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检查员也走了,偌大的车间里也只剩下云馨和姚凤了,两个人手上不停,专注的忙活着,车间里只听见沙沙的纸袋子折叠的声音,和窗外传进来的秋蝉的鸣叫声。
    “你为什么要帮我?”姚凤终于开口了,她闷着头,手上不停,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云馨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的自己手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咱们在一起就是有缘,必须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姚凤哑然失笑:“这里说这句话好像太稀罕了吧?但凡穿上这身衣服,谁又是好人了?”
    “这跟好不好人的有什么关系?”
    “只有好人才会互相帮助。”
    “那你不想当个好人吗?”
    “做好人?我早就没那个资格了。”
    “怎么会?你干嘛这么说?”
    姚凤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算了,别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她又问云馨:“看得出来,你这个人不错,怎么会来这里的?”
    云馨笑了说:“你问我这个?我还糊里糊涂呢。”
    姚凤抬起头,看了云馨一眼,奇怪的问:“怎么?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算是知道一点吧。”云馨皱着蛾眉笑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姚凤闪烁着她那双三角眼,看得出来,她还挺好奇的。
    “……怎么说呢,”云馨停下手中的活计,仰头想了想,才说:“我在国外交了几个朋友,她们原先有过前科,后来回国以后,有人就拿这个大做文章,说我涉黑,是幕后的大佬。所以,我就糊里糊涂的进来了。”
    “你是幕后的大佬?”姚凤听了这句话,像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咯咯的笑个不停:“就你这样儿,能是幕后大佬?他们怎么想的呀他们?”
    云馨也笑了:“是啊,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姚凤笑了一会儿,突然又卡壳了,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把目光转移到云馨的脸上问:“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云馨呐?我不都跟你说了吗?”
    “一直管你叫老板的那个妹子,她叫洪丽?”
    “对呀,怎么啦?”
    “我的天,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呐!我说我听着你们俩的名字这么耳熟呢,原来你就是市长妹妹,那个就是曾经的江湖大姐呀!”
    “什么市长妹妹呀,是市长非得要认我,我也没办法。再说了,就算是市长妹妹,又能怎么样?该进来不也得进来呀。”云馨红着脸,苦笑着。
    “不不不,你可不能这么说。”姚凤摆手道:“多少人想沾这个光还沾不到呢,你还往出推,你那不犯傻吗?”
    她又兴奋的说:“难怪呢,我在人家面前连还个手都不行,原来是曾经的大姐呀!能跟大姐住一个号儿,真是三生有幸。”
    云馨听着又笑了:“挨那一拳头也三生有幸了?”
    “是,是三生有幸。”
    云馨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两人笑了一会儿,云馨又问姚凤:“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不会也和杨娇一样,做那种事吧?”
    姚凤摇头:“不是,我还真没资格跟她混。”
    “怎么?跟她混还要什么资格?”
    “对呀,你不知道,江湖上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像闵三杨娇这拨人,曾经是大姐带出来的,地位就高,像咱们,可就差一级了。”
    “那你前两天还跟三姐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好像是要替杨娇报复三姐,那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还是别说了。”姚凤想了想,又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说了?”云馨见她吞吞吐吐的,有些奇怪。
    姚凤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你是一个好人,跟你说说也没关系……”
    她手上不停,闷着头道:“这里是看守所,关的都是等着上法院定罪的犯人,当然有时候这里也能关着像杨娇那样的大佬。公家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大佬们怕的就是手下人坦白从宽了,到头来他们被从严了,所以平时没等进来之前都交了‘保险金’,一般都是一年十万八万的,真正要是出了事,有人帮他们罩着。”
    “交‘保险金’?交什么保险金?我怎么听不懂啊?”
    “就是把这笔钱交给幕后定江湖规矩的大佬,一旦像杨娇这样的大佬被抓了,有手下的人告密,那些定江湖规矩的大佬,就派人解决那个告密的手下,不仅为大佬报仇,还杀一儆百。”
    “还有这种事?”云馨觉得不可思议:“要照这么说,你是个杀手了?”
    姚凤点头。
    “可你想过没有,你杀了三姐,你也好不了呀?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云馨惊讶问道。
    “对呀,可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你到底干什么了没办法?”
    “我……我原先是个鸡头,就是……强迫小女孩做那种事……我把小女孩骗到那种地方,打她们,让她们听话,完了再老老实实的接客掙钱。”姚凤看了云馨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
    云馨点头,实话实说:“是不怎么太好。”
    “实话跟你说啊,我没觉得我怎么坏,我觉得那些女孩儿活该。”她语出惊人的说:“父母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本来你可以好好的学习,可你却羡慕那些明星大腕,非得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才十几岁就想出名挣大钱,人家不骗你骗谁呀?这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真正坐在课堂里,好好学习的孩子我就根本骗不着!”
