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彩云白了她一眼:“吃瓜子花生的乐趣,很大程度上来自剥皮的瞬间。你不懂。侯夫人定然懂的。对了,我有个问题,要请教呢。花生皮长得这么丑,是不是浇猪粪浇的?听说农村乡下,要拣牛粪羊粪?”
    暖香心中顿时一阵不悦。明显嫌弃我乡下长大的,这点东西知道了倒丢人了。暖香偏不如她的意,当场冷笑道:“花生浇不浇粪我不知道,皮为什么那么丑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花生作用极大,通气养血,适合产妇小月的多吃。比如京口那王会大夫,他就专爱给流产的女人推荐花生呢。自己还制得一手美味的花生核桃八宝糕。”
    洪彩云当即脸色大变。看着暖香眼中的深意半晌说不出话。她当初根本就没有怀孕,自然也谈不上流产。从头到尾,自编自导一场戏,为了哄取齐明辉的怜惜,老太太的疼爱,乘胜追击拔掉李氏的旗。先认真降服了男人,她要降服婆母了。而那京口大夫,就是这场戏中最最关键一个角色,配合她瞒天过海。
    只是她自信做得干净利落,暖香怎么知道的?
    暖香冷冷的看回去:别逼我杠上你。不折腾李氏去,在我这里花心思?
    洪彩云颇为忌惮的看她一眼,终于闭上了嘴。
    第98章
    想要给齐王做侧妃不容易,但不想做却有的是法子。暖香把这点曲折告诉皇后娘娘的时候这个姨母当场冷笑一声。“她倒还怕上了?这是有多大心觉得本宫一定看得上她?”
    暖香也不好多发表意见,心道伯爷要把自己女儿当棋子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俩月他已经在礼部积极走动了。
    “你们府里的言慧绣是怎么回事?”
    暖香沉默片刻道“老侯爷自己的注意,景哥哥和老夫人都不知情。”
    言景行也倒罢了,毕竟是晚辈,但这么大的决定却连老夫人都不告诉,暖香揣测自己公   爹是在跟老母亲生气。既然您擅自把玉丫头配了人,都不跟我这当爹的打声招呼,那二小姐就由我做主了,您老也别操心。
    也幸亏他没说,否则老夫人一定会拦着。她本就不愿意候府在这关口与皇室成员牵连过密。所以,得知言景行不再去齐王府,暖香不再去长秋宫,她还挺高兴。派人连着半个月送鱼汤给荣泽堂。若是知道老侯爷这个决定,她岂不是又有好大一场气生?
    山楂鲤鱼汤,鲫鱼豆腐汤,枸杞草鱼汤,平菇黄花鱼汤……直到各个常见食用鱼种轮了个遍,暖香做梦都有鱼儿游来游去,一摸手怀疑自己长出鳞片,这个活动才停止。
    鱼香四溢中,暖香想起一事,“老夫人不也总往青瑞堂送吃的吗?那个时候是不是张氏讨她欢心的时候?”
    “她没有那样的时候”言景行在玩猫,最近几天这个小东西也吃的油光水滑肚儿圆圆,暖香怀疑以前的花瓶它已经钻不进去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玉小姐送的。老夫人定然知道,只是她乐意府中有‘和美温馨,女孝母慈’的表象,所以并不开口干预”
    暖香有些惊讶,半晌方道“玉姑娘有老夫人护着,亲事嫁妆都不必张氏过问,张氏又不为老夫人所喜,她此举不知有何用意。”
    言景行当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点深沉。暖香当时便觉得,这死气沉沉的家庭,安泰也好平顺也好,都是长辈的一厢情愿。
    现在想想,暖香觉得言景行被祖母父亲嫌弃自行其是,不与家人商量,其实非常冤枉。因为祖辈父辈都这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大家就别互相批判了。
    小皇后微微思索道“女孩婚配关键还是看父兄。若言慧绣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也就罢了,可她却是继室所出,若她深得父兄喜爱也就罢了,偏偏只有老父护着,与现在的候府主人不尴不尬,嗯,让我想想……”
    “呀!我知道了”小皇后轻呼瞧瞧比了个五“别的正妃当不了,这个王爷的正妃却当的上。毕竟身家也不显达。”
    暖香顿时想到言景行说起过言仁行和吴王,严格算起来,属于半拉师兄弟。难道张氏是看言景行弃了齐王,近一年都与吴王打的火热,所以认为这匹黑马能胜出吗?
