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川感知了一下狐小七的身体,说道:“她方才已经将九尾之资引渡到了狐王身上,小七现在没有修为根基,灵力也是为零,就是一只普通的白狐狸。”
    小白急忙问道:“那她还能变成人形吗?”叶北川摇头,小白等四个人心头更沉,叶北川却道:“在紫竹林入定之后,观世音曾问我,是否愿意成神,我断然拒绝,但她依旧给了我第二次选择,让我自由决定我的命运。”
    叶北川把狐小七抱的更紧了,他眉眼温柔地说:“拥有神之体之后,我得到了一段轮回的记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辈子小七的第七次转世,轮回转世,还有她的重生,都只是为了成全这一世的相遇,若没有她,我是人是神都毫无意义。”
    叶北川心念一转,他的身体开始散出深蓝静谧的光点来,他说:“沉狱巫妖一事已经彻底解决,小七也不用背负任何命运和责任,她只是我的小七,她这一辈子就是让我宠让我爱的。”
    一向最鄙视叶北川和狐小七腻歪的小白沉默了,温柔的阿锦沉默了,话多的伏楼和刚直的狐王也沉默了,大家看着叶北川一点一点地散掉自己的神之力,慢慢地变成凡人之体,心头无言。
    虽然只差一步才能真正成为神,但叶北川也算是当世唯一的神,他将自己的神力散在天地之间,来弥补所有的怨念和邪恶,用绿色覆盖疮痍之地,让白骨之处开满花朵,山川河流皆染灵性,生灵无一不受恩泽。
    叶北川此举,足以保世间千年不受任何天灾人祸,而他把仅剩的神之力,全部注入了狐小七的体内,只要狐小七恢复元气,就会从小狐狸彻底地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寿命和叶北川相同,也就是共死。
    嘉仪别墅毁而复起,和之前并无差别,叶北川告别狐王和伏楼,抱着狐小七小小的柔软的身子,对小白和阿锦说:“我们,都回家吧。”
    此时,夕照千里,山峦如墨,举目安静,俯身温暖。
    ☆、小狐狸和樱花
    烟云一朝散尽,春季生灵复苏,狐小七也终于,呃,还是小狐狸,这让她着实是郁闷呐,狐小七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像个英雄一样闪亮登场之后,就突然又蔫儿了,完了还变成了小丢丢的狐狸,更郁闷的是,为什么只是一只普通白狐狸?
    这不是活该让小白鄙视呢吗?但是小狐狸的叶医生说的好听啊:毛茸茸软乎乎的多可爱,虽然是狐狸形态,但是还能说话啊,最重要的是,小狐狸可以随时爬上自己的床了啊!
    最后一句话正好戳中小狐狸的心窝窝,狐小七这一下再没抱怨了,她喜滋滋地和叶北川同寝同眠,头上的呆毛像是定型了一样竖的高高的,其实还是得瑟啊。
    这说狐小七变成一只很小很小的狐狸,到底是有多小呢,来做个对比吧,吃饭的时候,叶北川只需要在自己的餐桌上挪出一个普通盘子那么大的地儿,就够小狐狸立身的了。
    这也算是特殊待遇了,毕竟也不是谁都可以蹲在餐桌上的啊,虽然狐小七身体变得很小了,但是那食量却是有增无减,连带着左左右右,都是巨能吃,叶北川很想不通,这三个小东西都把食物给吃到哪里去了。
    在之前沉狱巫妖进犯狐山之时,狐小七把自己能够成为的青丘九尾的资格给了狐王,本来左左右右也要跟随狐王身边的,但是狐王嫌弃这两个小东西没出息还没多大的用处,就索性切断了同这两小只之间的联系,像是扔麻烦一样,把左左右右扔给了狐小七。
    狐小七身子小,腿还短,上个楼梯也是一蹦一跳的,每一次都能够让小白笑个半死,小狐狸真是觉得小白没良心,最没良心的还是要轮番做饭。
    当小白坚决这个做法的时候,小狐狸义正言辞地说:“我已经不是人了,为什么还要算上我?”
