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丞?”

    曛黄的烛火在榻前的人身上投下了一大片黑黢黢的暗影,就像是夜间的鬼怪,可这幅景象看上去并不可怕。

    听见她那还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后,萧丞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坐在了床沿上后将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她扶着坐了起来,而后把手里端着的茶杯凑到她的嘴边。

    又稍微清醒了几分的锦一还是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心想她真的只是在做梦而已吧,因为就算此刻已经眼见为实,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知道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分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就突然感受到肌肤上传来了一阵冰凉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盏茶杯。

    瓷质的杯壁冰凉,就像是一小瓢凉水,刺激得她立刻自发地坐直了身子,也顾不上再去想这是真是假了,双手下意识地捧着杯子,把里面的水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

    温热的茶水好不容易把人喉咙间的火苗给扑灭了,锦一却还嫌不够似的,喝完后又把茶杯递了过去,笑着想要再讨一杯。

    直到几杯茶水下肚后,她整个人才舒服了许多,终于如愿以偿,拥着锦被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了,心想这个梦做得可真值得。

    谁知道锦一这一躺,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高兴而导致距离估算出错,还是不太小心了,后脑勺一下子直接就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就连听的人都觉得疼,更别提她了,更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她抱着自个儿的脑袋在床榻上嗷嗷叫,可隔了半晌突然反应了过来……既然她还能感受到疼,那岂不是说明她没有在做梦?

    等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以后,将将躺下的人顿时睡意全无,抬起胳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过此时萧丞已经掀开被子,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在听见那一声巨响后,皱了皱眉头,而后长臂一揽,直接把还不安分的人按回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下颌抵着锦一的头顶,空着的另一只手替她揉了揉脑袋,嗓音冷柔地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咱家省一点心。”

    尽管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春天已经快要露出尖尖角了,不过冬末的夜晚还是漆黑寒冷,而屋内除了要暖和些以外,其他的和外面的世界并无两样。

    四下万籁俱寂,静得锦一只听得见窗外吹得呼呼作响的烈风声,以及耳畔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地跳动着

    虽然算不上有多清晰,却足以证明它的主人是真实存在的,也足以让人感到安心。

    不过锦一还是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就像是被冬风冻住了似的,陷在萧丞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只觉得自己的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熟悉得她的眼眶一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在难过什么。

    明明在皇帝的面前她都没有害怕过,而现在仅仅是这样被萧丞抱着,她就有种想哭鼻子的冲动,好像那些死里逃生的后怕全都涌了出来。

    见锦一不吱声,萧丞也没有催促什么,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太在意她的回答,反正她说话也好,不说话也罢,只要人在他的怀里就好。

    没人出声的屋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出现了风声以外的响动。

    锦一抬起还有些僵硬的手,回应着还在耐心等着她的人,往他的怀中又钻了几分,把滚烫的眼泪全蹭在他的衣襟上,声音低而轻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尽管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责怪萧丞来晚了,可她的语气里全然没有埋怨的意思,反倒只剩下了庆幸,庆幸着自己这回没有再被他扔下了。

    闻言,萧丞睁开了眼眸,唇畔出现了小小的弧度,仿佛听见了一句什么荒诞不经的玩笑话,却迟迟没有说话。

    他望着虚无的空气,任由锦一在自己的身上蹭来蹭去,等怀里的人把眼泪鼻涕都蹭干净后,才缓缓开口问道:“锦一,咱家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还用得着问么?

    锦一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觉得自己悲伤的情绪好像被这一问题给堵回去了不少,心想萧丞这不是在明知故问么,毕竟他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吧,尽管大多数都不是由他亲自出面。

    可是想归想,她嘴巴上却不敢这么实话实说,抽了抽鼻子,声音还是不太明快地回答道:“没有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萧丞的手还在轻抚着锦一的后背,好像也不太在乎她的答案是真是假,听她说完后又继续问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咱家会丢下你逃走。”

    “……”这又是在一步一步把她引进圈套么?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锦一一时间又愣住了,心想要不是以前在他身上吃过亏上过当,她现在也不至于总是这样担惊受怕的吧。

    所以这一切还是全都怪萧丞。

    一想起这个原因,锦一也忘了难过了,这次是真的带着埋怨的情绪,愤愤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你没听过么!”

    “嗯,没听过。”

    “……”

    锦一本以为这下萧丞应该没话说了,却没料到他说起谎来居然也是得心应手,简直是毫无羞耻之心。

    她不想和耍无赖的人说话了,甚至还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试图和他重新拉开距离,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不高兴。

    不过萧丞哪儿能让锦一就这样如愿,压在她后背上的手没有松开分毫,语气稍显怅然地反问道:“咱家什么时候咬过你。”

    “怎么没有!”见他又在装清白,锦一知道他又是想抵赖了,恨不得把他的劣迹斑斑全都一一罗列出来,“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不全是在咬我么”

    相较于她的激动万分,萧丞就显得冷静得多了,至少还有空闲安抚她的情绪,替她顺了顺气,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个高低,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你真的以为那就是咬么。”

    “怎么不……不……”

    锦一原本还很理直气壮的,可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说下去底气越不足,最后变成了结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索性闭上了嘴巴,又不说话了。

    不过她这回沉默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她觉得萧丞的话听上去似乎太过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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