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完全猜得到他要问什么。
    我不太好。他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我的暴食很严重,每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有的时候早上会醒不过来。
    他几乎自暴自弃地吐露出来:我快要烂透了,从里到外都是。
    很抱歉我没有精力再去解释我的病态。俞星伸手拉住他,整个肢体都透露出挽留,说出的话却寒冷刺骨,你要走的话,我不恨你。
    叶扬本来就把他半拥在怀里,紧紧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用力搂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叹息:
    不怪小竹天天骂你,我也想骂你。
    不过你是我的宝贝,今天你很难过了,攒着以后再骂。
    我发誓永远不跟你分开,记得吗?你那时说,才不会赶我走。
    既违背自己的承诺,又不相信我的承诺,记两个大过。
    罚你,跟我一起吃薯片。
    俞星差点听得要哭,听到最后一句憋回了眼泪,不可置信道:你我暴食就是因为吃薯片
    我知道。叶扬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相信我吧。
    回了家俞星才知道这句相信我吧是什么意思。
    叶扬简直耐心
    得离谱,跟着俞星进了他的房间,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拿出两大包芥末薯片,拿剪刀剪开了一条边,放在床上。
    俞星刚要伸手去拿,他给拦住了,腿一盘坐上床来跟俞星面对面,手指夹了两片出来,一片放到自己嘴里,一片直接喂给俞星。
    我自己能吃。
    俞星想从他手里接过来,叶扬绕开塞他嘴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俞星一开始还能跟他保持对视,后来实在受不了移开眼神,叶扬还捏着他下巴把脸硬扭过来。
    我
    俞星委屈又无语,瘾再大也扛不住他这么折腾。
    最后一偏头把嘴里的渣渣吐在床上,被子一盖赌气说我不吃了。
    叶扬还是没说话,从头到尾那嘴巴好像只用来嚼薯片了。
    他把没吃完的薯片用夹子封好放回柜子,自己一言不发把床单换了。
    抽到俞星身下的时候他还不情不愿地磨蹭,叶扬干脆把他抱起来放到床的另一边。
    刚一抽走床单俞星就滚回了原位,蒙着被子不愿意露脸。
    叶扬说下楼给他热杯牛奶,俞星等到快睡着了他才上来。
    俞星看着满满的牛奶说喝不下,递过来又推回去,撒着娇说你帮我喝了吧。
    叶扬还真照做了,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捏着俞星的下巴吻上去,一小口一小口地渡给他。
    俞星差点呛着,刚想躲开又思及刚换的床单,硬生生给咽了。
    喝完一抹嘴刚要骂他,那人拿着空杯就走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换上了洗漱用品和脸盆,要他刷牙洗脸。
    俞星无语得不想动弹,他就掰开他的嘴手把手地送到嘴里。
    折腾完窗外青蛙都睡熟了,连知了也不叫一声。
    睡前叶扬轻轻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十分自然地躺在了他的被窝里。
    再去拿一床被子吧。俞星也不舍得赶他,明天早上要上班的话,不用等我。
    叶扬也不答,直挺挺地躺在那儿。直到俞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忽然听见:
    做|爱吗?
    俞星猛地清醒,刚才迷迷糊糊的睡意都烟消云散:你确定要今天?
    不想吗?那算了。叶扬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睡觉吧。
    俞星压根没想到他这一出,被这么一搅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鼻尖一直萦绕着绿茶的清香,冰冰凉凉舒服得很,却又没到顶点。
    直到他感觉腺体也凉飕飕的痒,实在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恶狠狠地咬上叶扬的嘴唇。
    他叼着他的舌头含糊不清:你赢了好吧?标记我,快点。
    窗外的昆虫乐队像被什么惊醒了,半夜里又聒噪起来。
    而窗内的小猫,终究圆了变成老虎的清梦。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终于终于
    第42章
    俞星被折腾了大半宿,被叶扬放下来的时候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了。
    叶扬一点没照顾他是第一次,该顶就顶该磨就磨,除了没真正进入生殖腔标记之外,能欺负的地方都让他欺负了个遍。
    俞星最后累得昏睡过去,倒是一夜无梦,睡眠质量一下拔高了一大截。
    第二天一睁开眼就看见那罪魁祸首在枕边温柔地注视着他。
    叶扬看他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过来亲一下,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俞星捂着脸翻了个身,背对着叶扬,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初夜过后的暧昧和心跳涌上来,又被刚睡醒的爱人从身后搂住,身上温暖得不像话。谁还会在意他会不会嫌弃我他会不会想跟我分手这类蠢问题啊?
