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师爷,她便想起了师爷在死前告诉自己的惊天秘密。一把抓住顾南风的手腕,若非他定力深厚,险些碗都要给她掀翻了。
    “何事?”
    “那师爷告诉我,益州城――”
    “看来,我来得不是很凑巧。”突然有人从外头进来,话虽这般说,却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有,径直朝着迟未晚走来。从后头看过来,正好是迟未晚拉着顾南风的手,而顾南风则是小心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口,一手护在她身后,动作便显得有些暧昧了。
    门外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赈灾前来的二皇子,此时他着了一身月白的锦衣,领子和下摆处用银线绣了同样式的云纹,显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
    迟未晚顿时停了话头,松开顾南风的手臂,缓缓的靠回到枕头上,面上也恢复了淡然,对着二皇子道:“永宁身体抱恙,无法给二皇子行礼,请二皇子恕罪。”
    “永宁无需多礼。”二皇子毫不在意迟未晚对自己的态度,走近看了看她的脸色道:“路上听闻你受伤,快马加鞭的让御医赶到益州府,好在你如今醒了过来,剩下的事情我会安置妥当,你只管好好养伤,父皇那边定是还要记你一功的。”
    他在来时便听说了迟未晚预知到地动的事情,心中对她越发的好奇。而之后益州府衙内因地震冒出许多金银珠宝,两件事齐发,惹得皇上震怒,他这才请旨赈灾。一是想要接近迟未晚,二是奉了皇上的密令查办地下金银的事情。
    杏眼微微垂下,薄唇轻轻叹了一声,“未能及时将百姓迁出,永宁心中愧疚不安,不敢邀功。”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随着自己的本心去做,并未想要得到什么,这次亦是如此。
    “你已经尽力,无需自责。”二皇子安慰道,“这本该是我们的职责,你尽心尽力的做了那么多,已经很好,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息。”
    “那剩下的事情就请二皇子多费心了,百姓们方遭危难,心中应当害怕不安,二皇子前来有安抚民心之用,平日里请一定要多往百姓中走走,让他们知晓陛下会在第一时间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
    国家领导人对于百姓来说有着一种难言的敬重,对于稳定人心是一剂强心剂,迟未晚此时也将自己能想到的安置灾民的方法全都告诉了二皇子,如今她的身体也不能够做什么,不给他们添乱已经很好了。
    二皇子也记得很认真,全部记下后又提了几点疑问,等全都确认无误了才停下,“若是还有问题,我会再与永宁你探讨。”
    “好。”说了好一会,迟未晚也有些累了,脑子有些昏沉,勉强又吃了些东西,又憋着一口气喝了丫鬟端上来的药,便直接睡下了。
    等她睡下了,二皇子才与顾南风一同离开,顾南风此前一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于迟未晚还没有说完的话心中好奇,却是奇怪她为何在二皇子来了之后便闭嘴不说了,想着只能再找个时间问问她。
    “顾将军与县主似乎关系极好。”出了门,二皇子忽而开口说道。
    “救命之恩。”
    并没有过多的语言,顾南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是身为军人重情重义的坚定。直接用态度告诉他,自己与迟未晚关系密切也是因为她曾救过自己的命,自己能够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而二皇子似乎也是随口一问,温和的笑笑,“县主确实是一个令人惊讶敬佩的奇女子,任何人都会被她吸引。”
    说罢又停下来看着顾南风道:“事情众多,我先去安置灾民,顾将军几天几夜不曾安睡,如今县主已经无碍,你也好好休息一会吧。”
    “多谢二皇子关心。”顾南风亦是颔首,目送他走了几步后,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如今太子与二皇子分庭抗礼,在朝堂上本就是微妙。而作为手握重兵的天下兵马大将军,顾南风的身份无论与他们任何一方多一些来往都会引起朝廷震动。因而在明面上他与任何一方都不曾多来往。虽与九皇子交好,却是从不会让人觉得偏颇。
    洗了一把脸,顾南风才回到房间中和衣睡下。他也确实很久不曾休息,眼见迟未晚已经无碍,他也很快安心的睡去。
    二皇子确实是以为爱民如子皇子,一到益州府便事事亲力亲为,深入百姓为他们加油打气,遇到危险的地方,亦是毫不退缩的自己往前头去。也无怪乎朝廷中会有接近半数的官员会站在他这一派。
    很快二皇子的到来便传遍了整个益州,连日来被伤亡所笼罩着持续低迷的气氛为之一振,又有皇上所派遣的御医随行医治,大家都安心了不少。
