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纪启顺,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太虚的余道长新收的弟子。原本见有门人说这人能够在出窍就师从金丹道长也是有些本事,那会儿她还颇有些嗤之以鼻,现在见到了本尊才知道这人看起来确实不简单。
    纪启顺还欲再客气几句“不不不,你可是神魂高手了,我哪敢高攀”之类的话,就听到许守一不耐烦的开口道:“成了成了,别瞎客气了。”
    这话明显是针对纪启顺的,因为她转眼就对赵湘露出了温和的表情:“你这丫头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又是因为什么事?”
    赵湘正色道:“是家师令我送一件东西给师叔。”
    听她这样说,许守一便心里颇不是滋味的想着:孩子是她带大的,结果一转眼就叫了别人师父,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嘛。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不由的带出了些酸味儿来:“你倒是听他的话。”
    赵湘忍笑道:“师叔,他是我师父。”
    许守一冷哼:“就知道差遣你做事!”
    赵湘万分无奈:“师叔,他……”
    许守一强硬的一挥手,打断了她:“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他是你师父、差遣你是天经地义。我知道了,你都说过一百遍了。你倒是为他着想,他怎么不想想你都神魂了,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这样做师父的吗?”
    “哎、算了,不说也罢。”见赵湘一脸不赞同,许守一心中不由感慨真是儿大不由娘,然后难得识相的转移了话题,“这次又是什么事?”
    赵湘翻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传音符,又双手将其交给许守一,道:“师父方才一接到这东西就将我叫去了,说是此物干系颇重,必须要师叔亲自过耳。”
    “哦?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许守一接过玉符,一脸的不以为意,但是当那玉符在她手中闪耀出一阵光辉后,她便猛然沉下了面孔。
    骤然的变脸看得范峥都是一愣,虽说许守一性子十分跳脱,但也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正要开口,便见许守一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她向着赵湘点了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代我谢谢师兄。”
    到底是许守一带大的,一听她这话就知道自己该撤了,换了范峥就没这样的觉悟了。她向着许守一行了个礼,道:“那我就不打扰师叔了。”许守一欣慰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疼她也不是没道理的。
    待到赵湘出了寒池,许守一的脸猛地拉了下来。将殿门关闭后,她冷哼一声将传音符扔在地上,手上光华一转,将符中的话音递到范、纪二女耳边。
    是一道清朗却冰冷的男声:“那东西胎动了,恐要早产。”
    两人听了都是一愣,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许守一忽然道:“你们都知道吧,我年轻时曾经在一个古修洞府中受伤,为余上善所救。我欠她一个人情,所以我才会救你。”她看了一眼纪启顺。
    两人看出她还有话说,所以也不打断。
    果然,许守一又道:“当然,现在人情已经还清了,应该履行我与她之前说定的事情了。那时候古修洞府中形势复杂,我与她又都受了伤,未免力不从心,所以就退了出来。不过现在想来,幸亏是退了出来。”
    她自嘲的笑了笑:“那时候同行的几人,都没能出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我与余上善讲定了,这事情太乱我们是不能再参合了,但是那洞府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别人。一切,交给你们吧。”
    纪启顺自然听出了许守一的意思,她笑着摇摇头:“那么多人都没能全身而退,却要我们这样的出窍后辈去以身犯险?道长未免太高看我们。”
    许守一狡黠一笑:“谁说的,我不是给你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要的。”
    纪启顺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依旧是笑:“这样的机会,换做是道长也不会要的罢。”
    “那可不好说,”许守一正了正神色,“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要我助你引气?你也该知道我炼丹的水准,和那些半吊子可是大不相同的,他们的丹药吃了或许会有影响,我的却不一样。坦白说,我还是第一次上赶着给人送药。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啊!”