    也难怪,毕竟吴王有军工在,帝王又经常委以要事,客观看上去,确实胜算不小。
    暖香皱眉道“景哥哥自然不搭理这种事,其实他也是从礼部那里听人说起的。奇怪,公爹明明都解甲归田了,又何必掺和这些?”
    小皇后俏皮的皱皱眉毛“我这个姐夫,战场上上百人都抵不过他,但离开了战场,就像老虎离了山林入闹市,半点威风抖不出来,还总被人算计毛皮。大笨猫!”
    这世上只怕只有小皇后敢这么说她公爹了。暖香想笑,笑了是不敬,只好强忍着。
    “且看景儿怎么办吧,他是肯定不愿意张氏得意的。”小皇后扭了扭脖子,忽而把脸凑到暖香面前“你看我眼角。”
    “茜素红的眼影,很漂亮啊。搭配着您妩媚的凤眼更加动人了。”
    “嘁,谁问你这个,看眼尾,看得到皱纹吗?”
    暖香依言细看,固然她有一张娃娃脸,固然她注意养身,保养得宜,但眼尾细细的纹路还是留下了岁月流逝的证据,毕竟三十多了啊。
    这些话当然不能讲,暖香笑道“那是干纹,用热毛巾敷敷,再冰帕子冷贴,用银耳膏按按,可以缓解的。”
    其实她还想说皇帝已经六十了,您担心这个干嘛?无论如何,绝对称得上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而实际上,被年龄胁迫是所有女人共同的软肋。宋王府中也有这么一个人物。宋王妃有一副端庄沉静的面相,一看就给人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据说宋王纳妃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娶妻娶德”,这宋王妃向来都是京城贵女中贤良淑德的典范,不仅宋王爱重,连当今陛下那些后宫佳丽都很喜欢这个儿媳妇,除了皇后娘娘。
    而据说宋王妃与宋王向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宋王至今没有侧妃。据说宋王外家虽为皇商,但他文成儒雅清高质仆……
    这点从宋王妃的衣着可以看出来,贵为皇家宠媳,她素面朝天,一身简单的姜黄色云绫挑线裙子,头上是简单的山鸟纹嵌碧玺头花,看上去很有大家之风。耳坠子也是饱满规矩的圆形。
    然而,啪!外面呜呜的箫声缠绵悱恻的飘起来的时候,她把手里的人鱼纹玻璃镜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那狐媚子小贱婢,病怏怏药罐子,到底哪里好?竟然让宋王连大业都忘了!我们苦心经营这么久的体面,全都喂了狗!又开始了又开始了!你听听妈妈你听听!说什么给姐儿请的西席,分明是粉头之流,拨弦弄管没个正经,烟花女子也还要个缠头呢!”
    “王妃镇定!镇定!”她身边的妈妈按着她的肩膀要她冷静“王爷是听了神灵预示,觅了这个贵人。他辛辛苦苦操课这么久,却像水咕嘟而不沸,总缺那一把火一口气,未免心急了些。”
    “什么贵人!她若是贵人那我是什么?当初还是德妃婆母的才人呢,后来怜她体弱,允她离宫修养,却不料修养着修养着就修养到爷床上去了!就那病不拉几的二两肉,也不怕亲嘴的时候咳喘到他口中!”
    妈妈被王妃这话狠狠地恶心了一把。心里却知道王妃是憋屈很了,嫁到宋王府这么多年,为着夫君的宏图大志,忍辱负重,各方奉承营造出一片夫良妻贤的景象。平日里连奢华些的衣裳都不穿,好好的拖地长裙都收拾旧了。
    “以前好歹还装着,私底下外养什么的,我都假装不知道,打死小妾给外人看我也配合宣扬。但这回竟然放到家里来了,说是姐儿的女先生,哄鬼呢!偏偏还真信了她的邪!”
