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僵,抬眼望他,问:“不知王爷有何指教?”
    谢十七郎道:“你懂巫术?”
    ……这么直接?她还真没想到谢十七郎会问得如此直接。她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说道:“多得鬼神庇佑,阿鹭……”
    “别说废话,你只需要说是还是不是。”
    施瑶听他语气恶劣,不由起了叛逆之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没想到谢十七郎却说:“是的话,我娶你当贵妾。”
    施瑶气得心里头都扭成麻花团了。
    原以为他与寻常男人不一样,没想到竟然拿如此风流,当初以为她懂得巫术就直接抢了人进府,如今知道方鹭也懂,还要娶她当贵妾,她是不是该感谢是她先遇到他,不然王妃之位就是方鹭的了?
    她的声音微冷:“还请王爷自重。”
    说罢,转身离开。
    ☆、第7章 .15
    施瑶几乎是一转身,气得脸色都青了,面部表情也没有忍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穿过才长廊,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重新进入园子,又是端庄得体的方鹭。
    闲王对她遥遥举杯。
    施瑶见状,也回了他一杯。刚好这个时候谢十七郎进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她脸上打量。施瑶心里头本就气极,如今瞧他这般悠游自在的模样,不禁牙痒痒的,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
    让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让你见到一个懂得巫力的姑娘就要娶回去当贵妾!娶!你娶!我就冷眼看着,有本事把巫族族长也给娶了!
    施瑶恨恨地喝了几杯。
    寿宴一散,各人渐渐离开。
    施瑶刚想离开,与方家人一道回去,未料被一小童拦住。只听那小童说道:“方姑娘且留步,我们族长有请。”
    施瑶敛眉颔首,顿时打醒十二分精神。
    她原以为巫族族长会试探她的,没想到竟半句试探的话都没有,一直在与她闲话家常,提起她送的寿礼,言语间相当满意,并告诉施瑶可以随时过来巫族这边。
    施瑶心里发愣。
    没想到巫族族长比她想象中好相处得多了,不过施瑶觉得也不能放松警惕。她客客气气地陪着巫族族长说话,偶然提起鬼神,神态也是相当敬重与向往。
    足足一个时辰后,天色繁星遍布之时,巫族族长才放了施瑶离开。
    方家的马车还在外头候着,施瑶拎起裙摆上了马车。
    今日在巫族里待了一整日,可谓是心累,幸好没出什么差错。唯一令她不愉快的地方,也只有谢十七郎了。思及此,施瑶的眉头就紧紧地拧起,暗中骂了声“不要脸”。
    方家不是什么显赫门第,宅邸自然不会在燕阳城内有个好位置。方宅离巫族的宅邸有点远,今天过来的时候,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晓得时间长,施瑶倚靠着车壁,缓缓阖眼,准备眯一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
    一睁开眼,马车早已停下。
    周遭安静得只能听到草虫唧唧,属于山野里的宁静。她微微一怔,轻轻地喊了声驭夫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她心下一惊,掀开车帘一看,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身处在旷野之中。
    她顿觉古怪,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周围静悄悄的,半个人也没有。
    施瑶心下渐渐不安。
    而就在此时,眼前蓦然一黑,竟有人用麻袋套住她。她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放弃。她感觉得出绑她的人并不想伤害她,动作都不太粗鲁。
    她有过很多次被绑架被掳走的经验了。
    有没有恶意,几乎是第一时间能感受出来。她安安静静地不再挣扎。抬她的人果然不再乱动。约摸过了一刻钟,他们方停了下来。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随后麻袋解开,她见到了面无表情的谢十七郎。
    他坐在马车里,用一种她熟悉的目光看着她。正是当初她被谢家仆役绑来墨城后谢十七郎当初打量她的目光!
    施瑶气极了!
    他竟然用同一种方式绑其他姑娘过来!
    她冷冷地道:“王爷还请你自重!我方家虽不济,但皇城之下又岂由得王爷乱来?王爷眼中莫非没有陛下?还是说谢家已经胆大得无法无天了?”
    谢十七郎说:“是又如何?你奈何得了本王吗?不知道如何回答对吧?不如乖乖从了本王。你这脾性倒是与我那未过门的王妃有些相像,只不过以后王妃说话,你不许用这般语气。”
    他伸手要去碰她的下巴。
    施瑶躲开了。
    谢十七郎命令道:“不许动。”
    施瑶怒瞪她,想要钻出车厢,却发现外面侍卫堵死。她只好无奈地坐回原位,而此时谢十七郎的手已经碰触到她的脸颊,他的手指轻轻地刮着她的下巴。
    “你这张脸长得倒是一般。”
    施瑶正想说“一般你就放我呀”,岂料就在此时,她只觉脸颊一疼,脸皮竟然被撕了下来。她惊讶地睁大眼,谢十七郎说:“王妃,你化成灰本王也认得你。”
    他面上没有半分笑意,冷冰冰的。
    施瑶的气势顿时就弱了。
    此事,她有错在先,是她瞒着他身入险地。如今被揭穿了,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抓住他收回的手,说:“我……”
    “你什么?王妃,你最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
    施瑶见事到如此,也不能再欺瞒了,索性无赖地道:“陛下让我去的巫族,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这种时候,我们夫妻俩就不要为了不必要的小事伤了和气,泽郎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定不会与你的未婚妻计较的。我保证,行事时一定会小心翼翼,若有任何问题,立马与你说。”
    施瑶这话的确说得没错。
    事到如今,她与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可是这种被未婚妻算计的感觉,委实不太妙。这还没成亲呢,她的胆子已经大成这样,竟敢一人前往巫族。等以后成亲了,她岂不是连皇帝的头都敢砍了?未来岳父敢谋反,生的女儿胆子果真也不小。
    他问:“你跟陛下说了什么?”
