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身前小姑娘卷长的睫毛隐有湿气,她歪着头,红润的唇瓣开合,“夫君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个盖世英雄。”
    语毕,她腰身抬起,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与此同时,双手顺着男子精壮的腰线往下。
    啪嗒一声,暗扣与蹀躞同时落地。
    祁朔的眼神暗了暗,伸手压住了她不断作乱的小手。
    奚蕊知道他要说什么:“何时出发?”
    “卯时。”
    果然,她就知道。
    压抑许久的泪意在得到肯定答复时终究控制不住。
    水汽溢出眼眶,她蓦地抽出被他压住的手,复而学着他素常的模样,咬住了他的耳垂,又轻轻呼气:“要我。”
    感受到男子遽然僵硬的身子,她更加变本加厉。
    奚蕊知道他如此轻描淡写的‘离京一段时间’代表的实则为平复叛乱,以换大丰安稳。
    她也知道自己作为大丰战神的妻子,最不应该有的就是想要留下他的私心。
    家国大义面前,他这样的男子不该、也不能被儿女情长左右。
    她太清楚这些道理,可清楚与做到却又是两种情形。
    当年镇北军凯旋还朝,她以为所有征战都已经结束,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还会出现内乱。
    亦不曾想,当初那个她害怕如斯的镇北军首领,如今成了自己心尖上的人。
    只是她依旧害怕,害怕他会受伤,害怕他......再也回不来。
    ......
    奚蕊被祁朔从桌案带到旁边的软榻,又握住她的双臂翻转着换了个位置。
    她咬着他的肩背不停地小声啜泣,是难捱,也是心疼。
    好在可以趁此机会没那么明显地宣泄自己的情绪,还有自己舍不得他的那一点点私心。
    “我......我没有喝避子汤了。”
    小姑娘断断续续的声音微不可闻,却使得祁朔在最后一瞬骤然撤离出身。
    他单手撑在她耳边沉沉地呼吸,嗓音晦涩:“......什么?”
    奚蕊咬着下唇亦有些气息不稳,她闪动眼睫,偏过头,小声嗫喏着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没有喝避子汤了......“
    说着,她又勾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想要继续,却不想被他抓住了手腕,然后扣在了头顶。
    “你已经很累了。”祁朔敛眸,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方才他并没有控制自己的节奏,他太了解她的身体,此时此刻,当是累极了。
    可奚蕊却摇头,蜷缩的脚趾勾住他的,脸颊红到快要滴血,却亦有着自己的坚持。
    “我不累。”她努力凑上他的下颚,小巧的贝齿慢慢撕磨,“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祁朔浑身一震,手掌不自主地收拢:“为什么?”
    奚蕊朦胧着双眼,轻声道:“因为......我好喜欢你......”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底闪动晦涩的光影:“蕊蕊。”
    “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闪动眼睫,似是要沦陷在那深不见底的墨瞳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推开了他,然后翻身将他压下。
    “我好喜欢你。”缓缓坐下时,奚蕊拧着眉,眼里泪光闪动,可却是笑的模样。
    “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像你,也像我的孩子......”