    纪启顺有些歉意的一笑:“我明白道长的好意,只是我辈修行之士,又怎能贪一时之快呢?修道,本就是水磨工夫、快不得,唯有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方为正道。”
    这话说的又是诚恳又是实在,倒让许守一无法再劝,于是只得拂袖哼道:“还真是余上善的好徒弟,我可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哼、一模一样的倔驴脾气。”
    原本有人说自家师父不好,怎么也该好好反驳一番,然而许守一到底救了纪启顺的命。而且纪启顺也知道,这人就这样的脾气,并不是刻意要给她难堪。所以也并不吱声,只当清风过耳——听过即了。
    见她不吱声,许守一只得哼道:“算了,不和你这小辈一般计较——刚刚的消息你们可都听清楚了吧?哼、原本那洞府本不该这么早出世的,我与那几个老东西商议过,再早也该是半年后才会出世的。”
    “本来想着,半年的时间怎么也够你修养的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眼纪启顺,随即又接着说道,“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按照方才那消息看来……恐怕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最迟不会超过这个月。没多少时间给你稳定修为了,这几天你且好好歇着吧,有事我会找你。”
    “你们两个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许守一一脸晦气的挥了挥手,正想把两个小辈赶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古修洞府位于俗世的申国边境不远处,你们可注意着点,到时候可别误伤了凡人。”
    二人皆了然应是,纪启顺想了想,问道:“敢问道长,这洞府叫什么?”
    许守一闻言一笑:“叫什么?呵、这洞府主人死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了,我们去的时候也并未看到什么碑匾,硬说的话其实也没个名字。只是世人为了方便才胡乱给起了个名,只因为它地处漠北,又低陷狭窄,就用‘朔谷’二字胡乱应付了。”
    第106章 朔谷(二)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寒风悲号着呼啸而过,将桃红色的丝绦凌空拽成一根笔直的线,丝绦的尽头拴在一个姑娘细细的腰肢上。
    那姑娘生得粉面桃腮,一双眼睛既黑且亮,眼角娇俏的向上挑起。嘴唇略丰满些,却不显得难看,反而给她添了一股惹人怜惜的娇稚之气。她穿了件水红的交领襦裙、娇娇俏俏的往这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站,便是一道再美丽不过的风景。
    一个身形高大的道人疾步走到她身旁,搓着手、有些为难的劝道:“师妹,这地方齁冷的,你何必在这里受罪呢?不如、额,不如你回去吧,我们找到李道友马上就回来了。”
    她眼波一横,哼道:“定是爹爹叫你们来劝我,我可知道的,你们就听他的话!哼、他叫我回去,我偏不!”
    她这一双杏眼生得极好,眼波流转间十分动人,自成一段娇憨的风情。
    道人被她一瞪,竟是酥了半边身子、脑中也是一片空白,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了,只呆呆的“哎”了一声,就失魂落魄的向着边上走去了。
    才打发走了道人,她脸上就显出不耐来了。其实她打心底里觉得那道人说的很对,她李莫忧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谁的委屈。干什么要为个打秋风的穷亲戚来这鬼地方喝西北风?
    莫忧越是想、越是觉得愤愤不平,于是走到一个青年道人身旁,娇声嗔道:“顾道友,咱们回去罢,这里可冷呢。若担心我表兄,那道友大可放心,王师兄他们寻到了,自然就会将他带回去的。”
    那青年道人手上光芒不断明灭,头也不抬地说道:“李道友若是嫌冷自可打道回府。”
    莫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道:“顾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关心你,要你与我一道回去,你竟然还这样与我说话?”
    顾然叹了一口气,无奈抬头:“李道友,在下很感激你的关心,只是皎皎与我从小一道长大,乃是莫逆之交。他虽是道友堂兄,你二人却没有什么交往。恐怕,道友是不会明白在下心中的的焦灼之情的。”
    顾然虽穿戴朴素,却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一番话说得情深意重、入情入理,叫莫忧听了都忍不住红脸。
    他二人站的离众人远一些,是以众人并看不清莫忧面上的神色,还以为起了什么冲突,忙急急走到莫忧身后,七嘴八舌的责怪起了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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