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这封信。

    信首是坦然而亲密的称呼——“亲爱的顾思念”。顾思念下意识地瞥一眼自己小学时寄出的那封信,他当初别扭地涂掉“亲爱的李怀宇同学”中的修饰语,因为那时他觉得两人之间互称“亲爱的”有种奇怪的亲昵感,他没有细想,也想不懂,只是下意识地划掉了那三个字。而现在李怀宇笔下的“亲爱的”却有一种十分自然的包容与爱意,让他甚至有些脸红心跳。

    他凝神读下去,品着这清峻浩然的字迹里蕴藉着的深沉情意。

    “很抱歉这么迟才给你回信,但好在我没有错过你的心意。谢谢你一直惦念着我曾经的帮助,也谢谢你想要帮我摆脱被家暴的困境的好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打败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再也不会被欺负了,也恭喜终于打败了自己的爸爸。”

    “谢谢你想要保护我,而你也确实保护了我。虽然这几年我们彼此都太不坦诚,也太过愚钝,以至于在紧紧相拥时被对方身上的刺扎得鲜血淋漓,但我还是很庆幸能再次遇见你。”

    “我已经变得更加勇敢,所以想要主动迈出我们间关系的第一步。我想说,我很喜欢你,也想要永远爱护你。”

    “顾思念,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让我永远爱你吗?”

    这封不长的信以一个简单的署名“李怀宇”作为结尾,内容里也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深情之语,但顾思念却视如珍宝地捧着这封信,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他的手有些颤抖,随后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要握不住这轻飘飘的一张纸。顾思念的头压得很低,目光一直狠狠钉在这张纸上,长而浓密的睫羽轻垂,在他眼底洒下一小片阴影,也遮盖住了他眸中的波澜涌动。他的胸膛起伏很剧烈,连带着喉咙里发出粗重艰难的喘息,竟显得他呼吸都痛苦又费力。

    在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中,顾思念如深潭般黑沉幽邃的双眸渐渐覆上一层水雾,他的眼眸像是向来冰冷的寒潭蓦然间泛了涟漪,漾满了深情与温柔。他宽厚坚实的肩膀此时微缩着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遮盖住了一双眼睛。

    顾思念像条脱水的鱼一样粗声喘息,右手虚掩在双眼上,指缝里有些亮晶晶的湿润。良久后他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拧着眉头撑起了身体。他抖着手指不管不顾地将手背上的针头拔出来随手扔到一边,又将自己层层包裹着的左腿艰难地挪到了地上。

    他信手拿起床边的拐杖,还没等站稳就迫不及待地迈步走出病房,扯到腿上的伤口时疼得额头冒汗也不吭声不停步。

    当李怀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粥走在回医院的路上时,冷不丁看见一身病服的顾思念拄着拐杖狼狈地跑出了医院,登时就呆愣在了原地。顾思念看到李怀宇却很开心,亮晶晶的眸中像点燃了一簇火苗,烧着炙烈的感情。他一瘸一拐又急躁不耐地向李怀宇“跳”过去。

    李怀宇心中虽然气极忧极,这时候却也没什么心思去责备他,只能赶紧向顾思念跑去,想要搀扶住行动不便的他。可他刚一靠近,顾思念就“啪”地扔了拐杖,张开双臂将他紧紧箍在了怀里,那结实修长的手臂死死勒在李怀宇的腰背上,让他险些透不过气。李怀宇险险将拿粥的手伸到一旁,才护住了食物,但他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了?”,就听见把脑袋埋在他脖颈间的顾思念闷闷地说:“我愿意。”

    顾思念的声线有点抖,隐隐压抑着兴奋激动。李怀宇怔愣片刻,很快懂得了他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一颗心顿时也柔软下来,当模糊地感受到颈间的湿意时,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眶也有些湿润泛酸,“谢谢。”

    谢谢你愿意。

    顾思念紧了紧手臂,只想让两人的身体靠得更近些,最好永远也不分开。他将嘴唇贴近李怀宇清秀的耳廓,动情的话语随着他炙热的呼吸一起涌进李怀宇的耳朵,也深深烙进了他的心头,“我爱你。”

    李怀宇抽了抽鼻子,还是没忍住来势汹涌的泪水,他有些无措地将眼睛蹭在顾思念令人心安的肩头,借以遮挡自己通红的眼眶。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轻声呢喃道:“我也爱你。”

    两人都情绪激动,忘情地在医院大门口前紧紧相拥了好久,来往匆匆的人们经常对这两个举止异常亲密的年轻人投去疑惑而略带暧昧的目光,可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等他们的情绪都稍微平复下来,李怀宇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羞涩与尴尬。他伸手摸了摸顾思念蓬松柔软的黑发,在他耳边轻声道:“好了,回去吧。”

    顾思念极少表现出这样弱势又粘人的姿态,他不舍地蹭了蹭李怀宇的脖子,磨磨唧唧地放开了他。但他早早地就把拐杖扔了,现在一起身险些歪倒。李怀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这才发现顾思念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腿上层层缠绕的绷带被他弄上了污迹,原本正在打点滴的手背也肿了起来,而且他身体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褪下去,明显是还有点发烧。

    李怀宇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心疼地责备他:“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

    当最开始那过于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后,顾思念身体上的病痛就纷纷涌现了。他表情痛苦地皱了皱眉,嘴上却还是逞强道:“我没事。”

    李怀宇也懒得揭穿他,一手提着粥,一手扶着顾思念费力地往病房走去。好不容易回到了病房,李怀宇用拎着粥的那只手别别扭扭地把门推开了,然后一进门就意外地发现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宋如璋,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王成玘那熟悉的修长身影就坐在宋如璋的旁边,他一手撑在宋如璋身侧,另一只手却分外温柔地在他苍白的脸侧流连。王成玘轻柔地抚摸着宋如璋的面颊,虽然他侧着身子低垂着头,李怀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出那张清俊儒雅的面孔上定然满是心疼与爱意。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王成玘略有慌乱地收回摩挲着宋如璋的脸的那只手,然后立刻站起身来,有些尴尬地避开了李怀宇的目光,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医生查房,他听说我是来探病的就让我进来了。”

    李怀宇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于是贴心地笑了笑,“没事,坐吧。”

    王成玘没有依言坐回原处,而是快步上前帮着李怀宇把顾思念扶到了床上。李怀宇安顿好顾思念,又将自己一路小心护着的粥拿了出来,打算喂给顾思念吃。他顾及到宋如璋还在昏迷,便刻意压低了声音随口问王成玘:“天色已经挺晚的了,囡囡一个人没关系吗?”

    “她今晚在老师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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