    祁朔听着她一字一句,炙热的瞳孔开始翻涌。
    突然腰间的手掌收紧,同自己缓慢的速度不一样,奚蕊感觉小腹蓦地一酸。
    “真要命。”男子咬牙低语着。
    下摁的力度使得她难抑地轻哼,又扬起脖颈。
    她曾以为生育将是自己终其一生都会抗拒的事,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如果对象是他的话,亦没有什么不可。
    第101章 “我帮你走。”
    庆元四年春, 以南平王裴益川为首,安阳世子萧凌为副的叛军集结于南平城,并北上, 长驱直入,一举攻城三座。
    同年, 祁朔率镇北军南下阻击, 最终将势如破竹的叛军阻拦于南平城与京都中间的宁郡。
    宁郡地势高, 且前有河川, 是天然的易守难攻地形,两方兵马对峙于此,一时间进退停滞。
    南平城。
    主帅府上,裴益川一袭银黑盔甲坐于上位,桌案上横布着丰朝地形图, 上面圈点的痕迹斑驳不一, 蛰伏了这么多年, 他对于上面的一山一河都已了然于胸。
    裴益川曾料想过祁朔不好对付, 却不曾想他这样年轻的后辈不过短短数月便寻到了最好的防守地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占下。
    这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但若细细想来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当初他觉得这丰朝若还有谁能算上威胁,必然是他祁朔。
    只是, 当年他既然能辅以暗线将他击落岐山之巅一次, 便不怕再来第二次。
    左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王爷。”
    门板被拉开,萧凌迈步而入,同素常展露于人的儒雅不同,此时此刻, 他高束着马尾,一身银黑软猬甲将身形拉地修长,更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凌厉。
    “还叫王爷?”裴益川抬眸,看着他,眼底甚少出现了类似于慈爱的目光。
    萧凌顿了顿脚步,又道:“父亲。”
    闻言裴益川哈哈大笑了几声,绕过案台拍了拍他的肩,慈爱的神情中又闪过一丝歉疚。
    “这些年委屈你了。”
    萧凌自幼被寄养在安阳侯府,连安阳侯本人都不知到他其实并非自己的儿子。
    而庶子的生存环境向来艰难,萧凌自幼便受了不少苦。
    裴益川初次见到他时,他正满身鲜血地将当时的安阳世子推入枯井。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八九岁,可那狠辣的眼神却让裴益川兴奋不已,他在那个小小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同自己相似的东西。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萧玉为他生下的儿子,而他所感知的熟悉与亢奋,皆是那如出一辙的血脉相连。
    裴益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骄纵的女儿自以为行事完美,却处处给她惹是生非,彼时萧凌的出现就像是给那如死般沉寂的潭水中投入巨石。
    于是裴益川开始明里暗里帮衬并教导他,萧凌逐渐从最不受宠的庶子一步步成为安阳世子。
    “父亲言重。”
    看着萧凌敛目的模样,裴益川只以为是他还在为裴青烟的事情伤感。
    “昱辰,你应当知道为父曾对你说过什么。”
    成大事者,必不拘于儿女私情。
    语落,萧凌骤然心惊。
    予沐的事他瞒得极紧,就连当初在京都暴露,也是全权揽到了自己身上,怎么会......
    “更何况,她算是你的姐姐。”裴益川眼神凝起。
    他不是看不出少时萧凌对她的情谊,后来知晓这其中关系后虽有收敛,但亦是掩藏不住,这也是当初他顺水推舟离了京都的原因之一。
    他的儿子,如何能被这样荒诞的情愫左右?
    见裴益川并未提及旁的事,萧凌松了口气:“父亲说的是。”
    “嗯。”裴益川绕道桌案之后,又说了些关于布防之事。
    “父亲。”萧凌忽而抬眸,“若此战能胜,我们一家三口是否便能团聚了?”
    闻言,裴益川愣了愣,似是快忘了这件事,又点头:“是。”
    他的犹疑萧凌看在眼里,只是紧了紧拳,然后扯动唇角:“母亲日日在宫中礼佛,她很期待这天。”
    .......
    离了王府的书房,萧凌仰头望向那灰白的天空,凛冽的眸子一片死寂。
    他自幼生长在安阳侯府萧家,却因着身份是‘低贱妓.女’所生的庶子而饱受折磨。
    那时候他生活在暗不见天日的沟渠里,像是蛀虫,也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即便是府中最不起眼的龟奴都可对自己肆意责打。
    他恨,恨所有的不公平,所以他杀了当时高高在上的嫡兄,却不曾想在毁尸灭迹的途中遇上了南平王。
    他以为终究逃不过卑贱赴死的命运,却不想南平王帮了自己,并又在安阳侯夫人的汤药中暗下红花,以至于她再也无法生育。
    顺理成章地,他萧凌成了册封安阳世子的唯一选择。
    只是众人皆道他庶子出身不可入国子监,将他揽在台阶下肆意嘲讽,是裴青烟拉了他一把。
    后来南平王理所当然地开始照拂自己,他开始学会披上人皮,学着世俗想要的儒雅和礼数。
    他以为那些噩梦已然结束,他可以从头开始,做一个真正的安阳世子。
    直到有一日他以安阳世子的身份入宫拜见姑母萧太后。
    面对那双饱含岁月洗礼又滢聚泪光的眸子,萧凌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萧玉,当今太后,亦是他的生母,多年前她曾诞下一‘死胎’,而那便是被送出宫的自己。
    思及此,萧凌冷冽的桃花眼眯起。
    若非先帝与那该死的皇权,他本该拥有更多。
    ......
    幽暗的室内,仅剩飘渺的火烛代表着此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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