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之余脚下没能站稳, 不慎撞到了身后的梳妆柜,还是凸起的抽屉圆扣上,痛感可想而知。
    后背右侧的肩胛骨瞬间被撞得发青。
    “嘶...”阮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将厌。
    将厌同样也不知道她在换衣服, 推开门时乍见的旖旎光景在脑海挥之不去, 错愕还没来得及消散, 见阮喃摔倒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上去要将她扶起来, 可阮喃宁愿被撞也不愿意和他有半点儿肢体接触。
    她一只手护住胸口, 另一只手抗拒的要推开他,可裙子拉链没有拉好, 稍有不慎就会走光,害怕走光阮喃于是只能蹲在柜子角落里, 试图躲藏,“走...”她嘴巴里发出破碎无助的祈求。
    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抗拒, 阮喃已经彻底丧失了冷静。
    “走开.....”她头发凌乱, 整个人缩成一团, 一心要赶他走,蜷曲在角落,像炸毛的刺猬。
    将厌的状况同样不妙, 眉头紧锁, 可心疼大过分寸, 他无视阮喃的抵触, 沉着声道:“别动,撞疼了吗?”试图查看她的伤势并将她抱起来。
    高大的身躯欺压过来,又是异性,独属于自己的领域受到侵略,如影随形的阴霾,阮喃陷入应激,耳朵里除了蒙蔽感还是蒙蔽感,完全听不见外界任何声响,只想让他赶紧离开。
    “走开——”已经有哭腔了。
    将厌:“……”
    再逼下去未免造成二次伤害,将厌没辙,只得妥协起身,“不…碰你,你自己慢慢站起来。”
    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清,他下颚绷着,咬住唇内侧的软.肉,眸色淡且深邃压抑,伴随着一声听不见的叹息,“别怕。”
    说完将厌转过身去,离开了卧室。
    咔哒。
    门被带上。
    …
    将厌从房间出去没多久,拿着干净袜子的徐妈匆匆过来了,当得知阮喃撞伤后,心一焦,立马跑进屋。
    阮喃不过是想回来换身裙子,没成想弄得一波三折。
    撞得青紫一块的后背被悉心地擦了膏药,裙子拉链也拉上了,阮喃此刻也慢慢恢复镇定。
    “这个药膏很管用,过两天淤青就消了。”
    徐妈看着阮喃原本光洁漂亮的后背,此刻青紫了一小块,像是上等的羊脂玉画屏上裂了个小口,淤青格外醒目也格外刺目,颇心疼的说。
    “谢谢您……”阮喃坐在床沿,头低着,心跳得依旧有些快。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
    徐妈接着又关切说了很多,出去之前还关照她下次洗完澡注意点安全,尤其是脚下。
    ...
    很快屋里只剩下阮喃一个,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出发回学校去,然后和杜澈涵一起去科大。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阮喃轻吐一口气,从床边起身,她选择遗忘。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并且也令她觉得很不安,不如忘记,同时她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就当是一场意外。
    阮喃想抓紧出发回学校,可就在阮喃下楼时,在走廊尽头又碰到了将厌。
    他很闲吗,一直都呆在家里,阮喃脚步一停。
    不知道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不放过自己,就在外面继续逍遥快活不好吗?非要回来,还缠着自己。
    并且他永远都是那副雍容不已、高高在上的态度,永远隔岸观火,永远喜欢玩弄人心。
    阮喃想无视他直接走掉,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因为将厌拦住了她。
    阮喃出门前又多加了一件外套,盖住了上半身,可是将厌刚才在屋里看见过她身上所穿的裙子原貌,裙子设计的很胆大,是淡金色系,且是一字肩。
    意识到她要穿成这样出门,将厌蹙起眉头,拦住她的脚步,淡淡且不由分说:“衣服,回去换了。”
    他每次都这样,喜欢控制别人,每次都惯于用命令的口吻指挥身边的人。
    时间本就所剩无多,刚才不愉快的经历阮喃也选择淡忘,不会和任何人提,可是临行前将厌又出现了,甚至不允许她穿换好的衣服出门。
    她很着急,可是面前的人不准她出去,阮喃看向将厌,大有不听从的叛逆。
    将厌从她的举止和神情中看出来什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怪我?”他忽然逼近她半步,低头同她对视。
    黑漆漆的眸色径直落进她眼底,像是无底的渊薮。他在生气,生气什么?
    阮喃不说话,还是用一双写满倔强不满的眼神望着他,毫不示弱。
    模样十分不乖,大有要和他决裂的态度在,就是在怪他。
    回来不过短短三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违背他,将厌忽然的冷了声:“怪我,你怪我什么?是哥哥的错吗?”
    说完又是一阵逼近,将厌一边睨着她一边冷言调侃:“你自己说,这也要怪哥哥吗?穿的这么露,你觉得我会同意放你出去约会吗?回去。”
    脸色是蓦然冷下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喙。
    阮喃一急,被逼的后退半步,接着矢口否认:“不是去约会!”
