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没吃,只笑着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不同于红药姐姐是家生子。我家原在沧州,几年前遭了旱灾,我父母病亡后,我与哥哥便逃难来了京城。”
    想起往事,绿萝圆脸上有了几分清愁:“那时候的日子太难过了,我与哥哥一路乞讨才到京城,我们连脚底板都走烂了。”
    “后来我们实在没有饭吃,我才自作主张在自己头发上插了稻草去牙行求了牙婆。我父亲本来是村里的里正,他教了我们兄妹识了一点字,因为这个,我后来才能进的王府,才能有幸伺候姑娘。”
    莫玉笙身边的丫鬟名字都是红与绿字开头的,绿翘原是二等丫鬟,自绿萝去庄子上,她才升了一等。
    莫玉笙听了她的一番话,她看着绿翘显得稳重的神态,不由安慰她道:“好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下你也算过得平安无虞。”
    绿翘眯眼笑了笑,很是满足自己的现况:“都是姑娘性子好,待人也宽和,现在这样都是我的福气,我是愿意长长久久的伺候姑娘的。”
    莫玉笙看她说得认真,她心中一暖,索性直接问她:“我之前偶然间听到你与红药她们说,你哥哥好像在一家镖局做镖师?”
    绿翘点头:“正是呢!哥哥是种田的好手,他也有一把子力气。只是京城中田地不多,京郊倒是多田,田价也高。”
    “我们之前流离失所的,手中一点积蓄也无,自然就买不起房也置不了地。哥哥不想我养着他,他不久后就自去威远镖局,寻了个做镖师的活计。”
    绿翘说着,面上有些担忧:“那镖师走南闯北,又哪里是好做的?若是路上遇到盗贼劫匪,那可是会丢了小命的!”
    这点莫玉笙也知道:“那你哥哥现在还在做镖师,还在走镖吗?”
    “确实还在做。”绿翘叹息,“我们后来也攒了点钱,我劝哥哥正经在找个安生的活计,他却已经习惯了走镖的活计,还说这样来钱更快一点,可以,可以给我攒点嫁妆……”
    她说着小脸便红了起来,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样。
    “你哥哥对你真好。”莫玉笙弯了弯唇,绿翘的哥哥她向别人打听过。他逃难时无论多苦也没有抛下绿翘,后来走镖也很认真负责。
    她记得,有一回他还带了好多遍地的饼子干果,特色土仪,让绿翘分给其他人,还特意准备给了她一份,言辞里满是感激。
    绿翘的哥哥人品大体上是不错的,莫玉笙心里放心了些,她微微敛了笑,有些认真的询问绿翘。
    “不知道你哥哥除了护送过东西外,有没有护送过人?若是让你哥哥护送我回南疆去,你觉得可不可行?”
    第54章 第54章
    绿翘神色有些愣愣的,好像没有听懂莫玉笙的话一般。
    好一会儿,她才讪讪一笑:“许是我听错了,姑娘方才说什么?”
    莫玉笙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请你哥哥送我回南疆去。”
    绿翘吓得小脸微白,她立即放下手里刚拿起的绿豆糕,直接在马车里就朝莫玉笙跪了下来,抖着声道:“现在姑娘就要选人定亲了,怎么又说要回南疆去呢?”
    她想起自家姑娘近日里同王爷突然翻脸的情形,着急道:“路途过于遥远,路上会出现些什么事都不好说。王爷定不会同意姑娘走的,姑娘若是同王爷有什么误会,受了什么委屈,不妨好好与他说一说,您何至于要走呢?”
