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也不管江沅答话,一个电话把团员们都喊到了自家来,打开电脑对江沅道:“来吧,我们开全体视频会议,就当在办公室面对面的交流吧!”
    江沅:“……”
    接下来江沅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本以为团员们都会犹豫,可谁知大半成员都点了头。
    江沅被他们的痛快惊住,毕竟他们根本就没看到h市的环境,她斟酌了片刻说:“我也不要你们这么快决定,你们回去都跟家里好好商量下,也可以来h市看看环境再决定……”
    “还看啥啊。”秦素梅的快嗓门打断她的话:“我信得过你!”
    此话一落,视频里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跟着说:“我们信得过你,团长!”
    这话落,视频里外都一霎静默,江沅看着视频里的成员,心里如有暖流涌过,他们共事才一年,却想不到自己能得他们如此信任,哪怕他们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也在所不惜。
    她抿抿唇,郑重地说:“谢谢大家。”
    秦素梅嘿嘿笑起来,“谢什么!是我谢你才对啊!跟着你,老娘麻将搓得少了,熬夜少了,陪儿子的时间多了,儿子也听话了,家里男人看我每月固定拿工资,也不好意思出去玩,琢磨着要去找份正事做……”
    一连串玩笑般的琐碎后,秦素梅的表情却很认真,“一句话,江沅,跟着你我的日子比以前有盼头。”
    另一个女团员接口,“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自己跟自家儿女有个更好的奔头!h市发展更好,团长,我跟你去。”
    “不止有盼头,还有以前没得到的其他东西。”老马接着说:“以前有一次街坊拌嘴,他们指着我骂,不就是个唱大戏的嘛!搭个破台子卖唱,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啊……从那以后,我不爱对别人说自己是干什么的,觉得抬不起头。可跟了你以后不一样了,你不仅带我们去电视台表演,还带我们去参加政府的活动、全国演出。那一场场下来,多少掌声啊,大家夸我们是艺术,还有人拿着本子让我给签名,一声声喊我老师!这是尊重,是尊敬!以后我再不觉得唱大戏有什么丢人了,再见了人,我要大大方方说一声,我就是唱戏的!这是艺术!我唱得好,我自豪!”
    所有人鼓起掌来,却有不少人眼里闪起了泪花,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传统文化的落没到复苏,这漫长的过程,无数个热爱文化、致力于传统文化的人,在蛰伏中吃了多少苦。
    一片安静中,团里年纪最大的老黄开了腔,他负责团里的三弦琴伴奏,差不多六十岁了,两鬓都已经斑白,他平日爱看报,说话也文绉绉的,“对!趁咱现在还动得了,多唱多演,一来丰富自己的生活,二来咱将这传统的东西发扬出去,为咱自己的文化做点贡献!这一生,什么叫个人价值,这就是!”
    “咱再过两个月不是还要去苏格兰参加友谊城市的庆典吗?到时候咱就好好表现,把咱的艺术也给老外们展现展现!”
    一群人笑起来,气氛活络极了,又聊了两个小时,事情就这么定了,江沅给了团员们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回去好好跟家人商量,等一切准备好后,迁团h市。
    .
    等待团员准备的日子,江沅就暂时留在了h市。
    宋氏别墅的保姆管家们都极识趣,这次一见她,统统改口喊夫人,那个殷勤,江沅初初还有些不适应,宋昱庭却笑得眉梢弯弯。
    此后时间她多半是在休息,前阵子全国各地的跑,的确太累了。原本打算好好在家赖个十天半月不出门的,没想到一周后,她还是被拖出了门。
    并非她自愿出门,而是被人拖的。
    季薇。
    江沅回了h市后,季薇就高兴得不行,总要拉她出门叙旧。而这天刚好有个校友会,季薇打电话来撺掇,说曾经好多同学校友都来了,江沅缺席就太不仗义了,必须得去!
    江沅想着过去因为种种人生不顺,自己的确好多年没去校友会,如今终获重生,也该露个面,去看看曾经的同窗了。
    答应邀请后,江沅便出发了。
    .