    唯独如今天气炎热,尸体一天天找出来,多数开始腐烂了。
    连续几天,迟未晚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只觉得醒来就是吃,吃了药便睡,昏昏沉沉的过来四五天,才整个人清醒过来。
    “可是能给我准备些热水,连续睡了几天出了好些汗,感觉浑身黏腻难受不已。”待完全清醒,又喝了一小碗猪肝粥之后,迟未晚忍不住提出一点要求,实在是天气太热,一身一身的汗出了,感觉自己都有股馊味了。
    丫鬟接过空碗道:“县主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御医说了不能沾水,怕是不能沐浴了。”
    “我避开伤口,便是让我擦擦身子换身衣服也好。”一听不能洗澡,迟未晚整个人都不好了,忙央着丫鬟帮自己去打些水来。
    “这……”丫鬟也是毫无办法,正巧听见外头有声响,求救似的往门口望去。
    二皇子一进门便发现屋内的两人皆是可怜兮兮的瞧着自己,不由哑然失笑,“今儿是怎么了?竟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原以为时顾南风,没想到时二皇子来了,迟未晚一时来不及收回表情,微微有些尴尬,只得佯装镇定,满是忧伤道:“我想沐浴一番,奈何身上伤口未好,我几乎都能闻到身上的臭味了。”
    几天下来,几乎迟未晚一醒过来,二皇子便会出现在她眼前,等她再次睡着了,他才会离开,因而迟未晚对他也开始有点熟悉起来,甚至有时候进入睡梦之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迟静雅对二皇子产生了偏见,这似乎对他不抬公平。
    见她这般可怜又无奈的表情,二皇子失笑,对着丫鬟道:“去你准备些热水,县主两手受伤比较严重,莫要让伤口碰到水便好,你在一旁伺候着。”
    “是,奴婢这就去办。”
    得了二皇子的命令,丫鬟也像是有了主心骨,马上就去准备热水了。迟未晚亦是开心的对着二皇子一笑,“多谢二皇子。”
    “丫鬟也是为了你考虑,怕你伤口还未愈合又重新裂开了。”丫鬟离开,二皇子便为丫鬟解释道。
    迟未晚自是知道她为了自己好,所以从没有怪她,“二皇子事忙,这会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二皇子顾自倒了一杯水喝下,然后才到:“听闻你醒了,我才赶回来。正巧这会日头实在是烈,便在这儿多躲一会偷个懒,大家也不好说我。”
    听说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外头忙活赈灾的事情,迟未晚便也没有多想,以为他真的只是借口来偷个懒。
    “对了,当日与你一同被埋在地下,我听闻还是益州府刘知府的师爷。”
    第四十三章 真可恨
    像是及其自然的谈起这个事情,二皇子拿着杯子看着她问道,复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迟未晚想起师爷临死前跟自己说的话,一时警觉起来,可面上却是神色不改,略带悲戚道:“若是当时我动作快些,说不定师爷就不会死了,说来都是我不好。”
    “你已经救下了他的妻子,这事不怪你,你为了救他们,险些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二皇子放下杯子忙开解她,生怕她又再次因此而自责。
    话虽如此,可迟未晚的心情却因此低落起来,二皇子又安慰了一番,丫鬟便拎着热水装满了木桶,表示可以让迟未晚沐浴了。
    二皇子不多留,告辞离去,又匆匆参与进救灾的事情中。
    连续大半月没有洗澡的迟未晚终于可以换下一身衣服了,两手搭在浴盆边沿上,任由丫鬟小心的给她擦拭,虽说让别人服侍着洗澡好些奇怪,可能够褪下一身脏臭,迟未晚已经很满意了。
    她的身子骨依然瘦弱,身上的锁骨很是明显,好在肌肤胜雪,白嫩得很。这段日子又长高了些,一双长腿又直又长,这让她很开心。
    “外头的情况如何了?”靠在木桶里,迟未晚开口随意的问道。
    丫鬟是顾南风找来专门伺候她的,因而迟未晚清醒的时候便会叮嘱她去外头打听情况如何,等她下次再醒过来一一告知她。
    “皇上又派了人送了不少粮食和草药,顾将军与二皇子终日奔波于灾情发生地。还有,昨儿晚上,那刘知府在大牢里自尽了,听闻是用自己的腰带给吊死了。”
    益州府如今成了废墟,虽说有些人想要浑水摸鱼,可是有顾南风这尊冷面大佛在,自打上次有人偷盗粮食被顾南风直接狠打了一顿之后,便没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作怪了,因而都是一心在抗灾。
