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感觉到手腕上一下刺痛,叶汝真竟然真的割伤了他。
    “……真真?”
    风承熙意识到她想玩真的,挣了挣没挣脱,绳子居然捆得挺紧。
    等等,她从哪儿来的绳子?
    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
    “真真,”风承熙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划开风承熙手腕的是一把精巧的小刀,上面还沾着风承熙的血迹,叶汝真握着它,在自己的手腕上同样拉了一刀。
    血瞬间流了出来。
    她放下小刀,带血的手握着风承熙同样带血的一只,两道伤口彼此凑近。
    然后她也在毡垫上躺下,头枕在风承熙枕上在风承熙身上,就像平时躺在一起说话时一样。
    “别怕,就是玩个小游戏。”
    “你到底想做什么?!”风承熙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告诉你,噬心蛊无药可解,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
    叶汝真“嗯”了一声,“知道,都说了是玩游戏了,据说这叫血契,这样坚持得越久,生生死死在一起的时间就越长。”
    噬心蛊确实是无药可解。
    但她从阿偌那里听到了一个办法。
    ——延续自身是蛊虫的本能,风承熙作为宿主已经撑不住多久,这时候若是有新鲜的血肉出现,它可能会另觅宿主。
    但直接转移宿主风险极大,蛊虫对血液的要求极高,新宿主必须心甘情愿,在清醒状态下全身放松,不能有一丝抗拒。
    而且,即便有人愿意如此,万一蛊虫不喜欢新宿主血液的味道,一样会失败。
    所以她要吃很多的甜食,最好让自己的血跟风承熙的一样甜。
    风承熙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话骗到了,没有再挣扎。
    帕子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剩半截挺拔的鼻峰,以及微红的薄唇,锋利的下颔线。
    风承熙,对不起,我又要骗你了。
    你真的好好骗啊,一骗一个准。
    也许,他比她更想要这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吧?
    绑住他的眼睛真好。
    叶汝真心想。
    这样无论她怎么看他,他都发现不了。
    她逼着阿偌用龙神起誓,不许在风承熙面前提起此法。
    这样一来,在他的心里,她永远也不可能替他解蛊。
    忽地,风承熙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我……想亲你。”
    风承熙微微一笑,“何时这么客气起来?”
    他一低头便准备地吻住她的唇。
    叶汝真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吻得微微颤栗。
    风承熙忽然僵了一下,然后猛地松开她的唇,剧烈地挣扎起来。
    贴合在一起的手腕因而分开。
    “风承熙你干什么?!”
    叶汝真一开口就发现不对,若只是个游戏,她的语气不该如此急迫。
    可已经是晚了,风承熙在吻她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叶汝真,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了阿偌?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告诉你,蛊虫之事,玄乎其玄,不管你想做什么,每一步都在赌命!”
    “你别乱动行不行?”叶汝真道,“你听我说,这个法子能行就行,不能行也无所谓。噬心蛊在人身上要发生好多次才会要人命,现在姜凤声的母蛊离我们远远的,我只要天天吃喝玩乐,心情舒泰,根本就不会发作,子蛊会好好待在我身上,搞不好还能陪我长命百岁——”
    “叶汝真!”
    “好好好,一百岁是有点夸张了,但你从被种下蛊到此时可是有十多年呢,我好端端地活个十多年,万一觉得不舒服了,你养好了身体再帮我把蛊虫引过去不就好了吗?”
    叶汝真真道,“咱们就当是养孩子,你养几年,我养几年,大家都能活得好好的。”
    “你不懂……”风承熙不顾一切地挣扎,绳子磨破了皮也不停止,“你根本不是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真真,我不要你受那种罪,永远也不要——”
    “别动!”
    叶汝真蓦地大喊一声。
    风承熙挣扎得越厉害,手腕的血便流得越多,叶汝真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此时只觉得满手沾腻。
    然后,她看见了伤口里多了一个东西。
    像是一条透明的丝线,因为浸在血里,才有了形状。
    蛊虫!
