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苏卉瑶醒来时,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她没有一丁点儿失落,反倒安心了不少——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要是顾含风在这儿,她还真不知道一大早要如何面对他这个枕边人。他不在,自己正好起床梳洗。只是她才稍稍动了一下,身上的不适就让她皱紧了眉头。周身酸软不说,那个与顾含风接触最为亲密、时间最长的地方更是又胀又痛。
    苏卉瑶放缓了动作,慢慢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双腿之间的床单上的一片血红让她一时怔忡住了:她居然,就这样嫁了人,在古代……从此以后,她再不是小女孩儿,而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这一生,她的名字将会永远冠上顾含风的姓氏,不管从前如何,今后的时光里他们将会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在想什么?”就在苏卉瑶出神的时候,已然沐浴穿戴好的顾含风来到了床边,看见她愣愣地发着呆,又看到床上那一片猩红,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昨晚的行为,似乎确是有些粗暴了。
    昨夜没有来得及梳洗换装就被顾含风抱上了床榻,之后全身的衣物亦是被他悉数扯下,此时的苏卉瑶身上自然是一/丝/不/挂。而她刚才将被子掀开了,可不就是赤/裸/裸地将全副身子露在了他眼前?被吓了一跳,苏卉瑶慌乱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可由于动作太急太大,虽是用被子护住了自己,却是扯动了痛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顿时有了泪意。
    顾含风心里满是抱歉,可此时的他没了酒意,像昨夜那样温柔的对话,于他而言还是比较陌生。他皱了皱眉头,对苏卉瑶说道:“赵嬷嬷准备好了热水,我抱你去沐浴更衣。”说着,伸出了双手。
    苏卉瑶忙是说道:“不敢劳烦王爷,我……妾身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顾含风却是不顾苏卉瑶的拒绝,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二话不说朝里间的浴房走去。途中想到苏卉瑶刚才的话,顾含风说道:“我不是正经皇室,你我又是夫妻,以后不必那么见外。”
    苏卉瑶好端端的时候都争不过顾含风,现在更是没有力气,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正好,她也的确不习惯妾身不妾身的说话,便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苏卉瑶难得对自己这么顺从,顾含风心中欢喜,表面上,只淡定地“嗯”了一声。
    赵嬷嬷与秋冬本是要去伺候苏卉瑶起床,得了顾含风的吩咐这才在浴房候着。这会儿,见得顾含风亲自抱了苏卉瑶进来,都觉有些意外,但她们没有耽搁地迎了上去。想到苏卉瑶那副吃痛的模样,心知她定然无法自行跨进浴盆,顾含风将她轻轻放了进去才是离开。赵嬷嬷将覆在苏卉瑶身上的被子挪开,便是去卧室收拾床褥去了。秋冬随即上前替她添水擦洗身子。
    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苏卉瑶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痛感似乎也随之消减了不少。洞房之事她已有准备,但方才被顾含风看到自己赤身裸体仍着实让她窘迫。而让她最没有想到的是顾含风对自己的态度——
    苏卉瑶还记得顾含风去国公府要见她,曾对她表明过心迹。但此前在她看来,那是一句更倾向于假设的回答。苏卉瑶从未想过一个平日里严肃有时还有点可恨的人居然会有那般温柔的一面。昨夜行事过后,她倦意重重,他那句满带歉意的话语是何等的温柔她却也听得分明。今天的顾含风虽然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对她的呵护仍然溢于言表。如果说,昨夜那句话以及抱她进来的行为皆是出于内疚,察觉到她对称呼改变上的不适应,告诉她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便是心细如尘了。更况且,要是他不在乎她,何来的负疚?又何须关心她的感受?苏卉瑶终于开始敢相信,或许自己认命嫁过来,反倒成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如此一番思虑之下,苏卉瑶的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了浅浅的一弯笑意。秋冬瞧了,思及之前所见到的,也是替苏卉瑶高兴:“奴婢恭喜姑娘,不对,是恭喜王妃娘娘才是!”
    苏卉瑶不明所以地望向秋冬,问道:“昨儿个成亲你恭喜我,今儿个怎么又恭喜了?”
    秋冬笑道:“恭喜王妃娘娘得了一个体贴的好夫君啊!”
