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抬起头,刚要向柏振兴问好时,不料柏振兴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杨小姐,是吗?”
    柏寒知跟柏振兴长得不太像,但个子都太高。
    而且他的气场非常强,杨岁站在柏振兴两米开外的距离,还是能感受到他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那股叱咤风云般的威慑力,震得杨岁浑身僵硬而拘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杨岁吞了吞唾沫,随后弯了弯腰,“叔叔好,我是杨岁。”
    柏振兴并未回应,而是给助理使了个眼神,让他先回避一下。
    助理离开之后,柏振兴看了眼手表,他时间有限,也没时间去找个能坐的地方跟她闲聊。
    他稍微走近了两步,开门见山的问:“杨小姐的专业是化学系是吗?以后毕业了想从事哪方面的工作,搞科研还是当老师?”
    杨岁莫名有点心悸,她没想到柏振兴一开口就是问这个问题,而且居然知道她学的什么专业,可想而知,已经调查过她了。
    她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由抓紧了手中的购物袋,吞吞吐吐的:“这个.....我还没有想那么远....”
    她也才大一而已,当初选化学专业,其实就是单纯因为喜欢化学,但她真的还没有往就业那方面想过,她总觉得离毕业还早,可以慢慢规划未来,或者去摸索自己感兴趣的就业方向。
    “你连自己未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这么笃定你能跟我儿子走到最后?”
    柏振兴悄无声息的将刚才的话题给引了回来,甚至从善如流的借题发挥:“既然想跟我儿子走到最后,那你知道站在他身边的基本条件是什么吗?那就是对他有利。”
    “你觉得以你的资质和条件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和帮助?”
    柏家的家底儿已经足够殷实,产业链已经扩展至世界各地。家大业大,柏振兴自然没有要柏寒知商业联姻的必要,毕竟他自己也是联姻的过来人,没有感情的婚姻实在影响心情和生活质量,他倒不想让柏寒知也来走他的老路。
    但那也不代表他就会同意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进柏家的大门。
    至少柏寒知的另一半能给他带来益处,而不是拖他后腿。
    柏振兴应该是有备而来,问的问题都一针见血,句句让她的命脉和短板上扎。
    杨岁心知肚明自己的平庸和普通,不论是家境也好,还是自身条件也罢,统统平平无奇。
    她不能给柏寒知带来任何利益,她甚至今天为了一时赌气买这一条裙子就花光了积蓄,至少未来两个月都要缩衣节食的生活。
    “我.......”
    杨岁试图说点什么。
    可柏振兴似乎不愿意给她任何为自己辩驳的机会,继续说:“我儿子不喜欢回家,他倒挺喜欢去你家的。我得自我反省,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要什么给什么,为什么偏偏就那么喜欢去做端盘子洗碗的粗活儿,喜欢去孝敬别人的爹妈。”
    “我知道怪我没怎么陪他,他很小我就跟他母亲离婚了,我又整天忙工作,陪伴这一块儿是我欠他的,所以他才去别人那儿找温暖,但杨小姐,我想你也应该清楚,这点东西于现在这社会而言,一文不值。”
    柏振兴就这样把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再无开口辩驳的力气。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否定了她所有能给柏寒知的爱和温暖,并且冠上一文不值之名。
    柏振兴站在杨岁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将她所有的慌乱全都尽收眼底,但并未有一丝欺负小姑娘的惭愧感,而是不遗余力:“门当户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恕我冒昧,调查了你的家庭背景,我很难不往你以及你家对我儿子有所图这方面怀疑。”
    柏振兴私自调查她的家庭背景,杨岁感受到了深深的冒犯以及.....侮辱。
    她的家庭的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他们一家只是最基层的平民老百姓,起早贪黑为生活奔波,开着一家规模不大的早餐店,住着年久失修的老式楼。她的父母也的确贪爱钱财,经常贪小便宜,买菜为了几毛钱都会讲半天价。
    柏振兴从头到尾的这一番言论,不就是说她对柏寒知而言没有任何价值,也觉得她家境普通配不上柏寒知。还认为她的家人贪财爱计较,所以接近柏寒知的目的就是为了他的钱。
    杨岁清楚柏寒知的家境,她也有自知之明他们并非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她硬要往里挤。她以为只要两人在一起时开心就好了。
    可柏振兴三言两语就将她和柏寒知之间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鸿沟,无法跨越。
    她也理解柏振兴的顾虑,毕竟他们这样的人身边少不了图谋不轨的人。
    柏振兴认为她想靠柏寒知一步登天,她也可以理解。
    曲解误会她不要紧,如果连带上家人,杨岁就有点忍受不了了,她真诚的解释:“叔叔,您误会了,我喜欢柏寒知不是因为他的条件,我的父母更不是,我从.....”
    “你的父母能收下我的酒,你猜他们会不会收下我的钱?”
