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驰低笑起来。扣完以后,他不仅没有退开,反而顺势环着她的腰,后颈和肩头留着昨晚的吻痕,他情难自控,继而便俯身吻了下去。
    “你有完没完!”祝潼掰开腰间的手,利索地将衣服套上。
    祝潼故意板着脸,但语气却流露出几分撒娇的意味,黎绍驰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昨晚他们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单都翻卷得乱七八糟,祝潼单膝跪在床上整理着。由于床铺的尺寸太大,她整理时有点吃力。
    “收拾了饭厅还不够。”黎绍驰笑她,与此同时,他从她手中将丝被夺过来。他的手臂长而有力,三两下就铺好了。
    祝潼没好气地说:“我的脸皮没有你的那么厚。”
    他们在卧室里磨蹭了一会儿,到楼下吃早餐时,家里的长辈和两个孩子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候着。黎绍驰落座后,剩下他对面的一个空位,祝潼没有选择,只能坐到他的对面。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人齐地吃过一顿早餐,黎家明特别高兴,他特地吩咐赵嫂,今天的午饭一定要多烧几道菜。
    祝恬和黎煜很快就吃饱了,他们又开始调皮,把吸管放进牛奶杯里,咕噜咕噜地吹着泡泡。黎绍驰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自觉地放下吸管,正正经经地把牛奶喝完。
    祝恬的唇边沾了一圈的牛奶迹,祝潼抽了张纸巾打算帮她擦干净,而她却说:“妈妈,我自己擦!”
    张青霞一脸欣慰地说:“这两个小伙家乖了很多,上了小学果然就不一样。”
    祝恬乐呵呵地接受奶奶的表扬,她高兴地说:“奶奶,我们要转学了,我们不用上寄宿学校了!”
    闻言,在座的长辈都将目光投向了祝潼和黎绍驰,而张青霞更是喜上眉梢:“真的吗?”
    “爸爸说的。”祝恬回答。顿了半秒,她又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可是去了别的学校,我就不能演花仙子了……”
    黎绍驰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恬恬、煜煜,你们先完成这个学期的功课,明年再转校好不好?”
    祝潼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转学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临近期末,这样一折腾想必会影响孩子的学习状态和成绩。加上祝恬还参加了话剧比赛,若然此时放弃,难免有点可惜。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最终决定让祝恬和黎煜留在原校就读,待明年开春才转到本市的公立小学。
    他们留在老宅吃午餐,饭吃到一半,黎绍驰就接到紧急来电,说公司的某个项目出了点问题,随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而祝潼也没有多留,她需要带孩子们回家整理一下东西,准备送他们到学校。
    他们的晚餐是意大利面,祝潼带孩子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吃的,他们吃得很满足,她把他们带到学校也没有闹别扭。
    前往学校的时候,车厢里都是孩子们的童言童语,而回程的路上,车厢里静悄悄的。祝潼有点落寞,回家后就直奔卧室,打算洗个澡就睡觉。
    她外出了这么久,卧室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黎绍驰的东西那摆在原地,她走进衣帽间,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冬装。她以为黎绍驰只在周末回家陪陪孩子们,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搬走,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搬走。
    那晚黎绍驰并没有回来,祝潼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枕头似乎残留着他的气味,她整晚都翻来覆去,总觉得欠了点东西。
    翌日清晨,祝潼很早就起床了。那天她骗了黎绍驰,她担心那个奸诈的男人会生出事端,因而故意传递错误信息。其实她母亲帮她安排的相亲不是在周三,而是在今天。她洗漱换衣后就出门,路过超市就进去买了两大袋食材和水果,随后继续驾车回家。
    陈娟和祝文山都在家里等着女儿回家,听见外面传来车鸣声,陈娟便快步走过去开门:“一定是小潼回来了!”
    祝潼随意把车子停在前庭,看见母亲走出来,她扬声喊:“妈,我回来了!”
    将近三月不见,陈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变得又黑又瘦的,工作很辛苦吗?”
    绕到车尾箱,祝潼一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开玩笑:“又黑又瘦,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悟空?”
    陈娟被女儿逗笑了,她重新打量祝潼一番,过后仍不禁嗔道:“今晚要跟小符吃饭,你怎么不穿漂亮点?你看看你的裙子,黑乎乎的,一点都不青春!”
    跟祝潼相亲的男人姓符,是陈娟朋友的儿子。祝潼跟他见过两面,但印象不深,想到今晚的今晚,她就觉得尴尬。
    她们说着说着,祝文山也从屋里出来了,祝潼见了父亲就立即告状:“爸,妈又嫌弃我了!”