    小白笑的那叫一个欢乐,“你早就不是人了,哈哈。”狐小七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叶北川伸手捞起狐小七小小的身子,“没关系,小白他从来都不是人。”
    狐小七~~
    小白!!!!!!
    叶北川主动放弃神之力,现在依旧是人类之体,他的灵力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强大了,但也是很逆天的存在,叶医生依旧能够心念稍转就可以随心所欲,他抱着狐小七笑眯眯地说:“今天锦河公园的樱花开了,我要带小七去看樱花了,你们随意啊。”
    说着叶北川转身踏进了早就出现的虚空里,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了,小白咂咂嘴,说:“宠狐成痴,要不是小狐狸闹着要去的话,他才不会去呢。”
    阿锦笑着问小白:“那小白要不要带我去看看呢?”小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笑嘻嘻地点头,“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去。”
    樱花的花期很短,而它最美的姿态也在于它盛开时候的热烈,还有漫天花雨的浪漫梦幻,叶北川抱着小小的狐小七,另一只手接了几片花瓣,狐小七好奇地用爪子扒拉着,还凑上去闻一下,樱花的香气很清淡,只有贴着花瓣仔细闻才会感觉到一些恬淡的香气,但是小狐狸却是好奇地仰着头问叶北川:“叶医生,樱花花瓣好吃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叶北川就怂恿着说:“我也不知道,小七你尝尝看。”狐小七很听话地尝了尝,觉得没什么味,哼唧一声,觉得不好玩。
    淡粉色的花瓣雨纷纷扬扬,叶北川抱着小猫一样的狐小七站在樱花树下面,春风怡人,清新袅袅,叶北川垂着眉眼,温柔如水地笑着说:“小七想不想吃用樱花做出来的美食?”
    这声音好听的能够催眠人心,小狐狸醉醺醺地点头,这一次,不是吃诱惑了狐小七,而是叶北川的声音蛊惑着狐小七去吃。
    樱花寿司是最常见的以樱花为料的食物,有樱卷啊、烧樱鱼立寿司啊、还有樱金枪鱼寿司,狐小七只是看着颜色漂亮的寿司就开始流口水了,她在叶北川的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叶北川默契地各来两份,当然,两份全都是狐小七的。
    叶北川设了一个虚像结界,狐小七埋头就吃,沙拉酱沾在了嘴边的狐狸毛上,叶北川温柔地给她擦掉,在小狐狸吃的尽兴的时候,叶北川又点了一碟镶嵌着樱花的饼干和一块樱花蛋糕,樱花酱清甜可口,狐小七差点把自己的爪子给吃了。
    真是幸福感爆棚了啊啊,狐小七满足地摸摸小肚子,说:“吃的有些腻,要是来一些饮料就好了。”
    刚好服务员端了两杯腌渍樱花茶过来了,狐小七一向比较喜欢喝红茶,而这种樱花茶的味道和红茶相近,狐小七一拍桌子说道:“我决定了,樱花就是我最爱的花了。”
    叶北川故作为难地说道:“可是我觉得桃花饼也很好吃呢,你之前不也是喜欢桂花糕和梨花糕吗?槐花饼你也说好吃啊。”
    “人家喜欢花是为了观赏,小狐狸纯粹是为了吃,真俗。”说话的是小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盒樱花布丁,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气势汹汹地说:他不是也在吃吗?都俗!另一个则是软绵绵地说:看起来很好吃呢~