    蒸腾的水汽本就熏得苏卉瑶满脸红彤彤的,秋冬的话更是让她羞得双颊滚烫。她薄嗔道:“过些日子就将你打发嫁了出去,看你还没羞没臊地取笑我。”
    “奴婢哪里敢取笑王妃娘娘,是真心替您觉着高兴。”听到苏卉瑶误会了,秋冬忙是替自己辩解。
    “可不是,老奴也觉着姑娘嫁得好呢。”
    正巧这个时候,赵嬷嬷收拾好了床褥回来了,她还是习惯喊苏卉瑶姑娘。听到苏卉瑶与秋冬的后两句话,便知她们在说什么,即是也开口说了一句。一开始她并不看好这桩婚事,但从昨夜顾含风让顾儒来给苏卉瑶送点心,今早抱着她进来沐浴,虽都是细微的小事,已足以看出他的心性以及对苏卉瑶的心思。加上从前所经历过的,她对顾含风的人品之端正心中清楚。她的不满是为苏卉瑶,如今苏卉瑶已经嫁了,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顾含风对苏卉瑶好,她也就不求旁的了。
    “王妃娘娘听见了?嬷嬷可是最护着您的,总不是也在取笑您吧?”秋冬明白苏卉瑶是在与自己打趣,她也乐意与自家姑娘玩笑。赵嬷嬷的话让她有了更为有力的证明,她即是连忙又说了一句。
    苏卉瑶苦着脸对赵嬷嬷委屈地问道:“嬷嬷怎地也帮着小丫头拿我寻开心了?”
    赵嬷嬷走到苏卉瑶身边,一面伸手试了试水温,一边道出了自己的感慨:“老奴是觉着姑娘总算苦尽甘来,老爷夫人在天之灵见到姑娘嫁了这样好的人,定会欣慰的。”
    听到这话,苏卉瑶便晓得赵嬷嬷是想起了那些伤心往事,忙是宽慰道:“嬷嬷也说是苦尽甘来,以后咱们还在一块儿,只管高高兴兴地过日子,那些难过的、不好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不要再想了。”
    秋冬见状,也是安慰赵嬷嬷道:“是啊嬷嬷,咱们都陪着您,千万别再伤心了。”
    赵嬷嬷不过是一时的感慨,苏卉瑶与秋冬的话让她很是舒心。她笑着说道:“人老了就容易想以前的事。姑娘和秋冬说得对,以后再不去想那些不好的,只管好好地往前看,好好地伺候姑娘。”
    “嗯,这就对了。”苏卉瑶有意调节气氛,冲着赵嬷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故意说道:“等进宫谢恩回来,咱们就仔细商量一下秋冬的婚事,给善王府再添一桩喜事,嬷嬷以为如何?”
    闻言,赵嬷嬷诧异之后便是笑了起来,秋冬立马羞红了脸,着急之下叫道:“姑娘……”
    苏卉瑶冲着秋冬得意地笑了,“对嘛,还是听你喊我姑娘比较习惯。”
    秋冬不乐意哼了一声,惹得苏卉瑶与赵嬷嬷笑得更欢了。
    第四十九章
    顾含风的父母均已仙逝,进宫谢恩回来,苏卉瑶便随着他去灵位前给二老上了香,做了禀告。之后便是顾儒给嫡母敬茶磕头,下人们拜见当家的主母等。完成了这些必经的礼节事宜,早就迫不及待的顾儒就拉着苏卉瑶来了书房,向她一一展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画画的成果。
    睹物思人,想起茹茹的死,顾儒还是会很难过,但有了苏卉瑶给他出的主意,他难过的时候就有了排遣的法子,甚而在画画时回忆起那些与茹茹开心相处的日子,心情到底是明朗了不少。
    顾儒画得极其用心。画上的小女孩儿一颦一笑、眉眼容貌宛若真人,苏卉瑶见了,不禁惊叹顾儒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画功,当真是个天才了。正是看到茹茹的画像,她不由更为惋惜那个逝去的小生命,因着不想惹得顾儒伤心,便也只是不吝辞色的赞扬着他。
    “娘亲你看这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茹茹的时候。”苏卉瑶将画卷展开,顾儒连忙指着画中景象解说到。
    苏卉瑶莞尔:“原来茹茹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可爱。”
    “娘亲,你看这个,这是我跟爹爹第一次外出回来后,送给茹茹的东西。”顾儒又是打开了另一幅。
    “哇,儒儿好棒啊!画人画物都如此栩栩如生。” 苏卉瑶的溢美之词并无夸张,顾儒是真的画得好。