    校友会规模还挺大,定在一间高档的商务会所,说是会所,其实里面有个小宴会厅,灯红酒绿的,有点像晚宴。
    季薇正站在门口与几个女同学聊天,见了江沅来,她先是微愕,然后看着江沅的衣服啧啧出声。
    江沅便也低头去瞅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柠檬黄波点连衣裙,很活泼的颜色,胸口上还坠着一个丝带蝴蝶结胸花,极具清新的少女气息,妥帖地套在江沅身上,完全看不出来她三十了。季薇咂舌道:“你从前可从不穿这种类型的衣服啊,总是旗袍、民族风、复古长裙,颜色也是素的不能再素……现在你换口味了!前天去你家,你穿件可爱的碎花粉紫睡衣,今天这连衣裙,又换了个鲜活的柠檬色……”
    江沅面有羞赧,往后一指:“都是他挑的,他说这颜色显肤白。”——宋昱庭就在后面呢,听说校友会可以带家属,他自是义不容辞的来了。
    几个同学笑起来,将江沅跟宋昱庭拉到一旁坐着,继续聊。
    待坐定以后,季薇又跟另外几个女同学指着江沅取笑:“看,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受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她这进屋没五分钟,前后笑了五六次!从前她可不爱笑的啊……”
    江沅听着季薇的絮叨,瞅瞅旁边的宋昱庭,他牵着她的手,耐心陪着她与同学聊天,时不时给她拿点果汁小吃。江沅一面吃一面想着季薇的话,忍不住唇角弯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爱情的力量就是这样,从前她被深锁豪门郁郁寡欢,看世上万物都蒙了层暗哑的灰。而如今她重获自由,再拾真爱,看周身都是蓬勃光亮。偶尔跟宋昱庭在一起时,她还会扎起学生时代的马尾,穿着简单连衣裙平底小白鞋,满满少女气息。宋昱庭看了便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每次看你这么穿,我就心跳加速,再这样我都不敢把你带出去,就怕被人挖了墙角。”她闻言便嗔他一眼,心里一半娇羞,一半甜蜜。
    或许爱情就是如此,不论年龄几何,人都像回到曾经的青春年华,那些心跳、心动、青涩、甜蜜与纯真,都是恋爱特有的属性。
    女人们还在聊着天,不断有其它同学加入,众人难得见江沅来,都热情的围了上去,而不少人在得知宋昱庭从当年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低调的顶级富豪后,齐刷刷惊大眼,此后气氛便更加热闹。
    可不到十几分钟后,滔滔不绝的众人突然顿了嘴。
    宴会上来了一个人。
    常郁青。
    众人的眼神微妙起来,常郁青是江沅的前夫,而江沅现在跟了宋昱庭,两个男人再见……怎么都有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之感。
    不过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处于旋涡中心的女主却很平静,她仍是坐在那,不紧不慢喝着果汁,那与宋昱庭十指紧扣的手,没有半点松开。
    宋昱庭同样镇定自若,仿佛没看到常郁青一般,温声问江沅晚上回去后想吃什么夜宵。江沅薄唇翘起,说想吃鸡汤面。宋昱庭点头拨了个电话,嘱咐管家让保姆熬一锅鸡汤,两人回去他好给江沅下鸡汤面。
    这一番对白看似平淡琐碎,却又彰显着浓情蜜意,而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幸福。
    围观的同学都为常郁青绷不住了,凭他过去的性格,没准又要闹。她们忐忑着,可都失算了。常郁青只将眼神冷冷往江沅与宋昱庭身上一瞟,走了。脚步有些急,似乎有什么要事。
    有人好奇的低声问:“这常郁青转性了?”
    季薇瘪瘪嘴,“不是转性,是他不敢!常家都这样了!”
    几个同学纷纷好奇问:“常家怎么了?”
    季薇只是一笑,“没什么,反正这都是他自找的。”
    .
    此后的酒宴,江沅就在这边跟女人们继续叙旧,而常郁青去了男人聚集的那边。气氛还算和谐,不料快到校友会结束时,砰一声玻璃酒瓶的摔裂声,惊得在场人都扭过头去。
    就见常郁青歪歪扭扭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看就是喝多了,指着几步外另一个男人道:“李肃,好啊,果然是你阴我!”
    江沅将视线投过去,才发现那边有个熟悉的面孔,就是过去曾意图侵犯她的李肃,之前背对着她坐在另一个桌上,她没注意。
    宋昱庭也注意到了,他伸手搂住江沅的肩,是个安定的意思,被他温暖的体温与坚实的臂膀倚靠着,江沅的心瞬时缓和下来。
    那边常郁青还在跟李肃争执,两男人之间似乎是有什么经济纠纷,李肃人多势众,指着常郁青的鼻子骂:“老子看你不爽好多年了!阴你又怎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过去的常大少呢?”
    常郁青原本在怒骂,一听这话他噤了声,眸里有复杂的情绪浮起,愤恨、恼怒、窘迫……末了,他对着李肃丢下一句话,“你等着!”扭头走了。
    李肃冷哼,“我还让你等着呢!今晚你等好了!”
    而那边常郁青头也不回的离开,坐在一侧的江沅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衬衣衣领翻了起来,上面还有些酒渍,从前衣冠风流的公子哥,如今倒显出几分颓废。
    而一旁季薇也是啧啧摇头,“哎,从前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落魄!看来那消息是真的。”
    江沅联想起季薇刚才的话,顿时起了疑心,问:“什么消息?”
    季薇凑过来道:“你还不知道呀!上个月常氏企业宣布破产了!”
    .
