皇后,我的功课,从小到大,都是太傅夸赞最多的。”
    “还没谁这么不放心我呢。”
    道理陆孟都懂,但还是紧张,或者说激动。
    这其实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高考,也是乌麟轩彻底融入这个社会的一个重要的证明。陆孟知道乌麟轩的聪明才智,他就算不上学,也能走出无数条路,条条辉煌,他给陆孟那张卡里面就有三百多万,那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攒不出来的钱。
    但是陆孟还是希望乌麟轩按部就班,走她没有幸走过的那条路,做一个在大学里面光鲜亮丽的学生,过一段这个年纪应该过的人生。
    乌麟轩当然会随陆孟所愿,安抚她一路,等真到了地方,检查一切东西进了考场,陆孟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但是很快又提起来了。
    陛下的记忆卓绝陆孟是知道的,但是他语文以外的其他科目真的行吗?陆孟开始怨自己这些天不应该不问问的。
    太信任反倒让陆孟现在浑身都开始冒汗。
    天阴了下来,很快沥沥淅淅的小雨就落满天地,好多家长找地方避雨,陆孟没动,还站在那个送乌麟轩进去的地方,一直等着。
    好在时间仿佛插了翅膀一样飞速流动,陆孟在靡靡小雨里面头发湿透的时候,乌麟轩就出来了。
    他看到陆孟就跑过来,一身轻松,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拉着陆孟微微皱眉:“你怎么这么凉,头发都湿了,为什么不去车里待着?”
    陆孟没说话脑子乱成一团,连上午应该考什么科目都忘了,想要问一问乌麟轩考得怎么样,却嘴唇动了好几次,话都到了喉间,又咽回去了。
    不行。
    不能给他压力。
    陆孟魂不守舍,开车是乌麟轩开的,到了他们提前定好的酒店,是乌麟轩带着陆孟进门,还跟前台叫了吃的。
    陆孟回过神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吃上了,今天酒店还因为考生赠菜了。
    陆孟食不知味,看着乌麟轩轻松和人微信上聊天,非常拜服。
    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那种真上了考场,也要吓拉肚子的。
    把她紧张的到现在手都是潮冷的。
    但是陆孟调节不过来。
    接下来的两天,陆孟都是这种状态,半夜三更的还会惊醒,实在是没出息透了。
    陆孟还梦到自己上了考场,结果忘了涂答题卡……
    于是考试这两天,都是乌麟轩在照顾陆孟这个“游魂”。
    陆孟心里好愧疚,但是靠在乌麟轩的怀里,听着他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很安心。
    能当皇帝的人心理素质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陆孟觉得就算过了一辈子,几十年,她要跟乌麟轩学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乌麟轩甚至说:“考场环境很好,放在乌岭国才是遭罪,连方便都要在里面。”
    陆孟忍俊不禁,却一直到考完,才像是一条没骨头的蛇一样,瘫软着被乌麟轩带回家。
    第二天才摆脱那种紧张到连饭都吃不进的状态。
    在陆孟好容易缓过来的时候,乌麟轩已经估算了一下他的分数,和他的老师和朋友见面,商量着报考。
    顺便还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关于搞定姜丽和陆嘉南的计划。
    陆孟不干预他择选大学和专业,就像在乌岭国不干预他夺嫡一样。
    不过关于乌麟轩制定的那个计划,她听了之后有点表情复杂。
    “没必要吧,我爸妈其实不怎么管我的,我要是死活不同意和你分手,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
    父母能管一个依附家里生活的人,断她钱就能让她妥协。
    但陆孟是一个经济和人格都独立的人,就算不提陆嘉南和姜丽都觉得亏欠她的事情,就像陆孟和孙正清说的,她口袋不空,心也不空,自己的未来完全不需要别人操心和指挥。
    不过乌麟轩坐在沙发上,摸着她的脸说:“你难道今年不想回家过年了?”
    “你要是见了你爸爸,说话强硬了,或者不听你妈妈的话,过年的时候怎么办?”
    “他们不认同我,不能把我带去任何一家,你又不舍得扔下我一个人,难道不回家了?”
