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寒真想一茶杯砸在他脑门上,对方露出那种表情,他大人大量,可以不计较,谁知这厮不知死活,居然还问出口,关键还是在南寒看了他那部惊世骇俗的作品之后,这不是纯心作死么!
    南寒强忍怒火,道:你说火神之子么?我与他不熟,不知他在何处。风骨兄若想找他,可去尘外之境五峰莲。
    风骨笑笑: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容在下再冒昧问一句,不知两位来风城有何事?可是为了除妖?
    南寒问:这里有妖怪?
    风骨摇头:有没有妖怪我也不知,不过既然你们出现在此,这个地方必然不寻常。
    寻常,我们这里再寻常不过,就是偶尔风大了些。阿三端着食物过来,插口道。
    在阿三摆放食物时,南寒见九溶微微抬头,他顺着他目光往楼梯看去,只见一位身影婀娜窈窕的紫衣女子正缓缓走下楼梯,女子鼻尖以上戴着半张诡异的黑色面具,看不清全脸,不过露出来的肌肤洁白无暇,嘴唇单薄红润,必定是位美女,身后背着一柄长剑,看来也是一位修仙人士。
    女子周身若有似无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在下楼梯时目光往他们这边扫过,南寒注意到风骨表情不大自然,身体僵硬片刻,似是有些害怕。
    很快女子走到窗边的空桌前坐下,阿三放好食物便过去招呼。南寒问风骨:你认识那位姑娘?
    风骨怔了怔,摇头:不认识。南寒盯着他,风骨表情古怪,扭捏一会,道:我没骗你,我真不认识她。但是,我大概知道她来此地的原因。
    南寒皱了皱眉,心道:你既然不认识人家,又为何会知道人家出现的原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风骨继续道:她是一路跟着我而来。
    跟着你?你不是说不认识她么?她为何要跟你?难不成你抛弃了人家?南寒说。
    风骨急忙挥手:不不,南公子你误会了,我真不认识她,再者,我其实那个,对女子没兴趣。
    南寒:他早看出来了。毕竟是能写出那种书的人。
    那她因何缘故非跟着你不可?
    这个问题在下也想了很久,还没想通。自从上次仙护城一别,没过多久她就出现了,不管在下去往何处,总能见到她的身影,后来经过几次试验,在下终于看出她是故意跟着在下,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和她以前连见都没见过,她为何要跟踪我?风骨说着,脸上出现疑惑。南寒察言观色,见他不像刻意伪装。
    这就要问你啦。南寒说,没准儿是你过往的某桩风流韵事,风骨兄贵人多忘事,把人家抛之脑后,所以人家才会找上门。
    风骨哑然失笑:南公子就莫要取笑在下了,都说了,在下对女子无甚兴趣,平日里也很少与她们接触,这风流韵事从何说起?
    南寒放下茶杯:风骨兄,不是我说,你智商真正堪忧,既然心里有疑惑,而人又就在你眼前,你为何不去问?
    问了,问了好几次,可无论我怎样问,她总不肯搭理我。风骨无奈道,而且问多了,她眼中就出现恐怖的杀气,在下害怕,之后也不敢再开口。
    听他这么说,南寒也感到奇怪,想了想道:不是爱人,莫非是仇人?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
    风骨摇头:在下一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哦,在下在这世上更无亲人。
    没有亲人,排除连坐的可能,这下南寒也没辙了,耸耸肩道:如此看来,只剩下一个原因,这位姑娘看上你啦!
    啊?风骨吃了一惊。
    南寒拍拍他肩膀,颇有些幸灾乐祸道:风骨兄,艳福不浅哪!我看这位姑娘,身材不错,模样定然也是极好的。
    话音刚落,九溶突然起身,袖子轻拂,寒光一闪,涣冰剑出鞘,电光石火间,已朝女子飞速掠去。
    南寒大吃一惊,赶紧跟着站起身。与此同时,但见女子刷的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拔剑出鞘,横剑一格,叮的一声,剑峰与涣冰剑相碰,女子修为较弱,被剑气震退两步。
    为何跟踪此人?九溶冷冷出声。
    女子看向他,手紧紧握住剑柄,沉默不语。
    南寒走到九溶身边,拉住他袖子道:九溶兄,你莫要冲动。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姑娘,九溶莫名其妙出手,要是不小心伤到人家怎么办?