    莫玉笙知道定然会吓到绿翘,但没想到她会吓得这样。
    她从荷包里把绿翘与红药的身契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柔声道:“你也别跪着了,我要回南疆这事,也是经过我自己一番考量的。”
    好歹将绿翘劝得重新坐好。
    莫玉笙白皙纤长的手指,随意拨弄把玩着桌子上放着的小桔子,嗓音很是平静温和道:“王爷如今有了自己心爱之人,他又心急的想给我寻一夫婿,只是我自己却还不愿成婚。”
    她耳边似乎想起父亲以前对她说的话。
    ——“笙笙可知人生有百种苦,世道本就艰难,若是短短几十年还不能够顺从自己的心意而活的话,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父亲自给你留下家财,父亲又收了你师兄为徒,让他护你。所以日后你能不为世俗所累,只顺应内心,你想嫁人便嫁人,想留家就留家,父亲和母亲都希望你能松快一些。”
    这般离经叛道的话,自然是出自莫玉笙的父亲。他本就是狂生一样的人,虽出身官宦世家,但也从未用教大家闺秀的那一套法子教莫玉笙。
    莫玉笙想着家里的钱财,便是让她一辈子花用也用不完的。她要做的只是护住钱财,然后顺应内心的在南疆生活罢了。
    她对绿翘说出自己意图:“你哥哥走镖到底有些奔波和危险,你的身契在我这里,若是你也愿意一道与我去南疆,那我就顺道聘你哥哥当我家的管家兼护院,为我打理一下外边的事务,这倒是个轻松的活计,你们兄妹也能长久团圆。”
    绿翘听了这话,脸上不由有些松动,只是想到摄政王,她又不觉面露怯色:“姑娘说的这些,是我们兄妹一直期盼的。只是王爷若是知道了,恐怕我与哥哥性命就保不住了。”
    莫玉笙见她动心却害怕,就笑了笑:“你红药姐姐也跟我一起回去,我们轻装简行走得快一些,路也走得复杂一些,保准王爷追不上我们。”
    她说得笃定:“若是他当真追上了,我便是以死相逼,也要保下你们。而且往后你与你哥哥要是不想在南疆了,你们也可再回京城生活,我会为你们备下盘缠,还有落脚的银子给你们花用。”
    绿翘微微低头,她哥哥也去过南疆。对于走镖的人来说,知道一些隐蔽的小道不足为奇,若是路上乔装打扮一番,再四处绕路而行,姑娘的想法倒是真有很大可能实现。
    绿翘想到日日风里来雨里去,就为了靠走镖给自己攒嫁妆,为了在京城买房置地的哥哥,她心里有些动摇。
    莫玉笙放下手里的桔子,神色严肃道:“这事有些大,你一时间定不下主意也是有的。等咱们到了庄子里,我会放你回家团圆一两日,到时候你可以与你哥哥商量商量。”
    绿翘自是应了,她敛了自己凝重沉思的神态,故作轻松的回到了原先坐的马车里。
    终于到了京郊的院子里,绿萝已经收拾齐整,在庄子的大门口等着她了。
    庄头与管家娘子都和她一道等着,面上神色有些激动。
    莫玉笙一下马车,他们就恭恭敬敬的行礼。
    庄头家的程氏迎了上来,对莫玉笙露出有些讨好又不失恭敬的笑容:“今儿早早就听见喜鹊喳喳叫了,姑娘一来可不就件大喜事吗?听说姑娘要来,我们都高兴极了,一早就盼着等着,可把您给盼来了。”
    莫玉笙朝她笑了笑,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只见几个扎了小揪揪,穿着干净整洁的小娃娃,正站在大人后边探头探脑看她。
    莫玉笙忍不住笑了笑,她对着程氏道:“程娘子有心了,我近日里心情不大好,便想来庄子里散散心。今日见了你们喜气洋洋的样子,我心中好受许多。如此,我们这便进去吧。”
    程娘子笑着应了,还让绿萝上前来,对莫玉笙道:“我们按照姑娘的吩咐,只让绿萝姑娘做些轻省的活计,比方说管着春日冬日衣裳的发放,偶尔教教庄子里的小孩念字启蒙之类的,都是轻省的活计。”
    莫玉笙瞧了绿萝一眼,温声道:“如今瞧起来,你倒是稳重了许多,可见是长进了许多。”
    绿萝一下子便红了眼睛,朝着莫玉笙笑了笑,道:“都是姑娘宽恕,才让我日子轻松。”
    走进了庄子里,入眼便是十分开阔的树荫,四周都规规整整的种了各色鲜花,蔷薇也已经爬了架子,看上去粉嘟嘟,闻起来馨香馥郁。
    远处是阡陌纵横的小道,环绕着四四方方的水田。那田地里刚刚才撒了稻秧苗,田里绿茸茸的一小层,看上去煞是喜人。
    莫玉笙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情开阔,这几日已来沉重的心情,顿时舒朗了许多。
    她走到正院之中,院里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些地方还摆着好多草编的蛐蛐、小鸟、还有一些颜色零星,芳香扑鼻的野花,插在汝窑的美人瓶里。
    许是她目光停了一会儿,程氏便忍不住道:“这些都是王爷曾经哄姑娘编的,我记得姑娘说您喜欢庄子里自然生长的野花,不拘品类颜色,只一齐放在一块就让人感觉兴兴向荣。听说姑娘要来,我们一早就摘了来主院里,好让姑娘心情好些。”
    莫玉笙随意喝了一口庄子里花茶,笑着夸赞她:“你们有心了,程娘子将主院收拾得很好。”
    她心里满意,银票金银锞子那些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暂时不能动,但带来打赏用的的簪子布料却是可以动的。
    莫玉笙又搜寻了几盒子琼宴楼的糕点糖果,并这些东西,让程氏拿下去分送了。
    莫玉笙第一日是好好休息了的,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只是给绿翘放了一天假,让她回去与兄长团聚。
    等到了第二日,她来了闲情逸趣,像真正来游玩的一般,跟着一群小孩子摘野菜,去槐树林里摘下一串串洁白香甜的槐花,然后让小厨房做成槐花饼、槐花蜜……
    辛劳了一天,第二日一早,莫玉笙沐浴过后,自己坐在院子里的桌椅上用完早膳,不多时,红药就带着绿翘回来了。
    莫玉笙见了她,只笑着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陪陪你哥哥?”
