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见里面说的热闹,闻得一阵敲门声,安虑公主便同眉瑾,以及冯茵一起进了观若的内室。
    眉瑾落在后面,怕观若着凉,细致地关上了内室的门。
    众人面上都含着笑意,萧翎给安虑公主让了位置, 安虑公主谢过,便坐在观若床前,“此时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话语之中殷殷关切,便是亲姐,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有点没力气,休息几日就好了。”
    安虑公主点了点头, “吴先生说你只是生产的时候凶险,平安将如儿生下来了,那就没事了。”
    “你的身体原来不算太好,坐月子的时候倒也算是个机会,好好把身体养好,什么都不要操心了。”
    诸事都被晏既与她们安排的很好,观若的确也不需要操心什么了。便一一应承下来,又将目光落在冯茵身上。
    “阿茵,舅母生妹妹的时候你怎么跟着你母亲一起跑了来,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害怕么?”
    冯茵同观若已经十分熟稔,并不怕她这样打趣,她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的,阿茵是担心舅母。”
    “阿茵听母亲私下里同侍女说过,女子生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所以阿茵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看一看您才能安心。”
    听完这些话,观若心里又是动容,又觉得有些心酸。
    这本不是冯茵这样年纪的小女孩该懂得的事, 可是她却这样细心,这样地关切着一个其实与她没有太大关系的人,只是母亲的一句话,也记到心里。
    过早地失去父母的孩子,总归是惹人心疼的,她令她想到了她自己。
    她一定会一直陪伴着她的孩子,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
    观若便伸出手来抚摸着冯茵的头,“你是好孩子,舅母平日没有白疼你。等舅母能起身了,便带着妹妹一起陪你玩,好不好?”
    冯茵很快笑起来,答应了一声,露出两个小梨涡,十分可爱。
    “说起来,如今下一辈的孩子倒都是女孩儿。阿茵的年纪最长,念儿其次,到时候三个小姑娘一起玩, 不知道我们跟前又有多热闹了。”
    安虑公主设想了一番那样的情形,也欣慰地笑了笑。
    眉瑾一直站在一旁笑着听着她们说话, 观若一抬头时正对上她的目光。
    眉瑾的目光,永远是温柔坚定、充满勇气的。
    “眉瑾,你的手怎么样了?”
    眉瑾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受伤的手放在了身后,“一点小伤而已,不值什么,休息几日便好了。”
    观若知道她是不想让她担心,再追问下去反而令眉瑾难堪。
    “伤在手上,不会是小事,你自己一定要上心才信。手伤好之前的这段日子,你可千万不能再上战场了。”
    眉瑾浅浅地笑了笑,“近来也不会有战事了,至少在你生产完的这一个月之内。”
    见观若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她又道:“方才裴灵献遣了使者过来送了停战书,这一个月间彼此休养生息,他不会先同我们开战的。”
    观若听完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萧翎却道:“他若是真的有心,不如直接缴械投降来得更快些。”
    在座之人,也只有观若与萧翎同裴俶熟稔一些,其他人倒是都没有说什么。
    安虑公主又开了口,“阿柔本来也想过来看你,明之却说阿柔的身体不好,一直将她关在屋子里。”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但安虑公主只以为原因在于晏既怕晏淳会跑出府去。对自家的弟妹,她总是一个心软的人。
    “我想着其实府中戒备森严,倒是也不必将她禁足在房中……”
    她哪里知道,这是因为晏既知道晏淳怼观若并不友善,怕她会对她们母女不利。
    萧翎便道:“冯夫人有所不知,晏小姐在南郡之时,便常常有些风寒体热的小毛病。”
    “如今又要入冬,南郡气候温暖她尚且如此,汉中冬日寒冷,还是让晏小姐多多在房中休养为妙。”
    萧翎厌恶晏淳,语气也有不善,倒令安虑公主有些不解。但她也总归还是尊重晏既的决定,此时便没有多言。
    反而是一旁的冯茵面上流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情。
    观若敏锐地发现了,“阿茵,你是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么?”
    冯茵想了想,先问她的母亲,“母亲,您方才说的‘阿柔’,是新来的那个小姐姐么?”
    晏淳脾气怪异,前生同安虑公主并没有见过面,今生也是关系平平,更自然不会喜欢和冯茵这样的小孩子打交道。
    安虑公主点了点头,“阿茵是知道与她有关的什么事么?”
    冯茵便道:“前几日我去见宁伽哥哥,就在宁伽哥哥的院门之前见到了这个小姐姐,她一见到我,什么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晏淳说着不想见到宁伽,甚至表现出了惧怕,却又在私底下偷偷地去找他。
    观若微微皱了眉,“她只是站在门口么?那时她在做什么?”
    冯茵回答她,“好像只是在往里面张望,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窥探而已……到时候要传几个宁伽身边的侍女过来问问话。
    观若想了想,不欲再于这么多人面前探究这件事,便敷衍冯茵,“或许只是那个小姐姐也很好奇院中的哥哥长得什么模样吧。”
    无论其他人心中怎样想,怎样猜测,冯茵这样的小女孩,是很好糊弄的。
    她果然没有再追问什么,“舅母,母亲刚才说了,要你好好养好身体,不要操心其他的事,你这么快就不听话啦?”
    “听不听话”总归是诘问小孩儿的话语,听见冯茵稚嫩的童音,众人一时都笑起来,也就更快地将方才的话题抛于脑后了。
    晏既踏着着笑声,抱着晏如从外间走进来,那孩子又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望着自己的孩子,观若此时也就更不想再计较这些事了。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她眼前这个幼小可爱的孩子更完整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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