    她刹那间明白了,蛊虫更喜欢安稳的情绪,所以只有在受到刺激时才狂乱,而此时风承熙越是挣扎,它便越是感受到新血肉的吸引。
    风承熙看不见,但风承熙大概猜到了。
    他抬起被捆在一起的双腿,想将叶汝真踹开。
    但吃了目不能视的亏,被叶汝真先发制人,先他一步骑到了他身上,将他死死压制住,将手腕凑近。
    “叶汝真!”风承熙嘶声道,“别逼我恨你!”
    “恨就恨吧。”叶汝真的心情有点微茫,有点辛酸,她不知道蛊虫入体到底会怎样,但如果能救风承熙,那就值了。
    手腕伤口感觉到一丝蠕动。
    她的心里本能地一紧。
    蠕动立即停止了,蛊虫甚至开始往回缩。
    叶汝真立即深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她闭上眼睛,努力去回想所有让她愉快的东西。
    比如那家香汤铺子里的甜汤。
    比如那盒胭脂。
    比如偏殿里高高的书架,光柱里的细尘。
    比如风承熙微笑的样子。
    叶汝真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手腕上那诡异的蠕动感再一次开始了,她遵照阿偌的教导,一点一点将手腕拉开。
    蛊虫会做出选择,离开被放弃的旧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耳边嘹亮的一声,“嘎!”
    叶汝真吓了一跳,正后悔这一下会不会把蛊虫吓回去,手腕上便一阵剧痛,大鹅郎将竟然狠狠啄在她的伤口上。
    叶汝真因为爱吃鹅脯,所以院房有鹅便要去玩一玩,自小练出一身手擒鹅颈的绝活。
    鹅们在她面前手到擒来,还从来没有被啄过。
    一直听人说鹅啄人很疼很疼,此时她才明白,真他妈疼!
    身体的反应根本无法控制,她抱着手腕惨叫出声,全身的汗都炸了出来。
    但眼角余光,隐约瞥见那郎将嘴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一晃,然后就消失在那长而硬的嘴巴里。
    叶汝真:“……”
    “叶汝真!”
    风承熙扑过来抓住他,他挣脱了绳子,绳子上血迹斑斑,一半是伤口的血染的,一半是挣扎的时候磨破了皮蹭的。
    此时他两眼通红,但单纯是因为痛楚和愤怒,不再是因为心疾,眼角也没有了之前异样的红晕,他死死抓着她的肩膀,恨不能将她掐死,“我要杀了你!你不要逼我杀了你!”
    叶汝真轻笑了一下。
    怎么蛊虫没了,这人发火的词儿还是老样子啊?
    “怎么引出来?你告诉我怎么引出来!”风承熙的脸色铁青,极其吓人,“快告诉我!”
    “不用了……”
    “你说!”即使已经没有蛊虫,风承熙还是状若疯狂,“再不说,我就诛你九族!你喜欢的人一个人也休想跑!”
    “我喜欢你啊,”叶汝真看着他认真道,“最最喜欢你了。”
    她身上沾着血,发髻将就挣得纷乱,衣裳也乱七八糟,一只大鹅在她身边昂首阔步,这景象实在跟美好沾不上边。
    可在风承熙眼里,世间所有的美好加在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她的一根头发。
    “真真……”风承熙的眼眶通红,泪水难以自控。
    “咳,我知道你很感动。”叶汝真道,“但你最好别哭,因为……蛊虫可能没了。”
    风承熙:“!!!”
    “可能被郎将吃了。”
    这话叶汝真说得有点恍惚,因为实在是没想到的。
    所以,蛊虫……也是虫?
    是虫,就能被吃??
    *
    风承熙起先根本不信。
    叶汝真知道自己前科太多了,赶紧让阿偌找人来。
    阿偌的使团里就带了蛊师,蛊师拿出两碗乌漆抹黑的浓稠药浆,让两人喝下去。
    那玩意儿又浓又稠口感十分恶心,叶汝真才喝了一口就作呕。
    风承熙倒是喝得快,喝完只盯着叶汝真,大有叶汝真少喝一口他就要撬开她嘴巴往里灌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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