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冷冷看着这一切,韩秉文碰触到他的目光,又讪讪的收回手。
    “润清,我们说好不见面的,你违约了。”韩秉文温柔责备,“今天是小北的婚礼,你更不该这时候来。”
    “不是她要来,是我要来的!”珍珠冲到他面前,生气的叫:“是我要来的,你要怪就怪我!”
    她委屈的快要哭了,却还拼命忍着,很倔强的样子。
    “她要爸爸,她一直跟我要爸爸……”润清泪水打湿了手帕。
    韩秉文苦笑,“她要爸爸,也没小北什么事。润清,珍珠,跟我出来吧,是我欠你们的,不是小北。”疲惫的伸手往外指了指,示意润清和珍珠跟他走。
    “爸爸。”韩城脸色铁青。
    韩秉文歉疚的转过头,“小北,爸爸对不起你。”
    他不敢看韩城,快步往外走了。
    陈伯和润清、珍珠不过犹豫了一小会儿,就追着他过去了。
    珍珠跑得最快。
    谢亭看着这一行四人的背影,呆呆的,“小北,爸爸这么风流啊。”
    韩城忍气解释,“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他人很好,只是太温和了,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也是因为爸爸这个脾气,爷爷觉得韩氏不能交给他,交给姑姑代管。”
    “所以,你一定要二十五岁生日那么结婚,把妈妈留给你的股份拿到手,成为韩氏集团董事长。”谢亭仰脸看他,“爸爸太温和,姑姑权威也不够,韩氏只有由你掌舵才行,对不对?”
    “是。”韩城没有一丝犹豫,“姑姑镇不住那些老臣子,集团人心焕散。小南,韩氏需要我。”
    “这样。”谢亭轻轻的说。
    她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韩城娶她是有原因的,不单纯是因为爱情。可是这原因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她们会要求些什么,爸爸会不会答应呀。”谢亭看着韩秉文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迷茫的说。
    韩爸爸看着是个老好人的样子,很疼爱儿子、儿媳妇,可他也会有情妇、私生女,唉。
    “爸爸答应,我也不会答应。”韩城嘴角抿得紧紧的,“小南,我憎恨这个女人,你知道吗?那年我才九岁,在楼上弹钢琴,楼下忽然传来争吵声,我从窗户往下看,见妈妈要走,爸爸拼命拦她,旁边一个女人双手捧着大肚子冷眼旁观……”
    谢亭呆住了。
    这不正是浮昀找过来的那天,我和黎远驰、浮昀之间的情景吗?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个女人捧着肚子叫疼,慢慢坐到地上。爸爸慌了,去扶她,妈妈站在一棵海棠树下,脸色雪白……”
    谢亭脸色也是雪白。
    原来是这样。
    韩小北,因为我和你妈妈遭遇一样,你才想要娶我的吗?是这样的吗?
    “那 时我小,不懂事,还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可是那一幕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无论过了多久,都记忆犹新。妈妈和爸爸本来很恩爱,自从这件事后妈妈就不理爸爸 了,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会有笑容。她不快乐,我知道她不快乐,她后来是因为癌症离世的,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那件事的打击,如果她不是郁郁寡欢,不会走的 那么早。小南,我想保护妈妈,我真想穿越时空回到我九岁的那年,保护妈妈,让她不受伤害。”
    韩城眼神冷酷起来,“小南,如果我真的回到九岁那年,你猜我会把那个女人怎样?”
    “回到八岁吧。”谢亭弱弱的建议,“最好是让爸爸和她之间根本没什么。”
    “让爸爸和她之间根本没什么,回到八岁可不行。”韩城摇头,“她在韩家长大的。小南,她妈妈是爷爷奶奶的管家。”
    谢亭低下头。
    原来润清和爸爸真是青梅竹马。
    “不许爸爸答应她们任何条件。”韩城很生气。
    “那个,奶奶和姑姑怎样啊?”谢亭心里没底。
    奶奶和姑姑很疼韩城,可是在这件事上,立场似乎不大一样。对于奶奶和姑姑来说,珍珠一样是血缘上的亲人。
    “当时姑姑到欧洲求学,奶奶不放心,亲自送她去,又陪她住了一阵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韩城说。
    “奶奶会不会……想要一个孙女啊?”谢亭怯怯的问。
    “不许想,不许要!”韩城霸道的说。
    韩秉文当晚没有回来。
    韩家的婚宴顺利、圆满结束。有些客人当晚便回家了,更多的客人是留宿在这里,次日才驱车离去。
    韩秉文第二天早上回来的,眼睛红红的都是血丝,看样子一晚没睡好。
    他满脸愧疚的找到奶奶,“妈,润清回来了,我……已经对不起敏敏了,不能再对不起她……”
    奶奶奇怪,“儿子,你这话我听不懂。你直接说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秉文手足无措,“妈,润清有一个女儿叫珍珠,珍珠没有爸爸,想认我做爸爸,我想这是不可以的,但是,我可以给珍珠留些财产,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奶奶看了他好一会儿,叹气,“你爸爸临走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把韩氏交给你,他是对的。秉文,你这个遇事就和稀泥的性子,要你管理韩氏,韩氏大概会乱成一锅粥。”
    韩秉文惭愧的低下头。
    奶奶拉铃叫来金助理,吩咐道:“替我联系徐律师。还有,等下咱们先不回家,先上徐君玉律师楼。”
    金助理微笑,“是,这就去安排。”
    韩秉文不好意思,“妈,也不用这么快,我还没想好财产怎么分。大部分肯定是要留给小北、小北的孩子,给珍珠多少,我还没决定。”
    奶奶没好气,“儿子,你分财产,还用得我出面?我让你们去律师楼,是宣布你爸爸的遗嘱。”
    “遗嘱?”韩秉文张口结舌,“爸爸的遗嘱不是早就……?”