    如今传得最热闹的就是刘知府自杀一事,从府衙里暴露于人前的那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已经让人又各种各样的猜测了,原本他还每天骂骂咧咧的,只要靠近关押着刘知府的地方,准泵听到他的叫骂,如今突然之间自杀,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毕竟此前他的一切行为都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会做的事情,而他的家人,也是在地震中死的死伤的伤,他的妻子竟然在听闻他的死讯之后一起赴死而去,独留下四五个孩子,最大的不过七岁,最小还在牙牙学语,这一家人也是让人唏嘘。
    “死了?”
    秀眉微微皱起,迟未晚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银钱从哪里来,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这一切的线索都突然断了,府衙中主事的两人都死了,怕是查也没有地方去查起了。
    丫鬟对于这事也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具体如何也是不知的,因而也回答不出什么。
    好一会迟未晚才从浴盆里跨步出来,换上一身清爽透气的软绸靠在纱窗旁,任由丫鬟给自己擦头发,脑子里便一直回想着师爷告诉自己的秘密。
    “顾将军呢?这两天怎么不曾见他?”
    “和丰城情况比较严重,顾将军在前儿亲自去了和丰城,许是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临走前叮嘱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县主,若是县主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办便是。”
    地动的情况呈上去之后,皇上便直接让顾南风留在益州赈灾,且不再继续追究迟未晚蛊惑人心的事情,毕竟事实证明她说的是真实的情况,皇上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做错了决定,只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刘知府了,而刘知府若是不自杀,下场也不会太好。
    只是顾南风居然一个人跑到和丰城,也没有告诉自己一声,迟未晚有些不高兴,便悻悻的趴在窗户上。
    外头没有了曾经的繁华,徒留一地荒凉。
    “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耳旁忽而又声音响起,迟未晚差异转头,却是二皇子又过来了。
    “你不是才走?”不明白为何二皇子这几天在自己清醒时总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晃荡,如这会,在自己沐浴之前他才来过,沐浴完了竟然又出现了。
    “外头的事有下头的人去做,我若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悠,反倒会令他们心中惶恐不安,别处我也没地方去,正好你这会醒着,过来找你聊聊天。”
    极其自然的在一旁坐下,二皇子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亲和力,只是以前迟未晚看见二皇子便打从心底里排斥,竟然生生的将这种亲和力给忽略了,这几天二皇子时常出来聊天,又没了迟静雅来扰乱迟未晚的情绪,两人倒也相处得很和谐。
    想想二皇子身份尊贵,普通百姓确实是不敢和他过多交流,边上他带出来的侍卫与他也是上下级关系,根本没办法陪他好好交流。
    “那你便在这儿坐坐吧,正巧我也无法出门。”迟未晚转过身来,不过依然是坐在窗前。
    二皇子像是很喜欢她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语气温和,“方才在路上,我还瞧见了被你从废墟里救出来的孕妇,瞧她肚子似乎就是要生了,只是那状态似乎不太好,很是憔悴。”
    随口聊起家常,身为皇子居然也关注着普通百姓,这倒是让迟未晚对他又有一点改观。
    “听师爷说起过,下个月便是足月了,她这次又受了惊吓,平日里更要注意些了。而且――”迟未晚轻叹一声,接着道:“师爷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怕是思虑过重,你回头让人多关注些,别叫她做了傻事。”
    孕妇不宜情绪波动过大,只是这次的灾情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迟未晚也帮不了她更多,只能平日里让人多照顾些。
    “若是这刘知府早些听了你的建议,益州府便是财务上有些损失,也不至于伤亡这般多的人。”益整个州府至今为止确切的死亡人数已到了数万,几乎占据了整个益州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一些受伤严重无法医治的,以及那些至今生死未知的,几乎要将整个益州府给毁了。
    “这些大梁的蛀虫,罔顾百姓生死,甚至在职几年里搜刮了这般多的民脂民膏,实在是该死!”
