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总,再会。”手臂一划,揽住女伴纤腰,扬长而去。
    “你还跟他有联系?”
    之前气氛荡然无存,钟季琛脸色明显不好。
    钟浅小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心里却想,这还不是赖你。
    “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
    “喂。”钟浅不乐意,“我要结识什么样的人,还得经过你批准吗?再说,我也是有原则有分寸的。”
    钟季琛停住脚步,看着她,“这个秦岳,我一年要是遇见他五次,保管他身边是五张脸。”
    钟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不由好笑,“这样背后说人,是君子所为吗?”
    “谁稀罕做君子。”
    他习惯了大步子,一忘了迁就她就走得很快,钟浅小跑跟上,抱住他手臂,“走慢点,腿长了不起啊。”
    “腿长就是比腿短了不起。”
    钟浅嗔怪,“我腿才不短,按照我的身高已经很长了……我饿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还饿?”
    “有人干扰,没吃好。”
    晚上九点多,正是烤肉店生意火爆的时候。
    好在某人可以刷脸。由侍应引向预留的贵宾包间时,经过一扇半开的门,里面热闹异常,钟浅回头看一眼,自语道,“我好像看到里面有明星……”
    钟季琛丢一句,“少见多怪。”
    侍应为他们拉开门,恭敬解释,“是有剧组过来吃饭。”
    坐下后,菜单递上来,钟季琛翻一下,“来个孜然风味烤羊腿,以形补形。”
    钟浅瞪他。
    沈琪自出道以来,都是以冷傲面孔示人,如今开始混影视圈,懂得该放低姿态,为自己积累些人脉,晚上拍完她的戏份,便提出请剧组同事吃夜宵。
    一大伙人边吃边聊,喝酒抽烟,烟雾缭绕整个包间。
    她忍耐了许久,感觉演技要撑不下去时,借故明天上午还有戏要保持好气色,买完单提前离席。
    坐在车里,却没有立即启动。
    回顾近日种种,像是一场梦。
    今天上午还有个投资方的小头目,跟她搭讪,想经她引见钟季琛,说是有个什么什么项目,事成后少不了她的好处……她当时心下冷笑。
    此刻想来,却是心酸。
    其实演员这个角色,她并不难适应,那三年于她更像是一场戏,只对着一个人演,她越演越娴熟,以为自己可以去拿个奖项时,才赫然发现,已经跟演技无关……
    正要骂自己醒醒,别再做梦时,一抬头,怔住。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却不只是熟悉的那个。
    第二次——见到他们同时出现。
    男人,女孩,明显的身高差。
    女孩把手往男人大衣口袋里塞。他的手随后伸进去。两个人就这么“粘”在一起。
    她走的踢踢踏踏,他明显迁就,边走边说话,他为她开车门,不知她说什么,他微弯着腰在车门听了一会才起身,绕回自己这一侧,上车后又停留了片刻,车子才发动……
    车声远去,停车场恢复寂静。
    沈琪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整个过程中,没有什么过分举止,却让她无比震惊。有一种东西,叫做女人的直觉。
    她不觉出声,“钟季琛,你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琛琛原本的心愿是什么呢?
    ☆、一秒的天堂
    人都是这样,一旦有所恃,就会变得娇气,或者矫情。
    所以此刻,钟浅就窝在沙发里,穿着宽松的大毛衣,抱着胡闹,讲了十分钟“高中女生的日常”,接着是“一只小奶猫的日常”。
    描述完小猫睡觉打呼噜的样子,她问:“你听这些会不会无聊?”
    那边答:“是有点。”
    钟浅一怔,随即娇嗔,“讨厌。那你来说。”
    “我嫌累。”
    钟季琛靠在沙发上,刚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漫不经心翻着汽车杂志。就听那边说:“我也累。让胡闹说。”
    “胡闹乖,跟琛琛打个招呼。”
    钟季琛手一抖,这个昵称还真是……不适应啊。
    紧接着听筒传来一声喵叫,尖尖细细,他扯下嘴角,把手机离耳朵远一些。
    等钟浅声音再次传来时,语气里有些惆怅,“我们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们学校和美国一所高中有个合作活动,选几个学生去交流学习,我这么优秀,当然就被选中了。”
    “去多久?”
    她声音忽然变轻,“你会想我吗?”
    钟季琛轻咳一声,“我挺忙的。”
    那边没声音,他赶紧补救,“正好趁着你不在忙完,等你回来完成下一个心愿。”虽然都没点破,但在两人心里,这些愿望已经意义不同。
    钟浅果然轻笑出声,“我不告诉你去多久,如果没人想我,我就留在那边做交换生好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
    钟季琛偶尔也会幼稚地想,如果能把时间调得慢一点就好了。当然,这样的想法,在他早晨贪睡时也会萌生。手机响,伸手摸过来,习惯性地想按掉,反应了一下按接听键。
    钟浅的声音听起来朝气蓬勃,“起了吗起了吗?”
