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书房被人从外破门而入,刚才的打斗显然引来在院子外的护卫。
    孙玉架住刘霖威胁那群护卫,没想到书房内有机关,从暗道的夹墙里直射出来,三人措手不及,被逼得退回暗室,刘霖却乘这个机会逃了出去。
    站在书架门外,刘霖目光阴森的盯着卫子晋,抬手示意,一拨弓箭手已聚集,对着三人准备开弓。
    书房外传来一声斥喝,一把女子的娇柔声,“住手,凌王要的人你们也敢射杀吗?”
    随着娇音,一位美艳的妇人推开大门,她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子,刘霖颇有些不屑,回头看去,看到她身后的男子,收敛起神色,没有动,也没有发召施令。
    卫月蓉身后带着的男人不是羽国国主凌王而是凌王身边的亲信,刘霖看到此人,已经信了八分,只是他有些不得其意的是凌王什么时候注意起卫君言来,他明明知道他在折磨卫家家主,一直都是由着他,也没有出手制止,更对他没有半分兴趣,莫非就是眼前这女子吹的枕边风?
    “怎么?三殿下连凌王的话也不听了么?”卫月蓉往前走上两步。
    刘霖神色动容,他犹豫了一会,抬手示意,众弓箭手齐齐退下。
    卫月蓉见状吩咐道:“还不把人带走。”她身后的一众羽**立即峰拥而上。
    寡不敌众,三人被羽**绑住,在刘霖眼皮子底下推出了书房的门。
    眼看着人要离开书房,刘霖忽然道:“慢着。”
    卫月蓉回过头来。
    “他留下,我现在就随你们去见凌王。”刘霖指了指半死不活的卫君言。
    卫月蓉冷笑一声,“凌王召见你时自然会见你,这是凌王吩咐小妇过来要人的,莫非三殿下要阻拦?”随着她发话,羽国兵手中的长戟整肃,如随时都会攻击的样子。
    刘霖冷笑一声,盯着卫月蓉,“让你得意两天。”抬手示意,兵卫退下。
    卫月蓉领着人迅速离开。
    书房内,刘霖对两名黑衣暗卫吩咐道:“跟着,别让人跑了。”
    “是。”
    从西边院落群经过,转过几道弯,卫月蓉猛的停下,她身后的高大壮汉带着护卫迅速退下。
    卫月蓉看着卫君言与卫子晋,眼里蓄有泪,“你们快逃吧,我如今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卫家父子看着她,卫君言忍住身上的痛疼,颤声说道:“你同我们一起走吧。”
    卫月蓉摇头,“大哥,我对不住你,这些年多亏你护着过了几年逍遥的日子,否则我早死了,如今该是我回报大哥的时候了。”
    “还有晋儿,对不起,当初姑母也是生活所迫,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今日以后,咱们一笔勾销,你们快走吧。”
    卫子晋看了她一眼,接着背起卫君言,四人隐入黑夜之中。
    卫月蓉望着他们离去,刚要转身,后身一个滚烫的身子把她粗鲁的抱住,便是先前那个粗壮汉子,凌王的亲信。
    卫月蓉露出苦笑,任那汉子把她拖入树林子里,任由他剥开她的衣裳肆意的□□。
    卫子晋出城主府的时候,发现了两名黑衣人跟踪,三人又转身把两人解决了才背着卫君言往城门赶。
    原本以为到城门口又是一番恶战,没想到城门口遇上乔装的纪家军,这些纪家军早已经清理了城门上的羽**,半夜开了城门,一行人飞快出了城。
    城外,卫子晋停住脚步,他把卫君言放下,交到孙玉手中,吩咐道:“我爹就交给你了,还有派纪家军回去传个话,把今日所听来的传给九殿下。”
    “公子。”
    “公子。”
    孙玉和丘乙齐齐开口。
    卫子晋摆了摆手,“我姑母还在里面,我们这一走,怕是凶多吉少。”
    卫君言听后眼看着儿子就要转身,连忙喊住他,“晋儿,你别去,你回去就等于送死,你听听城里的声音,到处都是羽**的脚步声。”
    卫子晋回头看着他,“你一向都心狠,刚才若没有姑母出手,咱们早就死了。”
    卫君言不说话了。
    卫子晋转身隐入黑夜中。
    他再次潜入城主府,却发现城主府里的兵卫明显比刚才增加不止一倍,便是从后花园溜进去就走过去几拨兵卫。
    卫子晋小心翼翼的往小树林而去,人还没有到小树林子,就听到男人的尖叫声,一声嘶吼,紧接着闷哼一声,接着银光一闪,卫子晋下意识闭上眼,耳边传来刀刃砸进骨肉的声音,“嘶”的一声。
    卫子晋飞掠而去。
    不及三丈远的地方,他亲眼看到卫月蓉的胸口喷出一腔鲜血,往后倒去,而前面执刀的男子却是先前的那个粗壮汉子,不过粗壮汉子赤着身,额头上流着血,受了重伤。