    入夜,江沅回了宋宅。
    晚饭后她去床上躺着休息,而宋昱庭还没睡,他在查看刚刚下属发来的邮件,不过是坐在床上,边看邮件边搂着江沅——他时常如此,一面工作,一面又舍不得她一个人孤单,就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右手阅览,左手边抱着江沅,翻看文件的间隙时会低头去吻吻她。
    江沅靠在他身上,没由来又想起了白天常郁青的那一幕,忍不住便说了,因为她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常家一年,曾经叱咤h市的常家便破产了。
    宋昱庭合上笔记本道:“这事虽然听起来让人惊叹,但也不意外。去年我与常家一番斗争,他的确赔了不少,但我并没有赶尽杀绝。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常家即便大伤元气,但老本还是有的,常郁青但凡有点能耐,守住这最后的本,下半生日子也是衣食无忧。可他非不甘心,将那进行了一半的大工程转手,套了现去做其他的投资,那些被人吹捧为“高回报”的投资都是具有高风险的,但他一意孤行想要东山再起,结果大部分钱又赔了。赔了之后他想扳本,找不到快速的办法竟然去赌,越赌越大,越输越想扳本,最后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下大笔外债。”
    江沅静默良久,难以想象这样硕大的常家,竟在两年内被常郁青败光。
    察出她心绪的复杂,宋昱庭将电脑放到一旁,将她拥在了怀里,“你放心,我不会这样。”
    “为什么?”也许是常家如今的落魄太让人讶异,即便江沅认为自己这句话是废话,还是问了。
    “因为爱。”宋昱庭认真思索了会,点头重申:“真正的爱会让一个男人更加成熟谨慎,因为想让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家庭过更好的生活,所以那些有关放纵、堕落甚至自暴自弃,他都不会触碰。”
    顿了顿,他看着她的眼睛,总结般说:“这是爱的态度,也是爱的本能。”
    .
    江沅在听完那句话后,靠着宋昱庭温暖的怀抱睡去了,初冬的月亮照在窗台,映出屋内交颈而卧的两个人,一片祥和,而同一片月光之下,城西的某处巷子里,却有人被逼到绝路的嘶吼。
    “李肃你特么想钱想疯了吧!当时我就欠你二叔六千万,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亿三!”
    常郁青怒不可遏,巷子口迎风抽烟的李肃却轻描淡写,“常大少不是要让我好看嘛?现在我就给了串数字,你就不好看啦?”
    他说完淡淡一笑,向身后招招手道:“这交给你们了。”
    他话落叼着烟离开,而巷子口出来了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如门神般堵住常郁青的去路,显然就是李肃的人。左边一个挥着手中长棍,粗声粗气道:“常大少懂不懂道上的规矩啊?什么叫高利贷,当然是利滚利啦!”
    旁边一个瘦高个叼着牙签冷笑:“什么常大少!豪车豪宅都抵出去了,就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穷三!”
    常郁青气得脸通红,却勉强道:“你们少狗眼看人低,老子现在落难了,不代表老子以后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翻不翻身跟我们没关系。”瘦高个吐出嘴里的牙签,“总之你要是不还钱,那就是给我们肃哥找不痛快!你知道肃哥二叔的那笔钱是谁的吗?那可是胡爷的!知道胡爷吧?”说到这瘦高个笑起来,脖子上的纹身随着动作一耸一耸,“你当然知道!当年你跟胡爷口口声声称兄道弟,却背着他勾她老婆!你知道胡爷有多宝贝他老婆么?做到这份上,也怪不得胡爷要给你下套放高利贷了!”
    常郁青一怔,而那边胖子说:“少跟他磨叽,他知道有屁用!他去年不就是被胡爷与宋昱庭联手玩熄的么?”
    常郁青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你特么才熄了呢!”
    “哟!说到你痛处了呀!”挥着长棍的壮汉大笑:“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宋昱庭,谁让你过去栽他手上了呢,哦,听说你那美貌老婆也跟他跑了呀!啧啧,今晚校友会,看着老婆跟情敌卿卿我我,心里不舒坦吧?”
    常郁青被他一语中的,而瘦高个还在煽风点火,“错了,那不是老婆,是前妻!”
    “就因为宋昱庭出现,才变成前妻的呀!”
    “哈哈哈……”两人对视大笑。
    常郁青气得嘴唇发颤,猛地挥手出拳,然而拳头还没挨到对方,唰一声金属出鞘的响,就见那一直叼着牙签的瘦高个竟从背后抽出了一把砍刀,锋利的薄刃映着月光如银。
    再接着银光一闪,常郁青身边那棵成人胳膊粗的树居然“咔擦嚓”被一刀拦腰砍断。
    常郁青的怒火顿时咽了回去,他盯着那把砍刀,慢慢退后。
    瘦高个再不见方才的嬉皮笑脸,他将刀尖往常郁青肩膀上比了比,将把他当成那棵斩断的树似的,阴狠着脸,一字一顿。
    “我们胡爷说了,再不还钱,就卸你一条胳膊!”
    ☆、chapter 40风暴
    夜里三点,常郁青跌跌撞撞地向家走去。
    老胡是什么性子他知道,说要下他一条胳膊,必然说到做到。如今他只能回家筹钱,他母亲那里应该还有些值钱的珠宝与古董,拿去变卖应该勉强凑得起那笔高利贷。
    却万没想到,他到家后还未开口,他母亲就哭着扑过来,骂道:“那不要脸的女人,竟把孩子跟钱一起带跑了!”
    常郁青一怔,“你说什么?”
    常老太太道:“我说那艾莉!她趁我睡了后竟将屋里那些首饰全卷跑了……还有我那大孙子也一起带跑了!这贱人好狠的心哪!”
    常郁青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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