    他哼一声,“真是一只小闹钟。”
    那边也不客气,回他一句,“大笨钟。”
    钟浅绝对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个性,说通俗点,蹬鼻子就上脸,当然,这“上脸”他求之不得。她还特别喜欢给他起外号。第一次听到这个,他不服气地想,大是没错,可他哪里笨了?
    可惜,这种暧昧的话只能搁心里说说,所以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够憋屈的,别说什么亲热举动了,就连做个春.梦都像是在耍流氓。
    挂了电话,又来个回笼觉,睡得那叫一个酣畅甜蜜,所以当看到钟浅的脸时,钟季琛还有点迷糊,她喊他起床,他没反应,她拉他胳膊,他手上一用力,把人拽到自己身上,闭着眼说:“陪我睡会儿。”
    本是随意那么一说,没想到钟浅却真的甩了鞋子,掀开被子爬上来。
    这下倒是把他吓得立时清醒。
    感觉到她顺从地靠过来,还蹭了蹭找了个舒服姿势,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他抓狂。他强压着跳起来的冲动,僵着身体,清了清喉咙,“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便往男人床上爬?”
    “你又不是别人。”
    钟季琛语塞。钟浅一不小心碰到他腰侧,吓一跳,“你身上好热。”手往上一划拉,又惊讶,“心跳好快。”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别乱摸。”
    钟浅不明所以,“你发烧了?”说着又用另一只手去摸他额头。
    钟季琛磨牙,“男人都这样。”
    钟浅似乎想明白什么,不再作声。
    钟季琛也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而他此时穿着睡袍,胸口敞着,所以她的手是贴着他的肌肤,怪不得对她的碰触那么敏感……想到这,他立即松开。钟浅手缩回去时很小心,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气氛忽然变微妙,而且危险。
    钟季琛暗自深呼吸,心中默念,克制,克制。
    钟浅规规矩矩躺着,能感觉到旁边的身体散发着热度,即便没有碰触,依然能感受到那种骨骼的坚实和肌肉的紧绷,属于一具健康有活力的成年男人的躯体,在这个本该最放松的地方和时刻,又忽然紧张起来,那暴起的力量中又带着出几分原始的野性……
    她虽然懵懂,却也通透。有些感觉,会突然开窍。
    理性告诉她应该离开,可内心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眷恋。或者说,好奇。她忍住想碰一碰他的念头,轻声开口:“昨晚睡得很晚吗?”
    “嗯,后半夜才回来。”
    钟浅秀眉一蹙,“最近都这么忙么?”
    钟季琛撑起上身,靠在床头,当然不忘整理一下散开的衣襟。伸手从床头抽屉摸出烟盒,打火的动作太娴熟,以至于吸了第一口时才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妥。他看了一眼钟浅,她还是原来的姿势,平躺着,比刚才放松了许多。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忽闪的睫毛,以及动了动的鼻头。因为烟味。
    他忽然有所悟。
    两个人的差距摆在那里,不止是年龄。他可以忍,可以等,可以迁就,可是却不必、也不能太多掩饰。就像他们这一段关系,该面临的,迟早会面临,躲避没用,担心更没用。很多年前他就听过一句话,to live in fear is not to live at all.
    缓缓吐了一口烟,他问,“上次去郊外,你觉得那地方怎么样?”
    钟浅却立即想到别的,嘴里答着:“很好啊,视野开阔,空气干净,很适合看星星。”
    “我把它买下来了。”
    “啊?”钟浅惊讶得爬起来,看着他,“你……这么奢侈?就为了看星星?”
    钟季琛差点被呛到,终于还是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当然也可以看,不过主要目的是为了做养老地产。最近都在忙这个。”
    钟氏做地产,但主要侧重商业地产,酒店商铺写字楼等,所以钟季琛这一想法一提出,遭到大部分股东反对,因为养老地产项目需要依靠政策扶持,变数多,配套设施要求高,赚的少,弄不好还要赔钱。但是基于人口老龄化的趋势,这一类项目也不失为一项竞争利器,是一个突破口。
    为此,他也是做足了功夫。比如把父亲留在他身边多年的眼线给铲除,争取个时间差,便于他先斩后奏。
    钟浅很喜欢听他讲工作方面的事,以前是单纯想了解与他相关的东西,现在听他三言两语点出要害,不经意间流露出那种果决又带了点任性的气质,她觉得男人的这一刻最有魄力,很迷人。
    而这么多年来,钟季琛从无倾诉习惯,似乎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诉,他又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个性,有再大的烦恼苦闷也不过是发泄到运动或者烟酒里。如今——
    他抬手落在钟浅头顶,轻轻揉一揉。也许她听不懂,但是跟她说一说,就真的轻松很多。像是有魔力一样。
    “当然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做企业就是这样,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大伤元气,再也翻不了身。哪个行业都如此,越是金字塔顶端的越要谨慎。”
    钟浅眼里露出心疼,伸手抚上他眉心,“真辛苦,好想帮你分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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