    俞星会。
    背对着人家还不够,自己越琢磨越往被子里缩。脑袋顶上一撮毛探出被子外面,像小狗耷拉下来的尾巴。
    叶扬怕他喘不上气,手伸到前面揪着他鼻子拽出了被子。
    他痛得嗷嗷叫,回手一巴掌软绵绵地扇在人身上,人家一点疼都没感觉到。
    叶扬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着捉住他的手,说:别瞎想。
    俞星被他扳着肩膀转过来,听见他说:我去给你做早饭,想吃点什么?
    俞星下意识地说薯片。
    叶扬闻言一挑眉:还没吃够?那我下去拿?
    俞星反应过来,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忙说:别了别了,随便做点养胃的吧。
    叶扬笑着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说:给你做个绿豆粥煮两个荷包蛋?
    没点儿青菜啊,一点都不注意营养搭配。俞星揉揉眼睛,鸡蛋里挑骨头。
    早上吃点蛋白质行了,青菜中午再做。叶扬说完坐了起来,抹了把脸,腰疼。
    ???俞星差点没伸腿踹他,怕牵扯到那儿又忍住了,你哪来的脸啊,我还没喊腰疼呢!
    叶扬嬉皮笑脸凑上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说:今天歇着吧,吃完饭回来给你揉揉。
    俞星忽然觉得很舒服。
    好像自己躺一整天也有人照顾,没人催着他工作。
    有人给做饭,还会关心他爱不爱吃,吃完还给按摩。
    再这么待几天,快变叶扬照顾成废人了。
    俞星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想要睡个回笼觉,脑子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睡着,干脆穿了鞋下床。
    叶扬正在厨房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估计他就把绿豆小米倒进锅里,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倚在旁边玩手机。
    也不知道看的什么东西,皱着眉看得很认真,他站旁边半天也没发现。
    他走过去,还特意发出了点儿声音,问:看什么呢?
    饶是这样叶扬也吓了一跳,随后才低头点了两下递给他看:中午吃这个?
    俞星看了眼手机上绿油油的一盘漂亮菜,抬眼看着叶扬。
    他分明看见刚才不是这个界面。
    叶扬跟他对视几秒后叹了口气,说:我刚在单位群里扒拉,想找找有没有程医生的私人号码。
    俞星呼吸一滞:你找他干嘛?
    跟他道个歉呀。叶扬把锅盖打开闻了闻,看差不多了就一边盛粥一边说,之前还误会他对你做了什么。
    俞星半天没说话,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理智上知道叶扬说的未必是真话,但是情感上这个回答让他安心。
    不是以防万一,不是怕你出事,不是你你你,而是我要道个歉。
    他自己只把爱人那句给你安全感当个场面话似的承诺,没想到叶扬处处都考虑周到,把小心翼翼演绎得自然合理,好像他生来就是该被如此温柔对待。
    他看着叶扬把荷包蛋盛到碗里,加了点糖自己又尝了一口,然后又加了点糖。
    俞星看得眼睛发涩,忽然开口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吃芥末薯片吗?
    嗯?叶扬看他一眼,示意他说,为什么?
    你应该闻过,但可能没我闻到的那么强烈。俞星没动,眼睛追着他往桌子上端盘子端碗,程建宁的信息素跟芥末薯片几乎一模一样。
    叶扬动作微微停了一下,随后拉开椅子让他坐,自己也坐
    在了对面。
    俞星坐下来,但没碰碗筷,接着说:你应该也知道,他见到omega就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这是生理性的,你别误会。
    我,接受治疗的时候,很依赖他的信息素。俞星绞着自己的手指,从这儿开始不敢跟叶扬对视。
    所以我怕你,他艰难地逼着自己开口,我怕你不能接受我。
    叶扬一直静静听着不说话,手里的勺子不小心弄破了蛋黄,一碗糖水黄澄澄的浑浊起来。
    把荷包蛋搅和得看不出蛋白之后,他忽然说:我爱你的。
    看俞星听得一愣,他笑了笑说:阳阳都知道的道理,你怎么不知道呢?