    妈妈也叹了口气心里觉得王妃付出了这么多,宋王爷此举实在不地道“如若不然,您下次进宫回禀德妃娘娘一声?”
    “有什么用!”王妃嗔到“婆母那性子,我也尽知,她向来只觉得自己儿子好。男人好色她才不当回事呢!将来若真成了大事,他的三宫六院,只怕一点不比现在的父皇少。”
    妈妈瞧王妃眼中有些煞气,有些慌神,忙道“您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千万别跟那小家子气的女人一般见识。”她生恐王妃一个把持不住弄死了姓夏的。宋王现在可是一心把她当贵人呢!难能大事不成,自己先翻船的?
    却不料王妃比她想得更狠“事成就罢了,若是不给我该得的,小心我香瓜臭椿一起砸!要毁毁彻底!大家谁都赚不成!”
    妈妈被这强烈的怨气刺激的一个哆嗦。
    而另一边,小楼上,宋王默默看着夏雪怜,这个娇弱如水,却妙处无穷的女人,原来她不仅能琴棋书画,还能双陆,六博,占卜,看星,简直无所不能。宋王向来被夸礼贤下士,有识人之心,用人之度,如今他觉得果然如此。自己慧眼如炬,挖掘了夏雪怜这个人才。当初母妃要她勾引皇帝,实在是大材小用。
    想着想着,心头又是一热,身体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抱住了她。
    夏雪怜手里拿着一卷《诗经》貌似在认真阅读,宋王忽然袭击,她假意被吓了一跳,妙目一横,娇嗔道:“什么人啊。我好端端的给小郡主备课呢。你快撒手。着人看见,我还活不活了?”
    这身体极为清瘦,摸着却极为柔软,她自有一种才女的冷淡,如冰块一样,但着人一抱,便融化掉了,湿淋淋落人一身。那宋王早就克制不住。这段日子,自己接连被皇帝褒奖,吴王那里,皇帝说要亲自为他张罗婚事,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孙昭仪笨笨的,中秋节打翻了琉璃盏,差点激怒圣颜。齐王因为谈玩耍,放纵府中下人通宵宴饮,还挨了申斥,唯有自己春风得意更胜以往。此女果然是贵人。他的六月飞雪!就好比画龙要点睛,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瞎掉的眼珠子。
    “莫劳了神思。小郡主那么小,哪里听得懂什么课?你可要保准身体,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他一伸手就抢过夏雪怜手里的书丢掉。
    夏雪怜更做出些常人难见的娇态,媚行。“谢王爷怜惜。您的认可,是雪女的荣幸。”她在旁人面前都是一副清高脱俗的模样,如今这般形容更让宋王感动,果然,果然!这才是他一直缺少的那个人。
    “放心,放心,若大事可成,我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夏雪怜隐晦的勾了勾嘴角,捉摸着怎么把自己侧妃的名号定下来。
    出了宫门,驶上御道,车把式就停下了。暖香还未问,他的声音就兴奋的响起:“那是庆林。主子,侯爷在前面。”
    暖香打起车帘一看,果然如此。言景行还真在。好巧好巧。暖香笑脸忽绽。
    当日也是如此,伯府过重阳,几个女儿回门。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洪彩云便笑道:“难道四姑娘不用回家陪着婆母,祖母吃晚饭的吗?今天这个节日,是献殷勤,得宠爱的好时候吧?”听起来倒像把人往外赶。