    叶北川一手抢过小白的布丁,递给狐小七,狐小七这一瞬间对她家叶医生是五体投地了,叶北川当然不会说,这是小白专门拿来给她吃的。
    小白懒得拆穿叶北川,他指指另一边的座位,说:“我和阿锦点的东西有些多,可能需要你的这个小浣熊来帮忙大扫除。”
    狐小七听明白了这是小白要她去吃东西,但是和小浣熊有什么关系呢?叶北川悠悠解释道:“小浣熊什么都吃,很多人都称它为垃圾桶。”
    本来叶北川还以为会看到狐小七发飙呢,但是小狐狸美滋滋地吞下一口樱花布丁,说道:“小浣熊还真是厉害,我要多向它学习。”
    其实小白并没有点太多的食物,只不过大家又碰到了,所以就想坐一块儿,阿锦点了四份樱花冷面,她看着晶莹透亮的淡粉色面条,真的是不忍心下嘴,耳边却传来吸吸溜溜的声音,阿锦一抬头,只见狐小七正吭哧吭哧地吸面条呢,叶北川笑眯眯地把自己的那份推到了小狐狸面前,而小白,则是托着腮一脸鄙视。
    樱花吃够了,就开始吃樱叶了,樱叶比樱花更香,用樱叶做的小点心主要是以大米为主,狐小七最后是真的吃撑了,小白掰着手指头说:“樱花酒樱花冰淇淋樱花果冻,这些是不是还没吃过?但是某人已经撑了,不如就算了吧。”
    叶北川立即说道:“不行啊,小七还没吃过呢,不如买一些带回家吧,冰淇淋就直接传送到冰箱里,樱花酒和果冻留给小七边走边吃。”小狐狸吧唧一口亲在叶北川的脸上,“看见了没,这叫真爱,哼~”
    小白摸摸鼻子,阿锦却突然在小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我们也是真爱啊。”于是大家都开始秀恩爱了。
    回去的时候,狐小七突然想俯瞰路上的景色,可是她又想吃樱花果冻,叶北川化出一个灵力气球,把狐小七给放了进去,然后用灵力做了一根长长的绳子,放风筝一样把狐小七送到了上空。
    小狐狸就趴在气球里面,抱着果冻盒,边吃边欣赏风景,小嘴巴里还不时蹦出一两句儿歌来,小白和阿锦早就撤离了。
    叶北川牵着气球,走得很慢,最后到了一条小路上,他慢慢地将绳子收短,狐小七趴在气球里已经睡着了,果冻盒也空了,叶北川手指一勾,把果冻盒从气球里引到了垃圾桶中,他仰头看看睡的香甜的狐小七,嘴角划开一个温暖的弧度,这样也挺好的。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将大半个天空给染上美丽的颜色,晚霞绚烂温柔,鹅卵石的小路上,一个细长的影子走的缓慢,影子斜上方有个半透明的球形影子,里面是一只窝着的小狐狸,小小的,很惹人怜爱。
    走回家的时候,小白和阿锦已经到了,叶北川收起气球,把狐小七搂在怀里,将她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让左左右右不要吵着她,这才轻声地退出去。
    左左右右两小只乖乖地坐在狐小七的枕头边,安安静静地打着盹。
    下了楼,小白给叶北川倒了一杯樱花酒,说:“挺不错的。”叶北川也坐下,阿锦端了一盘蔬菜寿司,叶北川说:“小七在睡觉,我们这算不算是偷吃。”
    阿锦笑着说:“给她留了,放心吧。”小白喝了一口酒,嘲讽道:“适可而止啊。”叶北川给小白碰了一下杯,“收不住啊。”
    小白哼哼两声,终于转入正题:“你在狐山说的轮回记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我同阿锦差不多?”