    祝文山帮她替东西,慢声慢气地说:“她当然嫌弃你,不然就不会急着把你嫁出去。”
    跟父亲站得近,祝潼发现父亲的头发花白一片,比数月前严重。她心一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自从祝淇不在以后,祝文山的身体就差了很多,最近这三两年苍老得更是明显。他向来要强,妻儿几番劝他退休享福,放手把公司交给祝豪处理,他就是不放心。年末素来业务繁忙,他熬了两晚通宵,结果就感冒了。
    祝文山以为女儿真的恼了,因而连忙安抚,他说得急,立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祝潼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背,替他顺气:“咳得这么厉害,看医生了没?”
    祝文山却说:“小事而已。”
    祝潼看向陈娟,陈娟实话实说:“昨晚就开始打喷嚏,今早吃了感冒药,还没上医院。”
    祝潼二话不说就把祝文山送到医院,她原本打算为父母亲自下厨,最终还是被耽搁了。
    祝文山这种脾气古怪的倔犟老头,就只能被女儿降住。祝潼陪着他打点滴,他便借机问她:“最近又跟姓黎那小子混在一起了?”
    祝潼低着头,轻声否认:“没有。”
    祝文山半个字都不相信,他说:“你连爸爸也要骗?”
    这回祝潼就沉默了。
    祝文山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像是在跟祝潼讲话,而像在喃喃自语:“你这人就是死心眼,你妈就偏不信这个邪,死活都要帮你找对象。我看那些相亲都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的,你的眼里就只有一个黎绍驰,别的男人你又怎么看得上……”
    诚如祝文山所料,祝潼确实看不上别的男人。当晚她准时赴约,吃饭的地点在市内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这位姓符的男人是外贸公司的高管,他举止得体、谈吐大方,相貌亦尚算可以,但祝潼总是觉得差那么一点儿味道。
    悠扬的乐声、美味的佳肴,年份正好的红酒,这场晚餐并不难熬。祝潼的表现客气得不能再客气,对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因而没有多加勉强。晚饭过后,他很有风度地送祝潼回家。祝潼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上了他的车。
    到家已经将近十点,佣人应该睡下了,祝潼便拿出钥匙开门。今晚那瓶红酒香醇无比,祝潼忍不住贪杯,酒气有点上头,她的手有点抖,老是对不准门洞。
    就在这时,木门突然被打开。黎绍驰站在门边,他上下打量了祝潼一番,而后才不咸不淡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黎绍驰的出现虽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祝潼尽管有点心虚,但仍然镇定自若地把钥匙放回包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祝潼的妆容和衣着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素雅的黑色连衣裙外罩着裸色羊绒大衣,脚下踩着一双小皮靴,看上去知性而美丽。她的脸颊微红,目光有几分游离,加上那阵若有似无的酒气,黎绍驰知道她肯定喝酒了。他侧身让她进门,问她:“相亲完了?”
    他那语气喜怒难辨,祝潼老实地回答:“是。”
    刚才黎绍驰就站在卧室露台,他看见祝潼从一台小车里出来,弯腰跟驾驶室的人挥手后,还站在原地目送人家离开,礼节齐全得很。在她转身的瞬间,他看见她脸上那尚未敛起的微笑,他胸中醋意翻滚,都记不起她多久没有对自己那样笑过了。
    察觉到黎绍驰的情绪正波动不定,祝潼一换好拖鞋就警觉地走开,尽量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看着祝潼落荒而逃的背影,走在她身后的黎绍驰慢悠悠地说:“跑这么快,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祝潼假装没有听见。
    黎绍驰一直跟到她回卧室,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用手臂挡住门板,轻松地把那条门缝拉大。祝潼知道阻止不来,干脆就走进浴室洗澡。
    今日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祝潼懒得放水,于是直接淋浴。她脱了衣服,刚把莲蓬头打开,外面就隐约传来开锁的声音。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落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在这时,浴帘就被人拉开了。
    黎绍驰光着上身朝祝潼走过去,祝潼怒视着他:“你没看见我在洗澡吗?”
    “看见了。”说完,黎绍驰就夺走她手中的莲蓬头。他霸道地勾住祝潼的腰,热水从莲蓬头洒下,他们很快就浑身湿透。
    脚下湿滑,祝潼背对着黎绍驰,也不敢乱动。直至黎绍驰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她才厉声说:“你给我规矩点!”
    看准祝潼拿自己没办法,黎绍驰依旧我行我素,明目张胆地吃着她的豆腐:“洗澡能怎么规矩?”
    水温被祝潼调得很高,浴室里不一会就烟雾弥漫。黎绍驰满手泡沫地揉着祝潼胸前的娇软,她轻轻地抖了抖,差点就滑了脚。
    黎绍驰将她扶稳,他笑起来,语气戏谑地问:“怎么不用浴缸?”