    卫子晋双眸刷的一下红了,手起剑落,剑尖顺势刺入壮汉的后肩,壮汉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剑,转过身来时,卫子晋双眸一冷,连接几剑刺了他一个马蜂窝。
    那壮汉倒下了,卫子晋手中的剑却是没有放下,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可以看出他怒到了极点。
    “晋儿,别刺了,他已经死了。”卫月蓉虚弱的说道。
    卫子晋丢了剑,蹲下身来,扶起卫月蓉。
    卫月蓉带血的手摸向卫子晋的脸,叹道:“可怜我一生没有子嗣,若是在卫府的时候,没有泯灭良知,跟侄儿们好好亲近亲近,或许我的下半生也不会如此凄零,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怪不得旁人。”
    卫子晋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姑母,他到现在才彻底改观,或许大家都没有错,只是大家都不由自主,都是形势所迫,若是一切都好好的,也没有必要争什么,活在世上,便是有这么多的无奈。
    卫子晋准备抱起她往外走,卫月蓉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他,“不要费心了,三殿下不会放过你的,你快逃命去吧,姑母没有旁的本事,先前苟且活着便是想救出大哥,没想到咱们卫家如今也只有你我还记得大哥,大哥有你这孩儿,他该知足,以前整整你便原谅他吧,他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姑母没有脸来求你,只盼着你能挑起卫家重担,别让咱们的卫家败于我大哥之手。”
    卫子晋没有起身,看着卫月蓉说完这些话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把她放下,接着起身往府外跑去。
    去往湖州的官道上有三匹急促的马驹急施,这三匹宝马脚程飞快,日夜不停的赶了五天五夜,终于来到润州丹阳郡,眼看着马上要进湖州,马驹停了下来。
    来到一处客栈,那小二哥扯住三匹宝马,不由暗暗啧奇,果真是宝马,喘得上气没有下气了,只差没有口吐白沫子了,居然还性子这么烈,他把马驹拉往马厩里去,就听掌事的吩咐他用上等马料喂马,看来来的还是一位大金主,于是亲自给马驹擦起澡来。
    进了客栈,卫子晋甩了一袋子银子给掌柜,要了一间上房,便扶着卫君言上了楼。
    来到房中,卫子晋把奄奄一息的卫君言放置在床上,刚要起身,卫君言抓住他的手,“晋儿,不要停,快赶路,回去晚了,恐怕卫家不保。”
    卫子晋冷笑一声,“到这时你倒是急了,当初怎么没有想到人家用调虎离山之计,你被人家关了一个月,要做什么已经做了,赶回去又当如何?”
    卫君言说不出半句话,却是带着不甘的看着卫子晋,原本一脸富态的脸已经陷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一下子不知苍老了多少岁。
    卫子晋本想再说几句酸气话,可是看到这样油尽灯枯的卫君言,还是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外室,小二端来热水,送来饭菜。
    房里安静下来,孙玉和丘乙两人看着卫子晋从内室出来,又见他端着热水盆子进去,孙玉叹了口气。
    半晌,卫子晋端着盆子出来时,孙玉一脸忧色道:“公子,虽然已经到了丹阳郡,恐怕还不妥,我与丘先生商量着,若要顾着家主的病情,恐怕得躲一阵。”
    ***
    三皇子刘霖得知卫月蓉放走了人,连夜派人搜查,到天亮时分看到小树林里凌王的亲信和卫氏,两人的身体已经凉透,刘霖气得吐血,到手的财宝丢了。
    于是派了大批兵马往湖州追来。
    一路上,应卫君言的命令,卫子晋不得不带着两个属下往湖州赶,一路上明明看到不少追兵,三人却是不敢停留半分。
    到了丹阳,卫子晋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到已经受不住的卫君言,心里开始犹豫,所以不管卫君言怎么说,卫子晋也没有连夜赶路。
    三人吃完一顿饱饭,孙玉说道:“纪家军乔装成公子的模样分成五路,希望还能拖延一些时日,今个儿夜里在丹阳住一晚,明日必须赶路,公子不知打算去往何处?”