    齐明珠便道:“这是我的家,我一顿晚饭吃不得?我婆母说了,我可以戌时再回去,到时候跟上一块看戏就妥了。”她扭头看了暖香一眼:“等会儿文宴来接我,我们就一起回去吧,也顺道。小侯爷那么忙,听说户部,礼部连轴转,怕是没那闲工夫。我家那不成器的,倒是个富贵闲人。”
    这倒也算实情。言景行呆在府外的时候比呆在家里的时候多。即便在家,呆在书房的时候,也比呆在荣泽堂的时候多。听她提到富贵闲人的调调颇为自得,倒还是以往那种认知:穷忙穷忙,位卑人低的才要操劳,每日赏花问茶斗鸡走马,啥都不用做的,才是好生活。暖香懒得与这人多交流,便道:“那倒不必,即便没有人接,我也自己回得。”
    却不料,等到梆子敲响,俩人款款起行,离了车马厅,车把式也是这样叫:“夫人,那车驾像侯爷的。”
    暖香微微一怔,喜出望外,当先撩开帘子,就看到言景行对她微笑。
    “景哥哥今日怎么得闲了?”暖香明明记得他一大早就往户部去了。
    “该清点的都清点的差不多了。自然就想到叫某个馋猫回家吃兔子。”言景行把人揽到自己的马车上笑道:“顺道而已。刚还在想伯府晚膳有多丰盛,你竟然不回家了。”
    暖香兴奋中带点得意,喜笑盈腮。她是算计红烧兔肉很久了。秋狩的时候,庄子上送来的。又肥又大两只野兔,还没动,一直养着,上次要吃,言景行却笑:“中秋节不要吃兔子,当心嫦娥生气了,以后不出来见你。”暖香便依了,默默等着。言景行本是玩笑之说,现在却觉得这妻子真是太乖巧了。
    明珠在背后默默看着,如今没有浓妆做遮掩,便能看到她的脸色变来变去,望着侯府车架,眼中又嫉又气。暖香无意和她争执,她却一早存了和暖香比较的心思,从宠爱,到荣耀,从婚礼到夫家地位都要比个遍。如今说了接她的高文宴失约了,言景行却意外出现,幸而暖香没有回头同样嘲讽她,不然她就无地自容了。
    “少奶奶,你还要等着吗?”下人有些忐忑的看着她。高文宴本就是个贪玩的,今天又是过节,出格点也不会有长辈生气,他更是高乐不了,骰子,百戏,□□,马球,自己都玩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来接人?
    言景行靠在车壁上,暖香依偎在他怀里,微微昂头,就看到他形状姣好的下巴:“景哥哥,你的事情做完了?户部的老先生有没有骂你?他们是不是给你一个优?”
    言家的人脉关系大多在军部,如今重新开始,要做的事情可不少,所以他一直无法跟萧原章良他们那样,当个悠闲的少爷,偶尔做点正事,就让老子高兴地不得了了。
    “不。被告诫了。”言景行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怎么会?”暖香大惊:“认真办事的反而要被教训,还有没有天理了。”
    “别那么激动。”言景行倒是毫不在意,还是一派清风朗月,完全不受影响。“清查全国赋税户籍,其他地方都查的,陕中安阳查不得。”
    暖香微微思索,豁然开朗。陕中帝乡,安阳王里,前者多皇亲后者多权贵。田宅人口大多违制,所以查不得。她皱皱眉,悄声道:“陛下也真是的,只是装个样子吗?查不出来也不处理,那你何必这么费精神。”
    言景行笑道:“不是不处理,是不到时候。陛下眼看要卸任,想要史官给自己留个仁义的名。他在位又向来优待皇室显贵又何必在尾声了得罪人?留着不管,只要下一任帝王赚功德。那些老先
    生担心太多,怕我轻急冒进。”
    暖香这才松了口气。车架摇摇,不远的路也被拉长。离了御街,走入圈子,外面便热闹起来,卖撒子,油炸鬼的,还有挑着担子卖馄饨,烧饼梅子茶的。言景行不爱把轿子完全封闭起来,所以留着一寸缝,无意的一瞥,还能看到卖冰糖葫芦的扛着粗大的杆子走过。那耀眼的红果涂了厚厚的糖稀,阳光一照简直金黄。
    “怎么?又看上了?”