    苏卉瑶与顾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乎,时间一长,被冷落在一旁的顾含风难免会有点意见了。顾含风不是个擅长找话题与人聊天的,从今早到现在,他与苏卉瑶的对话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苏卉瑶更是没有主动与他说过话。起先他觉着是自己的缘故让苏卉瑶累着了,没有精神与他多言。这会子见她与顾儒相处时精神奕奕,不免猜想是自己昨晚的举动让苏卉瑶生气了,她是故意不搭理自己。
    “咳!”顾含风有意地咳了一声,以期找回一点存在感。可惜理想的丰满充实不了现实的骨感,那两个人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画,根本没有注意到。顾含风不甘心地又咳了几声,而且是重重地咳了几声,这才让自己的状况有了起色。
    “爹爹你怎么了?”顾儒很是担心地望着顾含风,关切问到。
    “王爷嗓子不舒服么?”苏卉瑶也是抬起头看了过来。顾含风刚想很随意地说自己没事时,苏卉瑶已经将头低了回去,一边继续看顾儒的画一边说道:“桌上的壶里有茶水,要是凉了,王爷可以喊人添热的来。”
    顾含风要说的话被苏卉瑶噎在了喉咙口,上不得下不去,说不出的憋闷,偏生他还得顾及着自己的形象,硬是生生吞了回去。唯一的好处便是,他能够断定苏卉瑶确是故意对他不予理睬了。
    顾儒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事情,继而从苏卉瑶旁边的凳子上跳到了地下,走到顾含风身边,仰着头说道:“爹爹要喝茶?儒儿去给你倒。”
    嫁进了善王府苏卉瑶才发现,王府里的下人真不是一般的少。许是因为长年在外,这里上上下下加起来,连带着顾含风父子,还有她与她带过来的赵嬷嬷四个人,也不过刚刚三十来个。顾含风的家业有多大苏卉瑶尚不清楚,但能凭借着财力从而获封异姓王,肯定小不到哪里去。苏卉瑶难以想象,那些庞大的繁杂的往来可能都是由顾含风自己去打理。那便算了,可连顾儒这么小的孩子身边都只有一个乳母和一个丫鬟在伺候着,实在是不可思议。要知道沈辰濠回国公府的时候,那屋子里伺候的人可称得上壮观了。就那样,老太太还担心有不周到的地方。相较之下,顾含风未免太低调了些,低调到有些寒酸了。
    话虽如此,这对苏卉瑶来说是一桩好事。管起这样一个家来,她不必那么费神,而顾含风的自理能力也是没得说,她愈加乐得自在。因此,听到顾儒说要自己去给顾含风倒茶,她并不意外。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抠门富豪家的孩子也是一样。然而,苏卉瑶还发现了一点,那就是除了伺候的人这一点之外,顾含风与顾儒的吃穿用度都是没得挑的。苏卉瑶只能将这种奇怪的现象解释为顾含风喜欢清静,尽管有一点勉强,但总比用他有怪癖这一说去解释来的好。
    “儒儿,我去吧。”苏卉瑶这个母亲是名义上的,疼爱顾儒的心思却是真真切切的。她如何会让一个小孩子来回跑。她起身喊住了要出书房的顾儒,笑着说到。
    “可是……”顾儒看了看顾含风,又看了看苏卉瑶,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不说话了。
    “可是什么?”顾儒的表情实在可爱,不过苏卉瑶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这些年父子相依为命,顾儒对顾含风的感情自然是深厚无间。他年纪小,头脑却很灵活,对父亲的一些小心思亦是非常了解的。眼见苏卉瑶与顾含风全都十分好奇地看着自己,他竟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可是爹爹吃醋了啊。要是我没出去娘亲出去了,他生我气了怎么办?”
    苏卉瑶与顾含风两个谁都没有想到顾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都愣住了。顾儒不管这些,对着他们施了别礼说道:“爹爹,娘亲,儒儿先退下了。”说完,顾儒出了书房,还贴心地将书房门给关好了。
    苏卉瑶率先笑出了声,对略显尴尬还强作镇定的顾含风问道:“与一个孩子争风吃醋,还是自己的儿子,王爷觉着有意思么?”
    被一个小孩子戳破了心事,又是当着苏卉瑶的面,顾含风当然不会承认:“小孩子胡说你也当真?”