    “你骗了她们,你还有理啦?”云馨哭笑不得,无奈的摇头。
    “我没觉得我有理,我就是觉得她们活该……”姚凤说到这里,看见云馨嫌恶的表情,只好把这个话题停了,又说:“其实我那也是没办法,从小就没做过什么好事,除了跟男孩子一样打架斗殴以外,别的啥也不会做……噢,还做了几年传销,把亲戚朋友们的钱都骗得溜干净,到最后谁也不理我了。”
    说着她又自嘲的笑了:“没办法,只好捡起了老本行,直到被条子抓进来……”
    她说到这里又沉默了,手上的速度也渐渐放慢,那小纸袋子也跟着手指慢慢的颤抖了。
    云馨有些奇怪,把目光从手上的活计转移到她的脸上,竟然看见她那双三角眼下面,若忍若现的滑下了两条泪线:“你……你怎么了?”
    姚凤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破涕而笑:“我就是突然心情不好,想哭,哭出来就好了,心情也好点儿了。”
    她长叹了一声:“过去人家说,人在做,天在看。欠下的早晚要还。这话一点儿都不假,我到后来还是得到报应了。我的女儿得了肾衰竭,需要换肾,可我没那么多钱呐,我那个混蛋先受不了了,干脆丢下我们娘俩跑没影了。
    “后来有人给我钱,但得必须用我的命和牛圆圆的命换,八十万,勉勉强强够女儿换肾了。
    “我也没怎么犹豫,反正我这辈子是彻底报废了,活着跟死了差不多,倒不如用我的命去换女儿的一个肾,所以我就过来做了。
    “可没想到你和大姐在这儿,我想做也做不了,只能就这么耽搁着……”
    云馨把手上最后两个纸袋子粘好了,又去姚凤的工作台上拿了一摞:“我知道你为什要跟我说这个,你想让我帮你,对不对?”
    姚凤点头:“你是个好人,我想你肯定能帮我……”
    云馨却说:“不能。”
    “为什么?”姚凤盯着她问。
    云馨说:“除非,你把幕后支使你的人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你在胡说什么?”姚凤觉得不可思议:“那我不是找死吗?他们的背景很大的,我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有我帮你,你肯定斗得过!”
    云馨说:“那些人作恶多端,早就该得到报应了。你不去举报他们,他们有一天也会被人举报,到时候可就没你什么事了。如果你做得好,或许会能减刑,还能出去照顾你女儿。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多好啊。”
    姚凤的瞳孔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问云馨:“你真能帮我?”
    “我肯定能帮你!”
    “那你让我……再想想……”
    ……
    第二天上午,贺雅婷又以律师的身份来看云馨,兴奋的跟她说:“你的事有进展了,警方准备撤回公诉,估计你这两天就能出去了。”
    云馨听了这个消息,却不像贺雅婷预想的那么高兴,她问:“卢涵怎么样了?”
    “他呀,听说你的事要结束了,病情也好了许多,今天早晨能下地走路了,他还说,明天要过来看你呢。”
    “那就好。”云馨低头摆弄着手指说:“既然他没事了,我想……多在这里待两天。”
    “嗯?你说什么?”贺雅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想在这里多待两天?”
    “对呀。”云馨点头。
    “你没病吧?这里是看守所,你当是好地方呢,还待上瘾了?”贺雅婷瞪着她说。
    云馨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她低着头不敢看贺雅婷,小声的道:“雅婷姐,我在这里还很多事没做完……”
    “你放屁!这里有什么事让你做?你又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就算你是工作人员,走了也不会管以前的事呀!”
    贺雅婷用手指杵着云馨的脑门儿,难得抓狂的说:“你是不是脑子真有病啊?人家巴不乐得要离开这种地方,你却要留下来?我说云馨,你不会真的又犯病了吧?”
    云馨的脑门被她的手指杵疼了,闪躲着摇头:“不是,我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苦衷?你跟我说说,再怎么有苦衷,也不能把看守所当成自己家呀!”
    贺雅婷皱着眉头问:“你不会是怕见到什么人?或是怕遇到什么事?”
    “没有啊。”云馨摇头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待着?”
    “我……”云馨抿着嘴唇,像个孩子似的,扭扭捏捏的说:“是这么回事,我有一个姐妹,需要我来帮忙……”
    “这里的姐妹?”
    “嗯。”
    贺雅婷坐直了身子道:“拜托,你把这里的人当做姐妹?她们哪个不是罪孽深重,坏得流脓?你却要帮她们?”
    云馨吞吞吐吐的说:“她们能改邪归正,会变成好人的。”
    贺雅婷被逗笑了:“那好吧,你别跟我说这个了,你就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帮你那个姐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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