    “没有”暖香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才喜欢追着糖葫芦跑呢,我是大人的。况且我们府里糖粉雪丽球更好吃。”
    “去吧,去吧。”言景行随即叫庆林停下,帷帽往她头上一压:“听说这东西要自己买才有感觉,与府中雪丽球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红果从签子上拔下来的过程。”
    暖香欣然依从。车驾在拐弯处停下,她立即带着糖儿跑下了马车。言景行从车框里看着那袅娜的背影,美丽而欢快,心里忽然升出些感动。当初他觉得这个女孩是上天赠送的礼物,因为填补了文文去世造成的空缺,如今依然觉得这同样是份厚礼,不过身份变成了要相伴终生的妻。
    却不料暖香走着走着,迅速回身,又跑了回来,脸色还不大对。言景行有点惊讶,这好端端的,又没出什么事,他眼睛还看着呢,这是怎么了?手里也是空的,没有冰糖葫芦。“忘带钱了?”
    言景行伸手去摸,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也没有那种东西。
    “景哥哥,我们走吧。”
    “不吃了?庆林应该有零钱的。”言景行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冰糖葫芦杆子。暖香却摇头,嘴角微微勾起:“我想清楚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不巧,我刚走进就看到那糖葫芦上没套冰布口袋,有小虫嗅着甜味儿飞过去呢。我还是回府吃雪丽球好了。”
    言景行还是觉得有问题,看看她,却不多问。
    侯府的灯照例点得早。如今天短,黄昏来得快。福寿堂现在已经高高挂起了灯笼。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腿上铺着大红色半旧不新墨花毯子。看着言玉绣清点嫁妆,旁边四季花草的流苏灯笼一照,僵冷的脸也显得柔和了点。于是面上带点微不可查的得意。
    “你的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言玉绣谨慎的道“嫁妆也已绣的差不多了。单单还少一架双面屏,还少几套床褥。”
    老夫人点点头,望望荣泽堂的方向,半晌,蓦地叹了口气,虽然几个小辈都不大称心如意,不过这养在身边的,倒是向来对她胃口,又清净,又温顺,面上不显但心里明白:“我那一屋子的陪嫁,那堆成山的大箱子。古董珠宝珍玩自然是要留给小侯爷的,大头的庄园铺子不能分,略微抽点也够了。那些皮草面料首饰人手都是多年的积累,料来景儿也不稀罕,反倒对你比较重要。若你嫁到那石家去,有这么些东西在,再挑好的铺子给你两个,足够让石家人当仙女一样捧着了。”
    言玉绣忙起身走到面前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微微摇头,叫她起来,又叹了口气:“仁行那里,老爷已经给的够多。就庶子而言,那体面也是没边了。只那青瑞堂的,这一年来,闲着没事就把她那娘家侄女叫来玩耍。表面上都是亲戚,实际上打得什么注意?还当别人都是瞎子。”
    言玉绣对此保持沉默,她向来都很少说话。老夫人也不在意,府中小辈一个个盘算过去,便道“我们这样的世家,何须靠女子来争夺荣宠?把小姐送去当王妃,是条岔路。当今帝王虽然好色护花,心里却不把女人当回事的,否则他怎么做出强娶许家小丫头的事?想着靠嫁姑娘从皇室获得恩遇,乃是最愚蠢的行为。有那功夫,还不如想着怎么把地基夯实。张氏眼皮子浅,要让女儿配王,老爷竟然也依了。”
    这话乃是把所有送女儿参选的人一气贬了。言玉绣微微转头,看了眼青瑞堂的方向,终于开口:“太太觉得自己没有儿子,没有依靠,只好把女儿嫁得风光。父亲的话,”言玉绣微微皱眉,好似要找出一个中肯的评价:“他其实希望每个人都好。侯爷小夫人不用操心,张氏将来只怕晚景凄凉,所以格外看顾了些。”
    “蠢货蠢货!”老夫人轻轻吸了口气:“这家里难得有个明白人。”
    你指小夫人?言玉绣看看旁边放田契铺约的小匣子,老夫人已经把越来越多的权利移交给小夫人了。这府中慢慢发展下去,怕是再没有张氏说话的地儿了。她有点兴奋,一不小心把手里的墨涂到了衣角上。
    老夫人静默片刻,忽然又问:“辅国公夫人当初给荣泽堂药方,她还吃着吗?”
    言玉绣微微一怔,叫婆子来问。听到回答一直都有用,按疗程来,她向来注重调理身体。老夫人这才不说什么,放松身体,歪在罗汉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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