    俞星想起俞阳那天站在这儿,说叶医生爱你的。
    于是也笑了,笑得眼泪啪嗒落在碗里,又被对面人轻轻拭去。
    吃饭吧。叶扬知道他为什么哭,也不多说什么,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聊。
    叶扬说到做到,说了给他揉腰撸袖子就干,要不是没脱裤子,这一甩一扔的架势俞星还以为他要再来一发。
    我他想说没疼到那份儿上,却被腰上一酸惹得闭了嘴。
    既然有人伺候,那没有不享受的道理。
    叶扬手法很好,他舒服的同时也有点儿怀疑:你从哪儿学的?
    这还用学?叶扬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伺候媳妇儿不是胎里带的技能吗?
    俞星脸一埋不说话了,这个背对叶扬的姿势倒很适合他装鸵鸟。
    哎,叶扬手上用了点儿力,没话说吗?我等着呢。
    俞星又装死装了半天才开口:你想听什么。
    都想听。叶扬一点儿没客气,咱俩分开四年,你说你变烂了,我说你变成更好的人了。你怎么变好,又为什么觉得自己烂,我都想听。
    嗯俞星被按摩得舒服,精神也放松下来,我想想怎么说。
    叶扬也不催他,变换着手法力度让他更舒服一点。
    我刚开店的时候刚20岁,刚跟你分开。俞星语速很慢,你走了之后我就赌着气,想赶紧做出点成绩给你看看,说不定你就回来了。
    之前店面没这么大,开的也不是甜品店,成本高人手少,地脚选的也不好,很快就全赔进去了。
    我爸没支持过我。他一直想让我考公务员,我非要开店他就一分钱也不给。俞星吸了口气,怕人误会似的,不过不给也应该,都是成年人了,没理由再靠着家里。
    后来就吃不上饭了嘛,还欠了不少债。俞星加快了语速,声音也放轻了,不敢告诉别人,就吃了一瓶安眠药。
    不过很快就被小竹发现了,她救了我。他叹了口气,出院之后说什么也要让我去她家待着,追债的人也不来追了。都是她,我都知道。
    那时候心理已经出问题了,自己不愿意承认,也是小竹非要带我去医院。程建宁就是那时候接诊的医生。
    有一次让陈慧看见了。俞星深吸了一口气,那之后过了两三天,我爸就闯进小竹家了,说要送我去正规疗养院。
    其实那时候跟程建宁聊了几次,已经稳定很多了俞星吸了吸鼻子,我爸话说得很难听,说我就是跟她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才会莫名其妙得了病。
    靠。叶扬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真有病。
    后来我就进了那个疗养院。俞星接着说,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治疗机构,就是靠虐待病人骗钱。
    我爸不知道,他大概以为我真的在那里受到最好的治疗。
    后面的你应该也听见了,跟陈慧那天说的一样。
    不过她说小竹找到那儿是她告诉的,这个我不知道。他把手往后一挡,示意叶扬轻点儿,当时也是太震惊了,大概就复发了吧。
    出来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清晰的记忆,小竹怎么说服我爸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住了很久的院。
    那时候很排斥跟人接触,除了小竹就只能见到程建宁。所以也只能依赖他。
    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吃薯片,想你。俞星哽咽了一下,通常想到你,就会平和好一会儿。
    后来病情控制住了,我就跟小竹一起开了不苦。
    小竹只是出资,但也没那么多钱。正好有这家刚死了人房价大跌,我们就直接给买了下来。
    你不是老问我怕不怕吗?我根本不怕。
    左右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况活人比死人可怕得多。
    叶扬静静地听完,手上动作愣是一点儿没停,后来静得俞星都笑了:你没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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