    叶北川喝完杯中酒,浅笑着说:“应该是差不多吧,不过我和小七,算是有六世的纠葛,这一世,是我们的第七世,难怪刚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她不可了,连小七这个名字也脱口而出,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
    叶北川靠在沙发上,缓缓地说起了岁月年轮流转之下的悠远故事。
    ☆、因果(一)
    当有人用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讲故事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很久之前了,甚至记不清究竟过了多少年,那个时候混沌初开,凶兽横行,灾祸肆虐,那个时候的人类还是弱小的存在,靠着神族的护佑,安稳平和地生活着。
    北川上神天生为神,拥有最纯净和煦的灵力,被天帝委派护佑人界一千年,免其灾祸,阻凶兽作乱,在他掌管的前八百年间,天下风调雨顺人间无病无灾,纵是有凶兽作乱,也被北川上神将其扼杀于襁褓之中。
    第九百年,九天之上突降大火,若不及时灭火,人间大地之北将被焚成焦土,永世荒芜,大火缘起于一只原始凶兽,凶兽趁乱逃下凡间,北川上神职责所在,在火灾蔓延之前赶到了大地之北,以一己之力化免于难,大地之北的人类对这位上神伏地膜拜,愿长久供奉他。
    北川上神立在轻云之上,轻袍缓带,衣袂飘摇,北川上神看着这个弱小却坚韧的种族,眉眼里是浩如大海的柔软,人群之中突然扬起来一张白净稚嫩的小脸蛋,眼睛水灵灵的,仿佛一眨眼就能落下眼泪来,人类从来不敢直视神族,这个小姑娘倒是莽撞的可爱,北川上神对着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温柔一笑,而后转身隐于云雾之间。
    这个小姑娘亲眼看见大火从天而降,生死之际幸得北川上神所救,她心性单纯,就想看一眼那个神长什么样子,结果她看见那个尊贵高洁的神给自己笑了一下,她感觉像是偷偷吃了娘亲做的酱肉一样,整个人都是满足的,好像还有些醉醺醺的。
    她看见他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慌张混乱了,她舍不得他离开,都说天神事情多活的还长,那他这一走,会不会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娘亲在一旁柔声安抚着,以为她是被天火吓着了,就说给她做酱肉,让她吃个够,她虽然还小,但是很喜欢吃肉,尤其是吃娘亲做的酱肉,娘亲觉得她太馋了,总会限制她,她经常想,要是娘亲能够让她吃酱肉吃个够那该有多好啊。
    但是当她真的听见娘亲这样说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她满脑子里都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就一直哭一直哭,最后把嗓子都给哭哑了,娘亲看着她肿胀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觉得她是真的吓坏了。
    那一晚,娘亲给她做了很多她爱吃的,酱肉更是做了一大盆,但是她依旧觉得很伤心,就连吃饭的时候,她也是一边伤心一边吃肉。
    那晚她很久都没有睡着,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做了一个全是关于他的梦,她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稚嫩的想象,她想着他在吃饭睡觉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想吃酱肉了,他就打听到她的娘亲最会做酱肉,然后就来她家吃饭。
    然后呢,来她家吃酱肉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呢?她的梦断了,原来是天亮了,娘亲在喊她吃早饭,她说还要吃酱肉,娘亲说肉吃多了会变胖,胖了就没有人喜欢了,她生怕万一再遇见了他,自己却变得很胖,他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就这样,她果断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肉,但是啊,她却再没有遇见他了,不过是当初那惊鸿的一瞥,却让她牢牢记了六年,转眼间六年就过去了,她也终于长大了,慢慢地又开始吃起肉来,有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拎着很多的礼物上门,娘亲很高兴,同时又很挑剔。
    等到有一天,一个最善于打猎的少年带着两张最柔软最完整的鹿皮来她家时,娘亲眼睛都笑弯了,她经常听人说这个少年是多么多么勇敢优秀,娘亲突然问她喜不喜欢他,她哪里会懂得娘亲的意思,觉得少年会打猎,家里肯定会有好吃的肉,就说喜欢。
    然后娘亲笑了,娘亲把她推到少年身边,让少年带她出去玩,少年依言带了她出去玩,在河边捉鱼的时候,少年突然说成亲以后的事情,她终于恍然大悟,这一下子,她突然很失落,觉得为什么她嫁的人不是北川上神?
