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了才发现守在书房门口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这段时间很少见着的管家。她刚走到书房的门口,便被他拦了下来:“奴才见过王妃。”
    苏锦棉微点了点头,往书房里看了眼:“王爷在里面,可否方便?”
    管家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转眼看见阿罗手里拿着的托盘,立刻明了:“不然王妃在这里稍等片刻,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她示意阿萝把托盘交给管家:“这个端进去给王爷,若是方便,那几本闲书给我打发时间便好。”
    她是知道他手底下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处理,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底线,但她显然不会去触及,试探。
    那管家一直在云起身边,自然知道这位王妃的重要性,哪敢随便敷衍了,微颔首接下,快步进去通报了。
    明天最好在她旁边那间屋子里给她隔出个小书房来,这样她想看书也不用特意到这里来……
    她正这么想着,书房的门就被拉开。
    她抬眼看去,那个男人已经亲自走了出来,手弯处还挂着一件狐裘的长披风。几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冷冷地扫了眼她身后的知春和阿萝:“王妃出来怎么也不披件衣服?”
    苏锦棉微愣,看了眼跟在他身后出来,正微微笑着看着她的管家……这是通报了什么啊?
    他微俯下身来,替她系好披风的带子,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触到那凉意,眉头皱得越发的紧。手自然地落下去轻握了一下,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暖炉也不捧着,谁准你这么出来的?”
    苏锦棉的手往后避了避,见他那双眸子瞬间又凝重了几分,又不敢动了,只小声地说道:“我就是来你这里拿几本书回去看……很快就回去。”
    他眉头拧了一下,眼中那原本还微薄的怒气更甚,微抿了唇,紧紧地盯着她。
    苏锦棉立刻就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了,手往他宽大的衣袖里一塞,轻轻拽住他的里衣袖口,不动声色地晃了晃:“不是说书房不准……”
    “冷不冷?”他打断她,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反手握住她的。
    苏锦棉摇摇头:“不冷……”
    见他怒气又升腾而上,赶紧改口:“就是手有些凉,真的!”
    正有风吹过,一侧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有些故意地加重力气,捏得她皱起眉头来,这才解气,直接牵她进去:“往后这府里,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苏锦棉没听清,“嗯”了一声,抬头看他。
    他却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意思,拉着她进屋:“看有喜欢的记下名字,明天让知春收拾拿去你那里。”
    苏锦棉有些犹豫:“你不是在忙吗……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就我一个人。”
    咦,青衫不在么?
    “他出去办事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回答。
    书房的装饰很是舒适,想来也是,他在府中时,留在书房的时间比卧房还多,这个地方能不舒适些吗?
    她没敢仔细打量,被他牵到桌案旁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动。
    桌上正摆着一堆的信件,其中有一封刚拆到一半。他没管她,坐回去,把那封信拆了看了眼,见她还杵在一旁,不由挑了挑眉:“不说想看书?”
    苏锦棉点头,这才回过神去找书看。
    不得不说他的藏书倒还真的齐全,而且摆放地规整又一目了然。她不喜欢看那些正经的书,便寻了些闲书,一口气拿了好几本。回头见他在看信件,便自己寻了一处坐下。
    没过多久,门扉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苏锦棉抬眼去看他,见他眉头微锁纹丝不动的样子,只能起身去开门。
    阿萝正站在门外,见她出来,把暖炉递给她,又朝她笑了笑。
    苏锦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京城还是冷得很,尤其是入了夜,那冷风呼啸而过,带着更深重的寒意。
    她想了想,说道:“你和知春就先回去吧,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别站在外面冻着了。”
    阿萝摇摇头,小声回答:“你别担心我们了,陆管家已经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去处,就在书房外面不远。”
    苏锦棉正还想说些什么,阿萝已经摆摆手,小心地拉上门,退了下去。
    她捧着暖炉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想着坐回去。刚走没几步,便听他叫了自己一声,走到近前,他把手里的信转手递给她,示意她看看。
    两个人之前很多事情都已经坦诚相见,苏锦棉也不别扭,接过来看了几眼,这么看下来倒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上面不是别的,而是十一皇子最近的动态,详细到连他什么时辰出宫,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她对朝廷上的官员倒是知道的不多,只隐约知道几个派系和大臣,再多便是一头雾水,此刻看着这些被他圈出来的人名有些不解:“有什么紧要吗?”
    他把苏锦棉拉进怀里坐着,手指轻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个要记住。”
    苏锦棉“嗯”了一声,多看了几眼,正等着他下文,便见他已经拆了另一封信件在看信。
    她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记住了……但对不上号怎么办?”