    乌麟轩凑近陆孟,亲吻她的额头,鼻尖,温柔无比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家里闹矛盾,你不是最看重家人?”
    “我有两全的办法,听我的,好不好?”
    陆孟有些想要流泪,她看着乌麟轩,把自己揉进他怀里。
    她觉得她在乌岭国也好,来了这个世界也好,折腾到最后的结果,都不是白费的。
    乌麟轩这个人,只要你认真告诉他,他就从不会忘记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能忍受什么。
    这才是爱。真爱你的人,总会替你考虑到前面,会爱屋及乌,而不是逼着你在你爱的人之间做出选择。
    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腰说:“可是……总装小可怜,不是太委屈陛下了?”
    乌麟轩摸着陆孟的后颈说:“我也很喜欢你的家人,过年都在一起多热闹,像在将军府一样。”
    借由乌麟轩的话,陆孟又想起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
    在乌岭国,他们已经平平稳稳度过了一生,女儿封明也嫁了如意郎君。
    不过陆孟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思念他们。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陆孟叹息一声,抱着乌麟轩更紧一些。
    最后还是按照乌麟轩制定的计划进行了,因为陆孟想回家过年。
    于是在几天后陆嘉南和姜丽一起找陆孟吃饭,聊起武枭的时候,陆孟直接干脆道:“爸爸妈妈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说了分手了,他已经搬出去了。”
    陆嘉南和姜丽一愣,面面相觑,没想到今天的谈话这么顺利,他们以为女儿这一次也不会听他们的,就像当初偏要不念书,去卖奶茶一样。
    陆孟这么听话,表现得这么乖,他们也不好提起把武枭拴狗一样拴起来的事情。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末了,姜丽说:“那既然和武枭分手了,厂长的儿子小孙……”
    “妈,不和眼缘。”陆孟看着姜丽说,“我才刚分手,让我缓缓吧。”
    “再者说了,”陆孟低头喝水,含糊道,“我不喜欢我拿捏不住的,孙正清太有思想了。”
    “胡话。”陆嘉南也了解了孙正清,一张温润的俊脸之上满是不赞同,“男人过日子就是要有主见一些,否则就你的性子,你能担事儿?”
    陆孟确实不是个能担事儿的,但她是那种一边崩溃也一边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到极致的人。
    只不过和父母分开太久了,他们早已经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陆孟不怪他们,她又不缺爱,从小就不缺。
    因此她心平气和地说:“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我有钱啊。”
    “你那两个臭钱……”姜丽笑骂,但也没有再逼迫她。
    知道就算是再多说,也无济于事,陆孟到底是这曾经的两夫妻第一个孩子,格外地爱重,也不想跟她闹得生分。
    只要不是和太不靠谱的人混在一起,他们就暂时不管吧……
    陆孟看着他们,也了解他们想什么,了解他们的苦心,但是陆孟也叹息。
    这天底下最靠谱的,最能担事儿的,能担起一个国家的男人,就是他们不让陆孟交往的人啊。
    哎。
    陆孟既然答应按着乌麟轩的计划走,也就不多想,回家了。
    乌麟轩真的象征性搬走了,家里就她自己,还怪寂寞的。
    不过乌麟轩说他很快就能回来,陆孟信他。
    于是在高考放榜之后不久的某个雨夜,七月初,大雨倾盆。
    姜丽家的门被敲响了,她正要睡觉,脸上还敷着泥膜。
    开门之后,一个落汤鸡一样的小伙子站在门口。
    他脖子上是青紫痕迹,嘴角破了,血被雨水冲得朝着脖子蜿蜒,整个人摇摇晃晃,仿若不堪暴雨的青竹。
    姜丽震惊的泥膜都裂了,问道:“武枭?……你怎么来这了?”
    “阿姨,你救救我,”乌麟轩开口眼眶通红,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不要我了,她不肯要我了,我知道你和叔叔找过她,你们帮帮我吧,她不接我电话,不让我回家……”
    乌麟轩声音里面带着无论怎么压抑,也颤抖不已的哭腔。
    他靠着门瘫软在地上,勉强靠着门框立住上半身,扯住姜丽的睡裙,自下而上苍白颤抖地说:“求求你,让她理理我,我不能没有她,我没有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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