    绿翘还没说话,早早来到莫玉笙跟前伺候的绿萝便笑了起来:“她在姑娘跟前伺候,自然要以姑娘为重。姑娘心善,让她回家团圆已经很好了,她想着早些回来不耽误差事,自然也是她负责的缘故。”
    她早些是绿字开头的一等丫鬟,绿翘也被她管过一阵,所以绿翘有些怕她,听她这样说,绿翘也忙点头忙说:“绿萝姐姐说的对,奴婢要以姑娘为重的。”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姑娘,我哥哥也在外边,他去岁去了南疆带了好多那边的土仪过来,说是想呈上给姑娘看看,顺便给姑娘来磕个头,感谢姑娘这几年来对奴婢的照拂。”
    莫玉笙刚想点头答应,绿萝已经双眉倒竖的看向了绿翘。
    “往日教你的,你净忘了不成?姑娘金尊玉贵的,外边的男子怎能贸然来见姑娘?如今姑娘一日大过一日,你不说守好男女大防,反而还要带你哥哥前来,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定然绕不过你。”
    红药听着皱了眉,绿萝再如何教过绿翘但姑娘都没开口,她自己就抢先答了,看着就不像话。
    当日绿萝就是对姑娘的吩咐阳奉阴违,这才被罚来庄子里的。没想到她现在也依然如此,半点改进都没有。
    莫玉笙心里也感觉有点不适,她看向绿萝道:“既然她哥哥一片好心,那也无需阻止了他。只需要请他进来,让他隔着屏风与我说话也就是了。”
    她不顾绿萝的表情,直接冷声道:“你也无需守着我了,你该当你的差便去当差。”
    绿萝呆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不甘的表情。
    本来她是被罚来庄子里的,但是因为有莫玉笙的吩咐,程氏也不敢为难她,给她的活计最少最轻省,但月银却是一分不少。
    这庄子里的活计是少,但绿萝还是想要回王府里去。
    她想要离王爷近一些,因为那才是正经的主子呢。
    莫玉笙没看绿萝的表情,她说完起身,往前厅里走去。
    屋里面只有她、绿翘和绿萝三个人,那所谓的屏风最后也没有用上。
    莫玉笙直接见了绿翘的兄长。
    绿翘本名叫何水花,她的兄长就何水林。
    何水林如今不过十九,面颊因这几年来一直东奔西跑而显得有些沧桑,但他眼睛却明亮清正,一进屋后眼睛也不乱看,直接就对着莫玉笙跪下下来,磕了一个头。
    他直起身子,眼神看着地面,言辞很是利索道:“这些年来,多谢姑娘对我妹子的照顾,才让我们兄妹在京城活下来。”
    “之前我妹子同我说了姑娘的意思,我直接就应下了。不为别的,只为报答姑娘的恩情。姑娘既然在此处住不好,您想走的话,我甘愿为您奔走,送您去南疆。”
    第55章 第55章
    莫玉笙也没有想到,绿翘的哥哥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他还说只是为了报答早年的恩情。
    当年他们遭难,绿翘将自己卖进了牙行,后来进了王府。
    她一开始只是莫玉笙院子里的小丫鬟,平日里只在院子里做活,并不贴身伺候。
    莫玉笙有一日见她在院子里哭泣,便细细询问了几句。得知是她兄长住在破庙里,还得了风寒。
    绿翘家中无大人,她一个月月银也花完了,兄长却没钱治病买药,眼见他病情越来越重,绿翘才忍不住担忧哭泣。
    当时莫玉笙立即让人包了二十两银子给绿翘,并且还自己抓了几包治风寒的药给她,让她先带回家去,好好照顾她哥哥。
    等人好了,她再回王府上工轮值。
    现今,何水林一听自家妹子说,她伺候的姑娘无心呆在摄政王府,也不想遵从王爷的命令嫁人,她只想回南疆,守着她父亲留下的家业生活。
    这要求可以说有些离经叛道,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何水林没有二话,直接就答应了莫玉笙的请求,准备护送她回南疆去。
    莫玉笙知道此事,她心里一时无比感激,就再三的谢过了绿翘的哥哥何水林。
    她从不方便的银锭子里,取出了几个银锭给了他,好方便何水林去办事。
    庄子被群山包围在中央,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海当中,显得格外远离尘世。此处无比幽静,是厌倦俗世时可以来消遣的好去所。
    晚间的时候,莫玉笙自提了一壶酒到靠近角门的小院旁边,自己自斟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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