    施瑶眨眨眼,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跟做了个交易。陛下应承我,我深入巫族,与你里应外合铲除巫族,事成之日,他许我施家安康,重回燕阳。”
    与他所想的无差,谢十七郎叹了声。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他第一眼见到方鹭,就知道她是施瑶。当时他真的气得脸色都青了,若非在巫族里头,他是会当众扛起施瑶,直接甩在床上,好好地惩罚一番。不过当时在巫族里,他只好忍了。忍了半天,巫族寿宴总算散去,他在外头等了许久,方知施瑶被巫族族长留下来了。
    他当时心惊胆战的,生怕她被识破,更怕又发生当初在断崖上的事情。
    失去她的心情,尝试一回足矣。
    终于一个时辰后,他见到她悠哉游哉地走出来,看样子倒是轻松。对比起他的苦闷,他登时就恼极了,于是有了前头那一遭。不过天大的怒气,在看到她笑语嫣然的模样,故作乖巧的神态时,也渐渐消散。
    他对她始终做不到持续生气。
    她太了解他的弱点,而且利用的得心应手,让他毫无招架之处。
    施瑶的手指在他的虎口处摩挲,只道:“泽郎,阿瑶想你了。今日以为你当真要纳贵妾,我……我……”她咬咬唇,却说:“我不知你如何想,我只知你若真纳了贵妾,这墨城王妃我也不稀罕了。”
    谢十七郎道:“你在威胁我?”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之前答应嫁给谢十七郎的时候,她有想过的。即便谢葭说她兄长不会纳妾,可她始终是半信半疑。就算是谢十七郎自己说的,她也未必相信。如今两人正处甜蜜,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可三年五年八年之后呢?谁知道谢十七郎会不会对着一个年老色衰的自己不再有当初的情浓,到时候遇上娇花一样的姑娘,会不会纳妾?她不知道。
    当时她是想着不管以后,她只要现在,管他纳妾不纳妾,变心不变心的,她先嫁了再说。
    可是今天听到他要纳方鹭为贵妾,她内心便开始动摇了。
    她真的对谢十七郎动心了,如今她心尖上就住着他。倘若他真的要纳妾,她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她认真地看着他,应得理直气壮:“是。”
    谢十七郎问:“你如此在乎?”
    “是。”
    他轻笑一声:“我接受你的威胁。”他本来就没纳妾的心思,这些年来,想扑过来的姑娘那么多,其中不乏貌若天仙才高八斗的,可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唯独她,在最初的时候便觉得如此特别,直到现在方知那种特别叫做一见倾心。
    施瑶微微一怔。
    谢十七郎揽过她,说:“墨城王府太小,只容得下一个女人。”
    施瑶总算开心了,眉飞色舞的。
    此时,谢十七郎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许再见闲王。”她今天与闲王的交谈全都落在他的眼里,本来当时心情就不悦了,瞧见她与之前心尖上的郎君站在一块,还有说有笑的,顿时脸色都变青了。
    施瑶又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说:“泽郎可是吃味了?”
    谢十七郎不语。
    施瑶的声音变得柔和温婉:“今日阿瑶见到闲王,明白了一事。”她说着,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谢十七郎,等他回应。他哼了声,问:“明白什么?”
    施瑶眉眼带笑:“年少时倾慕闲王……”
    他又哼了声。
    “当时以为他会是我的良人,可后来阿瑶才知道年少倾慕的并非闲王,而是阿瑶的憧憬。只有泽郎,才是阿瑶真真正正所心悦的,恨不得能日日夜夜与泽郎缠绵相守。阿瑶瞒着泽郎来燕阳,一是有自己的私心,二是为了泽郎。”
    谢十七郎渐渐说道:“我排第二?”
    施瑶只觉好笑,这郎君在这方面怎地跟个小孩儿似的,当即又哄他:“第一!”
    谢十七郎说:“下不为例。”
    施瑶连忙点头。
    谢十七郎又道:“你若有事必须派人告诉我,陛下是只老狐狸,你莫要为他卖命卖得连自己小命都没了。”他又低声嘱咐了好几句,最后他道:“小心闲王。”
    ☆、第7章 .17|
    施瑶与谢十七郎在马车里耳鬓厮磨一番后,便悄悄地从后门回了方家。这一切她做得格外小心,谢十七郎说她离开巫族的宅邸后,有人在悄悄跟着她。不过他已经甩掉那人了。施瑶听罢,立刻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恐怕是今日巫族族长寿宴,她的出现已经引起巫族的注意了。
    从此刻起,事事必须得谨慎小心,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施瑶回了方府后,与方槐将今日情形说了一番,提到谢十七郎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避讳。如今处在天子脚下,尽管她相信谢十七郎的能力,可皇帝对与这些小动作未必会不知道。
    她一开始表了忠心,后头自然不会再像当年施家所犯的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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