    说起这事,二皇子也是及其气愤,这会儿在迟未晚面前也是不曾掩饰他对刘知府的痛恨,“只是如今这般轻易的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只是这些钱财的出处倒是需要花好一番精力去寻找了。”
    刘知府确实是挺遭人恨的,不仅害了百姓,还一点线索也不曾留下,又要累及查案的人,迟未晚点点头,“确实可恨,为官者熟读圣贤之书却不做圣贤事,反而以权谋私为恶乡里,实属令人痛恨。”迟未晚表示务无比赞同二皇子的话。
    二皇子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似乎一直在观察她在自己说话的时候是否有丝毫异样,却是一点也看不出变化,微微合上眼帘,再睁开时有是眸光清澈。
    迟未晚自是不疑有他,“对了,二皇子匆忙前来益州府,迟小姐在家中怕是会担忧得很了。”
    一时转换了话题,迟未晚并不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毕竟该做的她已经做完了,剩下也轮不到她去做。便不由得开始打趣起二皇子来,毕竟与二皇子初次见面就是源自于不小心偷听了他与迟静雅的墙角。因此还惹上了迟静雅。
    “我与迟小姐――”没想到她会突然转换话题,二皇子愣了一下才道:“我与她并不是永宁你想的那般。”
    “迟小姐身为云侯府嫡长女,我虽身为皇子,却也不能任性不与之来往。”这说法很是有意思,迟未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听见过迟静雅曾说只要他愿意娶她,整个云侯府变化站到他那一边去,这或许就是二皇子为什么会特别关照迟静雅的缘故了。
    不过由此说来,二皇子的野心确实是挺大的,用各种方法招揽官员站在自己一边,只要他与迟静雅来往密切,别人自然会将云侯府及云侯爷那些学生门客当做是二皇子一脉,果真这皇族中人心眼就是比较多。
    再者迟静雅本身容貌艳丽,是男人都不会拒绝她的示好的吧,也无怪乎二皇子会从善如流了。
    想着便又想到了一直被自己压在心底的身世,自己此时回京,说不定皇上会再次褒奖自己,便是不褒奖,能够让自己再次出现在文武百官出现在皇上的实现之后,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想着心又静了下来,“迟小姐是性情中人,爱慕二皇子爱慕得真切,若是知晓我这些天您一道和平相处着聊天,她怕是要恨上我了,只可惜如今她打不着我。”说完,迟未晚自己捂嘴笑了起来,额头上还露着结痂的伤痕,换做是别人,定是不能够如她这般坦然的面对别人,偏她笑颜如花,浑身自信。
    娇俏的模样惹人侧目,二皇子没见过如她这般的人,心中不由想着,难怪九皇弟与顾将军这两个难搞的人物会对她这般好了。与她作伴,似乎永远也不会无聊吧。
    “此前在茶楼,你说的那番话,可是因我而导致她冒犯过你,所以你对我的态度才会那般?”其实那天之后,二皇子便已经派人去查了,那天的事情好些贵女都在场,因而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查出来了,只是二皇子也今天才提起。
    第四十四章 姐姐来
    这是迟未晚和迟静雅两个人的矛盾了,原本是全怪罪在二皇子头上,不过这会二皇子与她交流多了,迟未晚便觉得是自己误会他了,以至于这会他提起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吐吐小舌头道:“这事儿是我迁怒了,惹得二皇子您笑话了。”
    二皇子轻笑一声,上前去摸摸她的头,迟未晚下意识的便躲开了,目光望着窗外不敢对他对视,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二皇子笑笑收回自己的手,“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都已经过去,还是不要再提起了吧。”迟未晚摆摆手说道,“我还是有些累了,想要歇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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