    云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光映着摇曳的烛火,亮得几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她一晃神,已经明白了过来:“我知道了。”
    他的意思是想让她先记住这些大臣的名字,以后了解的事情多了,知己知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会觉得委屈?”他突然问道。
    苏锦棉想起成婚前,她自己说的那番“雄心壮志”的话,摇摇头,语气颇为认真地又叙述了一遍:“我说过的,我站在你这边。那你想要的,我也一定会为你争来。”
    尽我一切所能。
    第六十四章
    “棉儿知道为夫所求?”他轻笑了一声,手臂落下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微微往后一带就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乐—文
    他微微偏头,看着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侧,淡淡的香,微微的热意。
    苏锦棉抬头看他,眼底映着案台烛火的微光,明亮又灼然。
    “娶了棉儿之后,为夫所求不高。护我妻儿一生,保衣食无忧,至尊繁荣。”说着,他自己便笑了起来,低低沉沉的笑声,磁性又动听。
    苏锦棉握住他横在腰间的手腕,没再说话。
    他的野心,苏锦棉一开始就知道。所以要争什么,她也知道。她需要做的除了不拖累他,还要替他打点他触及不到的层面。
    在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需要做的准备有很多很多。
    ……
    苏锦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外面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听着像是阿萝和知春的声音,具体咋说什么,却听不清晰。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她微微侧目,手掌摸索着在身旁那个位置上梭巡了一番。
    凉凉的,也不知道起来多久了,都没叫醒她。
    她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良久,终于起身:“阿萝。”
    外面的说话声一止,很快便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阿萝和知春同时迈进屋里,掀开珠帘朝她走来:“小姐,可是阿萝吵着你了?”
    知春听着她的称呼,抬手拧了她一下,轻笑:“怎么还叫小姐呢?”
    “无碍。”苏锦棉迈下床榻,有些酸累地按了按键盘,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我昨晚……何时回来的?”
    她原本是想问“怎么回来的”,但话刚到嘴边,就觉得不妥。在书房里,就她和云起两个人,如果睡着了,自然是他抱回来的。
    知春挽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了木梳给她打理头发:“回王妃,奴婢也没注意时间……”
    她垂眸打量了眼苏锦棉,知晓她关心的肯定不止是时辰,抿嘴一笑,自顾自道:“知春就知道,天色已经很晚了。王爷抱着王妃一路回来的,怕王妃冻着,披着狐裘又让奴婢把暖炉放在王妃的手心里。”
    苏锦棉慵懒的眉眼微微一扬,又问道:“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大早醒来就走了,还让我不要叫醒你。”阿萝把首饰盒摊开在她面前,由她选择。
    苏锦棉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原本只挑了一个素色的簪子,但随即想起今天还要立规矩,太朴素了可不好,想了想,垂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声问道:“王爷那不是给我备了不少首饰吗?”
    她话音刚落,知春便了解她的意思,微一点头,去柜子里拿首饰盒。
    等精心收拾好,日头已越深越高,直逼正午。
    外面天色大好,阳光是年后以来前所未有的灼烈。只外间那狂风肆虐,好不容易的一丝暖意,又被风吹得零零散散。
    消了消食,苏锦棉见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招来阿萝去请晴姨过来。
    阿萝走了没多久,晴姨便随着阿萝一起过来了。身后还领着王府里的几位管家,走到苏锦棉面前时,盈盈一福。
    苏锦棉看了眼座下站着的几位管家,微微蹙眉。
    这三位管家,苏锦棉只见过其中一位,是常常跟在云起身边的那位。这位管家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定是王爷的心腹了。
    她目光在三位管家身上一扫而过,终于展颜一笑,笑容端庄又婉丽。那眉眼之间的气质稳重又凛冽,不容小觑。
    偏偏她淡淡地笑着,不热络不疏离,恰到好处地淡然优雅,倒是一时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今日请几位管家过来,是想认认府里的人,倒是劳烦你们这走得一趟了。”
    “王妃折煞老奴们了,老奴这就让府里的人都聚过来。”管家颔首,见苏锦棉点点头,很快就一起退了出去。
    苏锦棉见人一走,捧着暖炉看了晴姨一眼:“王府里有三个管家?”
    晴姨笑了笑,“说起来只有一个,就王爷身边这个柳管家。另外两个职司虽大,并不十分重要。不过立规矩,见了就全部都见了。哪有撇开别人不见的道理。”
    苏锦棉揉揉眉心,对这种场面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
    又坐了片刻,等人一齐,她这才挪步走出去,到了前堂。
    她一出现,原本的窃窃私语在瞬间便消失无踪。
    苏锦棉目不斜视地一路走到主位上坐下,刚坐稳,就听外面青衫的声音响起:“王爷。”
    门外响起闷闷的一声“嗯”,随即一道修长的人影迈进来,他刚出现,殿中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给他请安,顺带着也给苏锦棉请了安。
    那男人却似什么都没听见,信步走过来,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侧目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旁若无人地:“早膳可用了?”
    “用了。”她回答完,转而问道:“知春说你一大早有事出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云起没回答,只那眸光深邃,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往后一靠,慵懒至极。
    苏锦棉起先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见他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
    他是特意回来给自己撑场子的。
    昨天还特意问了,要不要出现给她撑撑场子。苏锦棉没回答,其实心里是希望他出现的,但一个“要”却是难以开口。想着有晴姨在,应该没没问题的,何必让他跑这一趟。
    这会看见他,果真是有那么几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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