    前年不是就宣布过了吗?
    “还有一份遗嘱没宣布。”奶奶很淡定,“之所以没宣布,是因为那份遗嘱上写明了,只有当一个名叫润清的女子找上门时才要宣布。如果她一辈子不出现,就算了。”
    韩秉文愣了半天,把整个人都埋到了沙发里,“妈,原来爸爸知道润清总有一天会回来,为此专门留了遗嘱。我没脸见人了,也没脸去给爸爸扫墓。”
    奶奶叹气,“秉文,别多说话了,咱们一起上律师楼。”
    奶奶、爸爸、姑姑还有韩城、谢亭,一起去了徐君玉律师楼。
    徐律师已经六十岁了,身材颀长,清癯儒雅,风度翩翩,称得上是位有魅力的老年男子。
    他客气的请大家入座,“还有润清女士,她也需要在场,她已经到楼下了,请等一等。”
    “无妨。”奶奶微笑。
    奶奶很悠闲,姑姑优雅得体,只有韩秉文尴尬的低着头。
    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来宣读给润清的遗嘱,对他来说真是很难堪。可是润清带着珍珠到了小北的婚宴上,不让小北、小南过来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可能,他真是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不让自己当年的事暴露在小北、小南面前。
    “妈,可以不让两个孩子旁听吗?”韩秉文小声央求。
    奶奶摇头,“按说两个孩子才结婚,正是甜蜜的时候,不应该让他们面对这些。可是,韩家以后是要交给小北的。”
    韩秉文局促的看了韩城一眼,脸红了。
    韩城很淡定,谢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两人都沉默,不说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感觉不合适,还是三缄其口为好。
    律师助理带了位中年女士上来。
    她身穿香奈儿黑色套裙,考究典雅,妆容精致。
    韩秉文尴尬,拿出手帕擦汗。
    屋里的气氛很压抑,润清在律师助理的指引下在座位上坐好,温婉的低头。
    她脖颈修长,坐姿优雅,看上去教养很好。
    徐律师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遗嘱,是老董事长在十六年前立下的。”
    “十六年前?”谢亭心里默默算了算,好像正是韩城九岁的时候。
    润清本是温柔的低着头,听了徐律师这话,惊讶的抬起头。
    她大概没有想到这份遗嘱是十六年前就立好的,因为,老董事长去世也不过是前年的事。
    徐 律师口齿非常清晰,“当时润清女士怀有身孕已经32周,离预产期不到两个月。我受老董事长的委托和润清女士协商,孩子出生之后由韩家抚养,今后和润清女士 终生不再相见。做为补偿,润清女士将得到一笔现款,数目很可观。或者孩子由润清女士带走,今后不经过老董事长的允许不准出现在韩家任何人面前,做为补偿, 她也将得到同样的一笔现款。不过,润清女士拒绝了。”
    “我不是为了钱。”润清挺直了腰。
    “对,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你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爱。”徐律师欠欠身,冷淡的说:“我回报给老董事长,老董事长叹气,说她如果是为了钱,我还可以拿钱补偿她;如果不是为了钱,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就在那个时候,他让我拟定了这份遗嘱。”
    润清脸白了。
    徐律师打开遗嘱,准备念。
    谢亭支着耳朵准备听徐律师接下来的话,唯恐听不清楚。
    韩城心里虽是阴云密布,看到谢亭这一脸专注和好奇的样子,嘴角不知不觉上扬。
    “润清既然是为了爱,不是为了钱,那一定不能让韩家的金钱玷污她。润清女士本人、以及她所生下的孩子,不管生理上的父亲是谁,终生不能得到韩氏任何股份及财产,并且,终生不得进入韩氏集团工作。”
    ☆、第50章 不甘
    润清气急败坏的惊呼,“这不可能!”
    她不再镇静,不再优雅,也不再温婉。
    “爷爷很厉害。”谢亭拉拉韩城,小声的说。
    韩爷爷和韩爸爸一点也不一样。爸爸性情温和、忧柔寡断,爷爷做事就果断多了。他先是让律师跟润清谈判,谈判不成,马上立下这样的遗嘱。
    韩城握起谢亭的手默默亲了亲,神情哀伤。
    “想起爷爷了吧?”谢亭很同情。
    润 清激动的抓住韩秉文质问:“秉文,珍珠也是你的孩子,难道你什么也不留给她?这些年来你从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你不愧对她吗?”韩秉文低声下气安慰她, “你也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全是爸爸留给我的。既然爸爸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能违背。润清,我会负担珍珠到大学毕业,我会缩减开支,替她省下一笔嫁 妆……”
    “谁要这些?”润清流泪捶打他,“这些对于韩家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大学学费,一笔嫁妆,呵呵,韩秉文你打发叫花子呢。
    “韩湄有什么,珍珠也要有!”润清要求,“一样是韩家的女孩子,珍珠为什么要比姑姑差?”
    韩湄不禁笑了。
    韩秉文狼狈,“润清,这是不可能的。你想想,我和湄湄有的一样多,珍珠怎么可能跟湄湄一样?就算我的财产能分给珍珠,珍珠至多能有湄湄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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