    九溶没说话,看着扯住他袖子的手,脸色缓和,涣冰剑飞回。南寒松了口气,对于九溶突然暴起的行为,很是疑惑。
    像九溶这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冷静理智的人,冲动这种字眼很难出现在他身上,今天倒是有些反常,难道他看出这女子有古怪,想先发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心邪小哥哥表示等不下去啦!
    ☆、八
    女子目光如刀,盯向风骨,冷声开口:说出心邪藏身之所,可以饶你不死!
    听到心邪二字,风骨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起身晃到南寒身后,欲寻求庇护,颤声道:心心心邪,我不知他在何处。
    南寒仔细揣摩他的回答,是不知道,而不是不认识此人。照这么说,女子和风骨之间还真有一定的联系。
    女子宝剑直指向他,厉声道:要么说出心邪藏身何处,要么告诉我第三界入口,不然,我会永远阴魂不散地跟着你!
    风骨脸上已看不到一丝血色,浑身颤抖:姑姑娘,你问的这些,我真不知,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南寒无声叹息,风骨骗人的技术着实拙劣至极,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他在撒谎。不过女子所说的第三界,可是与人神两界对立的世界?听说那里涵盖三界所有邪恶力量,妖魔鬼怪横行,是为正道所深恶痛绝的黑暗空间。女子要找的心邪来自第三界?那风骨与第三界又有何关系?
    南公子,请你替我劝劝这位姑娘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风骨在他背后小声说。
    南寒道:听你口气好似认识什么心邪,你若知道此人下落,不妨告诉她,免得她继续对你纠缠不清。
    风骨欲言又止,犹豫片刻,问女子道:敢问姑娘为何要找心,心邪,可是与他有仇?
    女子猛地握紧剑柄,语气森然道:岂止有仇,我与这恶徒不共戴天!有生之年,必要亲自手刃这厮!眼中恨意弥漫,全身杀气腾腾,似乎若敌人就在眼前,定要戳他个千疮百孔,剥皮抽筋,死了也要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南寒十分好奇,女子究竟和那叫心邪的人之间有何仇恨。
    风骨听女子如此说,倒好似松了口气,脸色也没先前那么白,眼珠转动,不知在筹划什么。
    我能问姑娘一句么,请问心邪是什么人?姑娘与他有何仇怨?南寒说。
    女子瞟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不屑,你们好似也是修仙之人,心邪都不知道?
    南寒腹诽,不好意思,他穿越的,心邪是何等大人物,他还真不知道,十分诚实地摇头,不耻下问道:不知道,斗胆想请教姑娘。
    女子似被他的浅薄无知给打败,刷的一声,将宝剑收回,道:心邪乃第三界第一高手,此恶徒原是魔族血脉,不知何故,流落人间,此人阴暗残忍,杀人如麻,其模样为七岁孩童之时,曾经一夜之间屠杀十城百姓,后被魔界带回,没过多久,就成了第三界邪皇手下。当年人神两界和第三界发生战争,死在他刀下的修士不计其数,此魔一日不除,三界生灵将一日不得安宁。
    南寒震惊不已,没想到女子的仇人身份如此恐怖。
    恕在下冒昧,姑娘可是自心邪屠杀过的十城中侥幸存活下来之人?南寒问。
    女子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普通修士对魔族的那种深恶痛绝,而是真正深入骨髓的仇恨,自她讲述中,南寒注意到她说话语气,当讲到心邪屠杀十城无辜老百姓时,女子义愤填膺,双睛欲喷火,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子肯定与十城中心邪杀死之人有关,南寒大胆猜测,有可能她是唯一躲开屠杀的幸运儿。
    女子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错,我正是那条漏网之鱼。我的亲人全都死在他手上,没了家,我成了孤儿,多年流浪江湖,幸得遇见一位名师,教我学成法术,我毕生心愿就是亲手杀了心邪,替我死去的亲人以及十城所有无辜惨死的老百姓报仇雪恨!女子说着,冰刀似的目光重新钉在风骨脸上:我的耐心有限,你不怕死就尽管拖延。
    风骨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盯着南寒后脑勺,心中嘀咕,你要找心邪下落,根本就问错了对象,最清楚他的人就在眼前。这话他没说出来,支支吾吾道: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所说句句属实,心,心邪下落我一无所知,停顿了下,至于第三界入口,姑娘可往冥界探查。
    女子听见,略作沉思,喃喃自语:冥界,好,暂时先放你一马,待我去冥界看过后再来找你!