    她对自己的这一认知又羞怯又欣喜,娘前见她时常莫名其妙的傻笑或者是掩面做娇羞状,以为她是惦念少年。眼见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才开始着急,她是很喜欢少年,但是并不想嫁给他啊,这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可是她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就算是说了也没有人信,她听着娘亲每天不下一遍的念叨着日子,她总会在半夜里用被子蒙着头小声地哭泣,她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是成亲的日子了,她开始拼命地吃肉,她想着只要她吃胖了变丑了,他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就会和自己解除婚约,娘亲怕她吃的不消化,又开始限制她每天的饭量,他知道了之后,竟然主动给她送来自己烤好的野味。
    少年的手艺极好,把野味烤的很香,她很馋他烤的野味,只要她说想吃什么了,他总会在第二天给她带来,很多时候她都只是随便说说的。等到距离成亲还有五天的时候,她是胖了一些,但是少年依旧没有反悔的意思。
    她最后索性不理他了,大家都以为她是紧张害羞了,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在成亲的前一天,她决定逃跑,但是逃到哪里去呢?她想啊想,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北川上神就是朝着东方而去的,她就决定去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出发。
    因为没有经验,娘亲又对她很宠爱,平时都惯着她,所以她走的时候没有带什么衣服和食物,只是在临走之前去厨房偷吃了一大块做好的酱肉。
    她走呀走呀,走到了天亮,初升的太阳不是很刺眼,淡金色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她还是很小的模样,只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山里的泉水一样。
    她觉得自己走的够远了,就靠在一棵树上睡一会儿,太阳照着她的身子,她暖洋洋地睡着了,再一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娘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熬好的鸡汤,她闻到那浓浓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娘亲说以后想吃酱肉了就去吃,不用因为害怕而跑走,还好跑得不远,要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了,万一饿着了冻着了怎么办。
    她一边喝鸡汤一边流眼泪,心里想着为什么跑的不远,又觉得鸡汤真好喝,是不是用野山鸡炖的。
    她饱饱地睡了一大觉之后,娘亲说要她去给少年说声谢谢,要不是少年打猎打出了经验,肯定不能这么快的找到她,她就突然觉得少年好讨厌。
    终于是到了成亲的日子了,她哭着不要嫁人,最后娘亲有些恼怒,一急之下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当时就愣了,少年也愣住了,她扔下盖头就要跑,娘亲一把拽住她,问她要跑到哪儿去?
    她脱口而出说去找北川上神,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神族在人类心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动这样的念想无异于玷污神族,是要被烧死赎罪的。
    少年脸色苍白,他跪下来解释说她是想找北川上神求一个愿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当时只说了一句去找北川上神,少年这样一说,娘亲也立即附和着说是,大家也就没有说什么,但少年和娘亲明白,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北川上神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这一次并没有跑远,她害怕娘亲伤心,也害怕别人说她娘亲坏话,她坐在河边的石块上,看着水里摇摇晃晃的倒影,她想什么时候可以再一次见到他呢?见了他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想嫁给他呢?
    就这样想着,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倒影,她一瞬间眼花了,以为是北川上神,当她笑的灿烂地转过头时,她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少年见她前后巨大的落差,心里不是滋味,他说,神族是不可以随便动感情的,更不会对人类动感情,他还说她只是太膜拜他以至于分不清自己的心,他还说他就是想娶她,想给她猎最美丽柔软的兽皮,给她做最好吃的野味。
    她看见娘亲在后面捂着嘴巴,好像是哭了,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就乖乖地跟着娘亲回家了,那一夜少年就在她的隔壁,她对自己说,要听娘妻的话,嫁给少年。
    睡至半夜,她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那一天他站在云上面,俯瞰众生,脸上是柔和的光芒,她看见自己扬起了头,她也看见他对着小小的她微笑。
    她当然也看见了他转身离去,那一瞬间,她大喊着不要走,然后拔腿就追,他消失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她不甘心,就一直沿着东方跑,最后腿都跑软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好像飞起来了,她傻乎乎地想,是不是他发现自己了,然后带着自己飞上了天。
    其实,她确实是飞起来了,不过不是北川上神带她飞起来的,而是她在睡梦之中太过想要追上他,竟然梦游了,她毫无意识地跑着,最后失足掉落山崖,在水里溺死了。
    到了忘川河的时候,孟婆问她最后想看看什么?她本来是说想看一眼北川上神的,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这么悲惨的死了,娘亲一定很伤心,她就说想看看娘亲。
    孟婆让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娘亲,但是啊,她那美丽的娘亲为什么突然头白了,娘亲的眼睛都哭肿了,娘亲的腰也佝偻了,她还看见娘亲对着自己的灵位流泪,她的心像针扎了一样的疼。
    她疑惑地问孟婆,她是不是做错了事情?孟婆说没有,只不过是因缘错误,孟婆说少年把娘亲接回了他自己的家,以后的事情再与她无关了,她不想忘记她的娘亲,不想忘记北川上神,她还欠少年一个交待呢。
    但是游魂从来没有反抗的能力,她意识不清之下饮下了孟婆汤,因为她曾得北川上神的一眼之缘,所以转世会有一个更好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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