    柏振兴不愿听她辩解,打断道。
    杨岁哑然无声。
    正处五月,商场里的冷气还没有那么足,可一股股冷风却直往杨岁的脊梁骨里钻,冷得她发抖。
    前所未有的屈辱在这一刻全都扩散开来。
    她没想过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不要以为自己在我儿子那里有多特殊重要。实话告诉你,我们父子关系不好,他时常与我作对。所以,你以为他跟一个在我眼里哪里都不达标的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柏振兴再一次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言简意赅:“杨小姐,你是个聪明人,相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没法收场。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杨岁怎么可能不明白柏振兴话中的意思。
    他就是想说,柏寒知为了和他作对,所以才会选择跟这样一个平庸的她在一起。
    他其实想让她和柏寒知分手,只需要说一句“你配不上我儿子,麻烦你别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就够了。
    而他却选择以事业以及家庭作为切入点,将话题一点点展开,让她更加清晰的明了她和柏寒知鸿沟般的差距。
    杨岁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他这番羞辱没有当着alice的面。
    杨岁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是电话声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的灵魂像是瞬间归窍,拿出手机一看,是柏寒知打来的。
    问她的具体位置。
    杨岁说了之后便挂了电话。
    手中的咖啡已经彻底冷了,她扔进了垃圾桶,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静等柏寒知的到来。
    柏寒知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站在她面前,手你捏了下她的脸,“想什么呢?”
    杨岁如梦初醒,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慌乱的挪开视线,挤出一抹笑:“就发发呆。”
    她不想让柏寒知多想,于是将话筒转移,嫌弃的躲了躲他的手,嗔怪道:“别捏我的脸,妆都弄花了。”
    柏寒知盯着她笑了笑,倒也没再去捏她的脸了,而是顺势牵起了她的手,没想到她的手冰凉一片。
    “你这穿的什么衣服?”柏寒知捏了捏她光滑的肩膀,同样冰凉,力度有点大的将她的衣服往上提,结果挂上了肩膀后,肚子里又漏出来了,总而言之就是少一截儿,他更是不爽,“穿点面料多的不行?”
    “哎呀,好看嘛。”杨岁揽住他肩膀,眯着眼睛笑。
    她一撒娇,他哪还有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妥协了,手搂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搂,试图给她温暖。
    “中午想吃什么?”
    他搂着她往手扶电梯走过去。从头到尾也没问过一句关于alice去哪里了的问题。
    杨岁立马顿住脚步,她迟疑了一番,掩饰住反常的情绪,对柏寒知摇了摇头,佯装出疲态:“我不想在外面吃,我有点累了,我想快点回去。”
    她害怕再撞见柏振兴。
    他要是看见她和柏寒知在一起,估计会当着柏寒知的面来逼她分手,又是一番羞辱。
    她完全不敢想那场景会有多害怕。
    柏寒知答应得很快:“那成,咱回家。”
    其实柏寒知也突然想起来这商场是振兴集团开发的,如果遇见了柏振兴,保不齐他又会说三道四。
    两人内心中隐隐的不安都是来源于柏振兴。
    回公寓的路上路过了一家杭帮菜,柏寒知去打包了几个菜回家。
    杨岁回去之后就把妆卸了,换了衣服。
    而她整个人也像是走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会坠下去。没有一点安全感。
    她满脑子都是柏振兴说的那些话,细细回味过后,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她不跟柏寒知分手,柏振兴会做什么呢?
    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处处针对她和她的家人吗?他有钱有势,弄死他们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杨岁觉得糟心,烦躁不安的时候,同时心里也很空,空得她发慌,此时此刻极其渴望一点能安抚她的.....真实感。
    柏寒知正在厨房,将打包的菜往盘子里装。
    杨岁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手从他的腰顺势往下滑,溜进他的裤腰。
    她的目的是这样的明晰和坦荡。
    柏寒知的身形一僵,及时握住她的手腕。
    杨岁却还是没有收敛,她吻上他的后背。
    到家了之后,柏寒知就换上了清爽的家居服,隔着薄薄的布料,还是能感受到她嘴唇的温度。
    他转过身。
    两人位置替换,换她被圈住,她的腰抵上流理台边沿,柏寒知双臂撑在她两侧,弯下腰,目光与她保持平视。
    黑眸里包裹着炙热欲望,可他却还是保持着理智,咬了一口她的鼻子,压着声音:“先吃饭,不然你没力气。”
    杨岁就像是快要渴死的鱼,再不回到水里就会失去生命。
    她一刻都不想等,对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双手勾住他脖子,主动送吻。
    火一便点燃,便起了燎原之势。
    杨岁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她依赖于这种获得安全感的方式。
    一遍又一遍的感受他,感受这个人,真的是她喜欢了好久的人,他们会融为一体。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们不会分开。
    杨岁是被手机给吵醒的。
    一醒来的,柏寒知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是朱玲娟给她打来的电话。
    “岁宝,你跟小柏是怎么回事啊?”朱玲娟那边乱哄哄的,她的声音格外大。
    杨岁刚睡醒,人还有点懵,“没怎么啊。”
    “那怎么有个人突然跑来给我们送了一张卡,说里面有一笔钱呢,那个人说他是小柏的人,他说问你就知道了。”朱玲娟语气有点不好,不由联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套路,“到底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这是他给你的分手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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