    风骨擦了擦额头冷汗:还找啊?相信姑娘此行定能有所收获,在下就等姑娘的好消息。
    女子转身,南寒忙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停顿,头也不回道:长星。说完,径直走出客栈。
    南寒目送她离去,收回目光,忽见九溶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神色落寞,好似很忧郁。
    为何问她名字?他问。
    南寒呆了呆,为何?想说自然是为了以后见面时套近乎,犹豫了下,淡淡道:不为什么,单纯好奇罢了。九溶没多问,眼睑下垂,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南寒又气又想笑,这是要他摸着良心自我反省?他又没干什么坏事,不就问了一下人家姑娘的名字么。九溶这什么表情啊!
    长星,这名字还真不错。
    好了,人走了,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南寒回过头说。
    风骨吃了一惊:说实话?说什么实话?该说的在下都已说完。南公子莫不是不相信在下?
    不信。南寒很真挚的道。
    风骨:
    南公子,在下真没骗你,你看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书生,哪有那种福气认识什么第三界高手,那位长星姑娘肯定对在下有所误会。风骨说。
    南寒追问道:那你为何引她去冥界?
    风骨:在下曾经听人说,冥界也属于第三界范围,长星姑娘要找第三界,那里应该会有线索,故而说与她知晓。
    南寒:这人的回答简直无懈可击。
    既然问不出什么,他也不再追究,反正跟他又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揪出柳浣。根据柳浣传音,想找他,必须从客栈老板身上下手,柳浣是在刻意提醒他,客栈老板不简单吗?虽然他自己也已经看出,知道此人非是易与之人。
    南寒环顾四周,没看见客栈老板风清阳,方才九溶出剑时,阿三吓得拔腿跑开,躲堂屋里面,半天没听见动静,此刻正探头探脑往外瞧。
    南寒问他:你们老板在么?
    老板?他刚拿着食物去了葬风谷祭祀风神,南公子找他有事?
    南寒本想立时跟去,但经狂风席卷后,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依旧腰酸背痛,再折腾,身体估计要报废。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决定先休息一日再行动。
    夜,静得迷人,窗外天穹无星亦无月,唯有轻微的风不停敲打着窗柩,南寒刚开始还担心九溶又给他整一出霸王硬上弓,睁大眼睛,时刻警惕,强撑了半天,终于抵不住睡意,缓缓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隆冬腊月,大雪纷飞,放眼望去,世界一片雪白。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城墙上到处堆满白皑皑的雪,四周除了凛冽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凄冷寂静,带着一丝肃杀。
    城门入口处的墙角,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后背倚靠在墙上,双臂环胸,盯着眼前街道上晕染开没多久就被冻成冰块的血,一脸冷酷,眼中不带任何感情,在他洁白的额心有一道淡淡的黑色火焰纹。
    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尸体,整座城好像就只剩下小男孩一人。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是人走在雪地上所发出的声音,小男孩微微偏头,便见一身黑衣英俊不凡的男子走到他面前。来人正是第三界之主,邪皇,小男孩叫心邪。
    邪皇:你可愿跟我走?
    心邪皱起眉头:你是何人?我为何要跟你走?
    邪皇:你我有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心邪眨眨眼睛:告诉我,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邪皇:你知道什么叫孤单吗?
    心邪迟疑着点头:知道,孤单就像我现在这样,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可我并不觉得有多孤单呀。
    邪皇:但还是孤单不是么?跟我走的好处,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就不会那么孤单。
    心邪迟疑,半晌,缓缓点头:好。
    邪皇牵着他的手,一大一小,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九
    一阵冷风把南寒吹醒,睁眼瞬间,风骨的脸毫无预兆出现在他面前,南寒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像只炸毛的小野猫,直接从床上弹起,下意识就要飞起一脚踢过去,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
    风骨兄?南寒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来人,待看清楚某人诡异的姿势后,南寒顿时惊愕的话都说不出。
    风骨正跪在他床榻前,见他睡醒,眼睛一亮,忙俯下身,以头触地,用极度恭敬的语气道:风骨拜见君上。
    南寒:风骨兄,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呀?心中震撼,他昨晚为了防止九溶登堂入室,将门窗关得死死的,这人是如何摸进来的?南寒没工夫琢磨这些,此时风骨反常的行为,让他一头雾水,想不通这人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人们通常在面对未知事件时,一般会选择沉默,静观事态发展趋势,南寒深谙其理。
    他很快平定下心。风骨抬头与他对视,却并未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地姿势,腰杆挺直,就像朝堂上叩见皇帝的大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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