    祝潼拂开他的手:“你爱用就用。”
    尽管黎绍驰很克制,但是他们差点就在浴室里闹了起来。祝潼一点都不配合,他担心伤着她,扯过浴巾围在她身上,接着就把她扛到了床上。
    祝潼的后背刚碰到床单,黎绍驰的身体就压了过来,眼看他就要为非作歹,她连忙抵住他还滴着水的胸膛:“等等,我们得谈一谈!”
    上次酒后乱-性、半推半就地跟黎绍驰滚了床单,祝潼就已经觉得非常不妥了。只是,这并不代表她默许黎绍驰可以继续乱来。一回生、两回熟,再滚几次,她跟黎绍驰的关系又会变得糊里糊涂、不清不楚了。
    黎绍驰将她的手腕压到身侧,语气莫测地说:“谈什么会比现在的事重要?”
    祝潼一咬牙,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黎绍驰挑眉:“你真要跟我好好地谈一谈?”
    “对!”祝潼应声,“现在不谈,以后也不用谈了!”
    闻言,黎绍驰就从她身上起来。他进衣帽间穿了条长裤,随后拿了件睡袍给祝潼。
    将半湿的浴巾扔到地上,祝潼动作迅速地穿上睡袍,并系紧浴袍的带子。黎绍驰站在床边看着她,他阴阳怪气地说:“这么快就为那个男人守身如玉?”
    黎绍驰果然是生气了,祝潼就算再愚笨,也不会在这种逃走无门的处境继续惹恼这个看似平静、但又暗藏怒意的男人。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说:“黎先生,吃前妻的醋这么没有格调的事,你也要做?”
    黎绍驰坐到床沿,他伸手捏住祝潼的下颚,他的目光异常平静,但祝潼却慌了。她的视线移到别处,接着就听见他说:“下次再跑去跟别人相亲,更没格调的事,我也做得出来。”
    祝潼没有顶嘴,她担心她一顶嘴,黎绍驰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自己,他不是在开玩笑。她挥开他的手,平复了半秒才说:“你真是越来越无聊、越来越幼稚了。”
    黎绍驰醋意攻心,不假思索就回敬她:“你也越来越别扭,越来越得寸进尺!”
    “我们既然已经相看两厌,那干脆就什么都别谈了!”祝潼背对着他躺下来,反手将丝被盖过头顶。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黎绍驰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挤进被窝,伸手将祝潼抱在怀里。祝潼不满地扭着身体,他也不松手:“好了。我就是喜欢你的别扭,我就是喜欢你的得寸进尺,这可以了吧?”
    他想他真的疯了,否则就不会把祝潼纵得这么有恃无恐。
    祝潼这才安静下来,她“哼”了一声:“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的无聊和幼稚。”
    沉默了半晌,黎绍驰问:“那你喜欢什么?”
    祝潼告诉他:“我喜欢翻你的旧账!”
    黎绍驰一听就乐了,他爽快地说:“那行,你翻吧。”
    “你是不是脑子疼?”祝潼翻了个身,她表情怪异地看着黎绍驰,“我说要找你算账,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黎绍驰知道祝潼的心里满满都是疙瘩,他说:“你愿意翻旧账就再好不过,这样我就可以对症下药、逐一攻破了。”
    “很好!”祝潼撑坐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瞥着黎绍驰,“你赖在我的房子不搬走,还三番四次地对我耍流氓,这笔账你觉得应该怎么算?”
    黎绍驰笑了,他重新将祝潼拽回床上:“别算这种没有意义的账。男女朋友都可以非法同居,我们都这么熟,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这番歪理让祝潼哭笑不得,她追问:“这些没有意义,那哪些才是有意义的?”
    黎绍驰不动声色地靠近,他的手悄悄地摸索到她的腰带:“比如说,我让你独守了几年空房,现在你就应该让我十倍奉还……”
    祝潼立即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又在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了,她死死摁在他的手:“这话没法谈了!”
    在祝潼的顽抗下,黎绍驰终究没能得逞。第二天醒来,他本能伸手抱住祝潼,他的手够了两下也是扑空,睁眼后却发现她已经起床。
    祝潼正在衣帽间收拾衣服,看见她脚边的行李箱,黎绍驰的脸色立即变了:“你要去哪里?”
    冬装厚重,祝潼正犹豫着要不要多带一件大衣,听见黎绍驰的声音,她才发现他站在门边:“你也这么早起床了?”
    黎绍驰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住几天。”祝潼正要把行李箱合上,黎绍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只得解释,“我爸生病了,我回去照顾他。”
    昨天在医院,祝潼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她跟蒋青青沟通过,蒋青青说工作室那边不算太忙,她再休假一段时间也没有问题。蒋青青还借机提醒她,反正都休假了,顺便也解决一下自己的家庭矛盾,别再三天两头借故逃跑,这样实在太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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