    卫君言身子受不住,就算赶到吴兴郡,他病弱的身躯也无法打理家族的生意,卫子晋被族谱除了名,没有卫君言出现,他也召集不了卫家族人,而且还弄不好卫家已经被吕家霸占。
    卫子晋想了想,说道:“明日不去湖州,我决定先避几日,待家父身子健朗了再去湖州。”
    孙玉和丘乙也这么个意思,于是欣然同意了。
    第二日,卫子晋背起卫君言,把他绑在背上,接着翻身上了马。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卫君言的嘴被封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子晋一行人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出了丹阳城,三匹宝马脱离官道,往树林子里去了。
    卫子晋当年去往营州,怕吕氏派人追杀,他不敢走官道去往营州的,而是绕入深山老林里,一走走了半年之久才到营州,到营州的时候,他衣着褴褛,像个乞丐似的。饿的时候还真的蹲乞丐窝里讨个饭吃。
    所以他对山道树林极为熟悉。
    进入深山,马匹的速度慢下来,往上爬走得艰难,三人也从马上跳下,卫子晋背着被封住嘴的卫君言,走了一天一夜翻了几座山头,终于看到一间小茅屋。
    卫子晋站在茅屋前,低声叹道:“居然还没有到。”当年他为了避祸,曾在深山老林里住了一个月,特意延迟赶路,便是要与追杀他的杀手错开。
    显然他的这个选择是明智的。
    孙玉和丘乙听到他这话,心头一酸,不由为这位年纪轻轻的少主喟叹,人前只看着他的富贵,又有谁能看到他的辛苦呢。
    茅屋还在,只是非常的破旧,屋里的设施基本没有,一张石床能睡下一人,便没有了坐的地方。
    卫子晋把卫君言扶到床上躺好,扒了他嘴里的布条,卫君言出口便骂:“你这个不肖子,你带我来这儿作甚,你不赶紧回吴兴郡去,咱们卫家都要败在你手中了。”
    孙玉听着不舒服,见公子不搭话,他接了口:“家主还是留点力气养身体吧,公子若不是顾着你的身子,会特意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避灾么?但凡自私一点的,这个时候有必要背着你千里迢迢赶去湖州么,半途逼着你交出家主令不就行了。”
    “公子处处为着您,至生死于不顾,你却在怪他,那么你口中所谓的孝子是谁?他们都在哪儿?你看看这茅屋,为何公子一找一个准,在这深山老林也还有一间茅屋遮风,你以为是凭空生出来的,这可是当年公子去营州,为了躲避他人追杀,才不得不避入这深山建成的。”
    孙玉说完,见卫君言住了口,于是转身往外找丘乙去了。
    外面丘乙翻出包袱,正在整理药材,见孙玉出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真不想费了我这些花半辈子攒下来的好药。”
    孙玉拍了拍他的肩,摇了摇头。
    室内,卫子晋往屋里瞥了一眼,看到当年拿来煮野菜的破铁锅,于是拿起准备烧水。
    卫君言看着自家长子一身锦衣的蹲地上烧起火来,忽然眼眶一热,再也说不出刻薄的话来,孙玉说得对,若是这个长子但凡自私一点,大可说几句好话,诱他交出家主令,拿着家主令就可以轻身上湖州,号召卫家族人了。
    可是他并没有,不但没有,这一路上还是他亲自背着自己回来的,一路上虽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神情也是寡淡,嘴里也说不出一句好话,可他默默做的事,却没有哪个儿子有他这么尽心。
    想起吕氏所生的两个儿子,成日里只管读书,临出了事,想派个人来营州都不行,一个个缩成一团,全得由他这一把老骨头奔波,结果还是上了人家的当,果然是自己老了,风风雨雨一辈子,竟然败在一群阴险的小辈手中。
    想起这个又后悔当初娶吕氏,娶吕氏进门的时候,长子才几个月大,那时吕氏是怀着孩子进的门,新妇进门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有心思管理这个长子,她那么心狠,恨不能弄死他吧。
    卫君言越想越后悔,以至于眼眶落下泪来,悔不当初,如今唯一靠得住的还只有这位长子了。
    “你过来,我同你好好说说话。”卫君言开口。
    卫子晋侧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接着刷锅烧火。
    卫君言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这么多年不管不顾,若不是他自己够小心,恐怕他这个大儿子都没了,这些年若不是大儿子瞒着家里人有腿疾,吕氏恐怕也会向他下毒手吧,所以他才千辛万苦的去营州躲避。
    “云氏的事,待我这次回吴兴郡,我便立即把她的名字登入族谱中。”卫君言咂了咂干枯的嘴,才觉得口干难受,难怪儿子会第一时间烧水给他喝。
    “不用了,我救你出于仁义,不想落人口实,至于我媳妇的事,能不能登入卫家族谱我并不在意,相信她也不会在意。”卫子晋冷言拒绝。
    卫君言原本还有许多的话要说,如今才开口就被儿子顶了回来,他没有了往日的愤怒,有的是无比的愧疚,等失去了再挽留,已经晚了,他自己知道,好在儿子还平平安安的四肢健全的在这儿。
    室内一时无言。
    孙玉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卫子晋蹲身烧火,当即从他手中接过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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