    “不是?”
    “科大有联谊——”
    将厌听闻,再度闷笑出声,他觉得荒唐:“你才多大年纪,联谊?你的小男朋友知道你要去联谊?给我回去把衣服换了。”
    阮喃:“——”急得不行。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哥。”
    “你不是我哥!”
    一句话,又触及逆鳞。
    语毕,将厌忽然抬手,阮喃一惊,害怕得闭上眼,以为他要惩罚自己。
    可是预想中掐下巴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将厌忍住了。
    毕竟已经不是小时候,从前她不听话的时候,将厌就喜欢捏住她的唇颊两侧,她脸蛋软,轻松就能被把玩成任意的弧度。
    被捏成金鱼唇的小东西就会停止哭闹,可现在。
    “不是你哥?我告诉你,我确实不想做你哥。”
    将厌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散漫、痞气无当,可是话音深处却是露骨的偏执。
    阮喃的睫毛在颤抖,还没弄明白话里的意思,将厌又贴近她耳朵边继续说:“记得从前小时候,每次听你这么叫我,哥哥来哥哥去,我心里就百般不快活,我总觉得自己是他妈变.态,是疯子,我居然,居然对自己妹妹起了念头。”
    “你,你在胡说什么?”阮喃的双眼顷刻瞪大,有被唬到。
    “胡说?我没胡说,我告诉你,既然你说我不是你哥,行,那就不做,省得我每天心里边惶惶不可终日,觉得自己畜生混蛋。”
    他的语气,态度,不像是故意说的假话。
    阮喃彻底尝到了害怕。
    将厌本可以对她温柔,轻声细语,可是她非不听话,一次次在他的底线附近冲撞挑衅。
    见她是真怕了,将厌也没打算继续再逼,转而将头身从她耳旁过近的距离中移开,垂眸继续俯视道:“我再说一遍,衣服,回去换了。”
    阮喃穿的这条裙子是去年生日时秦音送的,设计的确实有些大胆,不仅仅是一字肩,而且后背那儿还有些镂空,可她又不是出去做坏事。
    联谊的活儿不重,翻译的活人数满了没能应聘上,于是退而求其次,只要站在门口迎接来宾就好,最主要给的薪酬很高,阮喃正是看中了高的薪酬才会决定去。
    这么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并且阮喃也找不出比这件衣服更适合的了,她自己的那些衣服都太正式,不怎么适合联谊的主题。
    可是因为面前人的施压,就算回去换一百件衣服,他也总有各种理由不准她出门,阮喃只能是放弃这次机会。
    见她迟迟不来,杜澈涵的电话打了过来。
    “阮喃阮喃,你还来不来了,时间到了,差不多该出发了——”电话那头在催促。
    “我,我家里突然有点事....”阮喃有些无力,不惯于说谎话,以至于有些磕巴。
    “啥?那好吧,那我跟交接的人说一下。”
    “麻烦了...”
    “嗐,没事儿,不来也没啥,反正活不重,对了你那边还好吧?”
    ...
    电话很快挂断,将厌的目的达到了,阮喃赌气回屋,看也不看他一眼。
    背影汹汹,徒留将厌在原地。
    将厌此刻并没有因为她赌气回房招呼也不打而置喙半点,可阮喃却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担忧,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那些话的含义,他对她居然是那种心思。
    阮喃觉得一直以来依赖的家忽然之间变得不安全,只要是有将厌在的地方,她就觉得不自在。
    在回房间的路上,不知怎么一回事,阮喃的脑海中乍然忽然浮现出聚餐时听见的那句酸文:爱之深,恨之切。
    她如此抗拒将厌的缘故,难道是因为爱吗?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阮喃陡然慌了。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从前是因为年少无知,可如今已经知道真相,他不过是玩弄而已,再上当岂不是愚蠢。
    停下脚步的阮喃深呼吸,平复心情,缓缓扭头朝下看,将厌还站在原地。
    他的头发剪短了,露出一茬青,爽劲利落,身躯和刚才出现在卧室里一样,充斥着荷尔蒙感和一股违和的血性。
    那五年,他究竟去了哪里?气质实在改变太多,这也是令阮喃抗拒的一个点,因为觉得陌生,他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可如果不是他当初决绝的推开她,一切或许就不该是现在这样。
    阮喃赌不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在自己的情感变得更加混乱糟糕之前,就比如...搬出去。
    她迫不及地想从家里搬出去,想离开他,越远越好。
    ·
    秦音从杜澈涵那儿得知阮喃昨天因为家里有事没去得了联谊的现场,有些担心,给阮喃发了不少消息。
    看见信息,阮喃囫囵解释了过去,说没事,没有去成现场她也很苦恼,毕竟对方是大公司和高校一起举办的活动,薪酬给的很高,没能去成意味着损失了一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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