    听了顾含风的话,苏卉瑶很想翻几番白眼。她心想你装你继续装,面上则极是赞同地自我检讨了一句:“王爷说的是,竟是我糊涂了。”说着,苏卉瑶瞧了瞧窗外,春阳正好,即是说道:“坐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了。倘或王爷没什么吩咐,我先告退了。”说完,便是对着顾含风福了福身。
    “等一下。”苏卉瑶还没有动身,顾含风已是喊住了她。
    苏卉瑶问道:“王爷有事?”
    顾含风点了点头:“有一点。”
    苏卉瑶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含风,一面缓步上前,一面悠悠问道:“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书房,王爷是想扯人衣带呢还是想抱人上床呢?”
    顾含风颇感诧异地皱了皱眉:明明早上还是那么娇羞的一个小女子,怎么此时会说出这样大胆直白的话来?
    苏卉瑶在距离顾含风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看着对方脸上的惊诧神色,心里直发笑:顾含风啊顾含风,我可比不得你们这里的姑娘,对夫君的一切都逆来顺受。昨晚你让我吃了那么多苦,说什么我也得讨一点回来才舒坦!
    苏卉瑶此举的目的很是小儿科,就是想让顾含风觉得窘迫不自在。谁让她别的争不过他,只能在言语交锋上逞一逞强呢?到目前为止,顾含风的反应都很符合她的预期。只是,一心想着施以小小报复的她没有细细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也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智商与情商,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自己的小伎俩在她停下脚步时就被对方给识破了。如果她能早一些意识到,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后悔了。
    第五十章
    在苏卉瑶的预想中,她问过那句话之后便会趁着顾含风愣神的空当离开书房,岂料早已反应过来的顾含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他从容不迫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忍住笑意的女子,反问了一句:“原来王妃喜欢白天?”尔后也并没有给苏卉瑶时间去想他这个问题的深意,就一把将她圈在了怀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神色渐渐变得惶然无措,满脸通红地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顾含风你疯了,这可是在书房!”顾含风不满足于单纯地抱着苏卉瑶,而是将她反手扣住,压在了书案上。
    之前,苏卉瑶已经将顾儒的画卷收好放在了一旁的画筒之中,可其他的书籍纸笔就没那么幸运,全都被弃之于地。而苏卉瑶之所以突然喊出这句话,是因为她感觉到顾含风的一只手探进了她的衣裳里头,正沿着她的右侧身体往下游走着。
    “听王妃说那样的话,我以为王妃是在暗示于我,难道是我误会了?”顾含风的手并未停下,面上却是一脸的无辜甚至还有几分委屈的意味,仿佛这会儿被吃豆腐的人不是苏卉瑶,而是他了。
    “你……你无耻!”苏卉瑶眼下没有闲暇去后悔自己的一时意气和失察,只被顾含风的挑逗和那一味装傻的言行弄得满心烦躁与羞恼,口不择言起来。
    拥有绝对优势的顾含风并不介意,依然春风得意地依着自己的计划行动着。他的右手在苏卉瑶的小腹位置停了下来,温柔地在上头摩挲着。苏卉瑶的身体由于他的这个举动而本能地有些微颤栗。他感受到了,却是俯下了身去。苏卉瑶哪里会让他如愿,当即将头脸偏向一旁,顾含风的吻便是落在了她的颈上。
    顾含风并不急着让苏卉瑶正面朝向自己,而是在她颈间由下而上地落下了更为细细密密的吻。苏卉瑶痒得受不住,不由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让顾含风有机可趁,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得逞后,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说道:“今日的胭脂比昨晚的味道要淡雅些,想是王妃亲手调制的?”
    顾含风摆明了在耍无赖,苏卉瑶却只有认输。她承认顾含风棋高一着,是她太过自不量力了。她闭着眼理了理凌乱的心绪,继而正视着顾含风,郑重地道了歉:“对不起,是我错了,请王爷放开我吧。”
    苏卉瑶服了软,顾含风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而是故作无知状地问道:“王妃何出此言?”
