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一歇就好了。”

    那笑容实在太过诡异,副将只觉得毛骨悚然。

    萧晏大步离开。后面一阵哭喊声响起,想鬼魅一样缠着他,他只想快点逃离开。心里像被刀狠狠割过,油盐酱醋辣椒水一股脑泼上来,难受得要窒息,却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大约是痛。萧晏奇怪得很,他一向是不怕痛的。怎么会难受成这样。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栽倒在地。

    副将手快,扶住了他,几乎是拖着把他带走的。然而再也没有人来和他说话。

    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对奚梓洲来说,自己原来不过是个彻底的外人。

    奚梓洲有妻子,有亲信,有忠诚的部下,他们围在奚梓洲身边,足可以替他办成任何事情……要不是这次宋兵突袭,奚梓洲压根就不需要他来。奚梓洲死了,他们可以互相安慰,可以聚在一起为他哭,向他倾诉,为他送行……

    可是为了奚梓洲的名誉,他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能纵情大哭一场。

    浓烟在身后滚滚升起。萧晏头也不回,吩咐说:“叫大伙吃点东西休息一个时辰……东边还有几个大营被困着呢,我带他们救人去。你在这里等着走水路的兄弟们到了,带他们过来会合。”

    不能流泪,不如流血。

    “禀皇上!”

    奚和靖被范时敏吓了一跳。看他手里拿的是前线报军情专用的纸笺,懒懒地问:“怎么样了?”

    姬博陵自从那次消失了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明知道最有可能下手的是宋国人,却也不能怎样。毕竟两国正在交战,姬博陵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奚和靖一想起这些,就万念俱灰。

    反正前线有萧晏在挡着,西边北边的兵也在陆续往那里调。李顺年接掌帅印之后就上表说要效忠朝廷……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宁大帅李顺年奏,镇北大将军萧晏只身深入敌阵生擒宋军大将,宋国军队已被全部逐出东宁关口。宋国那边用箭射了封信过来,说要派使臣来求和。李顺年问皇上是要和谈还是趁胜追击打回去。”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好消息。奚和靖终于振作起精神来:“是么?太好了……叫礼部尚书来,朕要拟旨嘉奖。”

    要和谈的话,也许……也许可以用萧晏抓来的那个宋国大将把姬博陵换回来?

    奚和靖重新燃起希望。

    “还有……”范时敏皱了皱眉,“李顺年奏请皇上速派个太医过去。萧晏将军受了箭伤,军中的医生和东宁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奚和靖暗暗吃惊。他抓过那张纸又看了一遍:“萧晏向来做事谨慎,怎么这次竟这样鲁莽?”范时敏想想说:“也许是因为他想速战速决?”两人猜来猜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奚和靖只得马上派太医带上最好的药过去,又另外下了一道旨给萧晏,夸奖了一番,又叫他安心养伤。

    太医到了东宁,衣不解带忙了足足三天,才把萧晏的小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边一群副将围上去和萧晏说话,太医偷空到隔壁歇息,忍不住跳脚大骂:“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他徒弟捧上一盆清水:“师父请洗手……师父,萧将军也是为了战事才不顾性命的吧?”太医洗了手,把擦手用的布巾一摔:“战场上不要命就算了,回到这里还一个劲想死又是为什么?但凡他自己有一点求生的念头,我哪里用得着那么辛苦!”

    太医也只敢在背后嚼几句舌头。他知道萧晏是功臣,岂有不讨好之理。萧晏醒过来以后,照料得更是尽心尽力了。

    萧晏醒来,问宁王的后事如何。李顺年说王妃他们已经带着奚梓洲的骨灰回梁州的旧王府去了。萧晏有些奇怪——难道奚梓洲就不想……

    李顺年说了一阵,宾肃吉上前报告:“将军,宁王临走前……属下曾经把将军的话告诉他……他说‘只管掘好了’……”

    萧晏这些天伤心昏了头,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曾经威胁过奚梓洲。

    人都没了,还掘个头!

    萧晏闭上眼。奚梓洲总算还不至于太没良心,没有叫他帮忙把自己的骨灰送去和崔徽之合葬。他萧晏要的是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一根头发都不能便宜了别人。

    萧晏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奚宋两国的使臣就开始在雍河中的一条游船上谈议和。奚国打了胜仗,口气也硬,提的要求大都不留商量的余地。宋国拖拖拉拉地都答应了,只有一条——把奚国姬太傅放回来——办不到;因为宋国根本就没有抓过姬太傅。奚和靖一怒,下旨:不放人,那就没啥好谈的,再打。宋国人大喊冤枉,奚国的朝廷中也有一群人百般劝阻,因为奚国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证明是宋国人抓了姬博陵;再加上萧晏伤还没好,打起来胜负就难说了。最后这件事只得不了了之,姬博陵也没有回来。

    一个月之后,奚和靖终于绝望了。

    按照丞相齐瑞的建议,他应该在和谈结束、边境恢复安宁之后下一份罪己诏,以安抚边民的怨气——毕竟这一阵子的混乱他要负很大的责任。他叫翰林院大学士来给他写,大学士不干,脑袋磕得砰砰响说不敢妄自揣度上意。奚和靖憋了一肚子气,从白天写到晚上,从天黑写到半夜。御书房里给巨烛照得白天一般明亮,上好的泥金笺揉成纸团扔了一地,砚里的墨干了又磨磨了又干,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有点口渴了。奚和靖咳嗽一声。外面值夜的太监宫女大概都在打瞌睡,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奚和靖大怒,自己起来找水喝。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皇帝小子,好久不见啊!”

    谢千秋一身黑袍,两臂抱胸,面带微笑,也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奚和靖两手往后撑在案上,才没因为脚突然发软而摔倒。

    “你……你又来干什么?”

    看上什么东西就拿走吧,就是别再来他跟前晃了!

    “哦,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来看你了,就过来转转。”

    奚和靖手往后摸,摸到了那方四斤重的砚。“现在看到了,还不快走?”

    谢千秋哼笑撇嘴:“脾气还是那么臭啊……”说着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谢千秋挥袖卷住那不明飞行物,顺势又把它往后托了一段距离,把它稳稳地接了下来——里面一滴墨水也没洒到外面。

    谢千秋把那方砚随手往身旁的茶几上一放:“送人东西就好好送嘛,这么大力气砸过来砸坏了怎么办?不过这个砚台做工还算精致,我就不客气了。”

    奚和靖一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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