    苏卉瑶忍着想要狂揍顾含风的冲动,进行了认真地自我检讨:“洞房之事本是夫妻义务,我不该心存怨怼,故意冷落王爷,更不该出言挑衅,让王爷尴尬。”
    “还有呢?你刚才骂我什么?”顾含风得寸进尺。
    “是我无状胡说八道,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小女子计较。”忍字头上一把刀,苏卉瑶觉得她的心上此时定是有血。
    顾含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说道:“你我夫妻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便是一时冲动说了什么话,也不打紧,王妃无需介怀。”
    明明是顾含风恃强凌弱地逼自己道了歉,现在竟是恬不知耻地扮起了大方。对于他这种言行,苏卉瑶认为再不会有比“道貌岸然”这四个字来形容更为贴切的了。
    顾含风放开了苏卉瑶,苏卉瑶起身站好后,逃也似地退到了书案另一边,背对向顾含风,整理起被他弄乱的衣裳与头发。渐渐地,被顾含风欺负的羞恼气愤转成了自怜伤心,她不想在顾含风面前示弱,可禁不住情绪一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眼圈一红,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连连滚落而出。执拗如她,只能死命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顾含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苏卉瑶,片刻都不曾移开过。回味起自己刚才的恶作剧,想到苏卉瑶跟自己道歉时的场景,他禁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在他的设想中,苏卉瑶整理好衣裳之后,肯定会回过头冷面向自己说要出去。但是,她非但半天没有转过身来,肩膀亦是开始微微抖动。顾含风疑惑了片刻就猜到了原因,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些年,顾含风都像一朵花一样引得多少女子争相要采,他也早就习惯了众星拱月,大多时候他认为自己就是该被这样对待的,尽管他不曾对她们青睐过半次。从来没有人像苏卉瑶这样明目张胆地戏弄过他。他心里看重苏卉瑶,可与生俱来的冷傲不可能一下子放得开,他自然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了。否则以后,他这个丈夫还有何尊严可言?
    可现在,苏卉瑶被自己的行为气哭了。算上昨日成亲,苏卉瑶当他妻子才两天,却已为了他落了两回泪。昨晚那一次是必经之路,今天……顾含风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他心有悔意,该死的是他不晓得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女人。
    苏卉瑶哭了多久,顾含风就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始终没有勇气上前去,内心颇是煎熬。
    苏卉瑶心里委屈,哭过了,也就舒服了许多。身后这么长时间没有声音,她还以为顾含风走了,回过头,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忙是低下了头,福身道:“王爷没有吩咐的话,我先下去了。”
    苏卉瑶哭红的双眼让顾含风心里的悔意更甚,听她想要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好。”
    苏卉瑶再没有抬头看顾含风,低着头从他身侧走过,打开书房门离开了。顾含风转过身对着她离去的方向愣愣地发了许久的呆。他的双手与唇间还留有方才的恶作剧时留下的伊人香气,心间却是一层被那些不曾看见的泪水而氤氲出的阵阵愁绪。他明白,自己又做错事情了。
    第五十一章
    苏卉瑶走后,顾含风一直在想该怎么道歉。而他能想出来的就是找来赵嬷嬷,吩咐她将晚饭的菜肴全都准备成苏卉瑶爱吃的。赵嬷嬷原本并不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了,在得了这样的吩咐之后,多少能猜到定是夫妻二人闹了别扭,顾含风又是诚心想哄回苏卉瑶,她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秋冬春夏与秋澜亦是如此。苏卉瑶红着眼回了房,一整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在近旁相陪。她们心里着急,奈何苏卉瑶的命令她们不得不遵从。听了赵嬷嬷的话,才是明白了一二。只希望晚饭过后,一切都可以雨过天晴。
    到了晚饭时间,苏卉瑶克尽本分地服侍着顾含风,照顾着顾儒,一举一动周到有礼,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偏偏一句闲暇的话都不说。等忙活好开始吃饭,面对着满桌子平时喜爱的可口菜肴,也是心不在焉地食之无味。赵嬷嬷与秋冬她们揪着心,奈何规矩摆在这儿,主子都在场,由不得她们做下人的说话,她们只盼着顾含风能成功化解僵局。
    顾儒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顾含风与苏卉瑶之间起了争执,可小孩子也是有直觉的,更何况气氛的压抑如此明显,他焉能觉察不到?顾儒询问性地望向了顾含风,顾含风正眉头微皱地望着苏卉瑶。顾儒疑惑地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娘亲,饭菜不好吃吗?”顾儒看着苏卉瑶,瞪大了眼睛问到。
    苏卉瑶微微一笑道:“没有,很好吃。儒儿要多吃一些,才能长得又高又壮。”说完,苏卉瑶夹了块鲜美的肉放进了顾儒的碗中。
    “嗯,娘亲也要多吃一点。”顾儒有样学样,也放了一块肉进到苏卉瑶碗中,说道:“这些可都是爹爹特别按照娘亲的口味吩咐她们做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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