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决战唐三：玄武之怒
第555章 决战唐三：玄武之怒
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难过，因为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固然很少，可爱你的人也绝不会多——
徐三石只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他大口地喘息，只觉得自己随时会失控，带着自己栽下天空。
斗罗大陆的末日异象映入他的眼帘，但这些他都不在意，冥冥之中他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那种绝望的窒息感让他根本无法分出心神在意其他的事。
该死！就是成神了也做不到超长距离的瞬间移动……穿越惊恐不安的日月境内，穿越寂静的群山，顶着暴雨狂风往前飞，只求千万要赶上啊！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唐舞桐像江楠楠。因为她虽然美丽但并不是他心底里的那个人啊，绝大多数的时候，他跟唐舞桐相处起来都会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唯有在和江楠楠对视的时候，他那颗心仿佛被画龙点睛那样活了过来。在那些双目交错的片刻，徐三石灵魂深处作为他自己的那部分才是活着的。
此时，斗罗大陆的天空，被一片浓重如墨的乌云所笼罩，仿佛是上苍愤怒的面容。狂风呼啸着，卷动着沙尘和碎石，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
那些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是断壁残垣，街道上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人们惊恐地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各个宗派的领地，本体宗、地龙门、九宝琉璃宗……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建筑物倒塌，护宗大阵摇摇欲坠。
星斗大森林中，强大的魂兽们也感受到了末日的降临。它们不安地咆哮着，却无法改变这即将毁灭的命运。
海洋掀起了惊涛骇浪，淹没了大片陆地。原本美丽的海岸线，如今只剩下一片汪洋。
大地在颤抖，山崩地裂，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斗罗大陆的法则开始崩坏，魂力的流动变得紊乱无序。无数魂师们在这混乱中，拼命地想要施展武魂，却发现武魂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仿佛是宇宙的黑暗巨口，要将斗罗大陆整个吞噬。
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望着这片末日景象，老泪纵横：“难道，斗罗大陆真的要毁灭了吗？”
这一带的山是银白色的，石头也是银白色的，放眼所见都是枯萎的树木，徐三石就看见树上挂着一些尸体，从那枯萎了的表情里隐约可见当初的恐惧。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楠楠又怎么样了？
他握紧手中的海神三叉戟，抵御劈头盖脸的暴雨，在即将抵达那个矿井的瞬间，注意到前方的一道身影。
霍雨浩站在矿井边，穿着黑色的丧服，打着一柄黑色的大伞。他显然是在等候徐三石，似乎等了很久很久。
这个名震大陆的魔王出奇的安静，徐三石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漠然而惋惜，像是要去参加一位远房亲戚的葬礼。
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对视，雨水打在霍雨浩的伞上噼啪作响。
“三石学长你来晚了，演出已经结束了。”霍雨浩淡淡地说，他的眼里仿佛转动着星辰大海。
“精神分身？”徐三石继承海神神位后，眼力自然跟以前有所不同了，但他依然不敢小觑霍雨浩，至少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把自己跟对方置于同一天秤两边上。
“跟我来吧，带你去了解真相，既然你已成神，就应该知道思绪具象化这个概念。”霍雨浩呵呵一笑，不管徐三石是否会跟上来，率先朝矿井口走了进去。
徐三石现如今已成为神祇，虽然还未彻底掌握海神的能力，但面对霍雨浩一道精神之体也不至于太过忌惮，于是便略带警惕的跟了进去。
经过霍雨浩的精神模拟，这座矿井内部被他刻意幻化成三层观众席的中型剧场，座椅都是纯正的红色，透着皇家般的雍容和典雅。舞台上也是灯火通明的，布景是一口金色的井，井底却是血红色的，井壁上爬行着各种妖魔鬼怪，似乎是象征着地狱。
“你总是能整出点样来。”这样的画面让徐三石啧啧称奇，这些新奇的布景，他从未在斗罗大陆的任何地方见过。
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像是被霍雨浩包场了，后台倒是传出乐器试音的声音，似乎是演员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剧场外响起铜铃的声音，这个徐三石倒是懂的，他去过天斗的歌剧院，在那里，演出开始之前，服务生也会敲着铜铃催促客人就坐，演出随时都会开始。
“演出还没开始嘛。”徐三石莫名的松了口气。
霍雨浩没有说话，引着他在观众席正中央的座位坐下，四面八方望出去都是红色的椅背，他们仿佛坐在红色大海的中央。
灯光暗了下去，黑暗中，舞台越发明亮起来，随着小鼓响起，演出正式开始了。首先登场的是穿着蓝星上燕尾服和亮紫色衬衫的老人，他跳着奇怪的舞步亮相，舞蹈结束的时候光打在他的脸上，露出赫佐格的脸来。
徐三石根本不认识赫佐格，他好奇地看向身旁的霍雨浩，不知道他打算玩什么样。霍雨浩没有回应，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幕混搭的歌舞伎剧。
好在座位旁边就放着本次演出的介绍，徐三石就着舞台上的灯光阅读那份介绍，演员们的身份都在那上面写明了，包括了赫佐格长老的前半生。
接着登场的是玉天龙和天龙门一众弟子，双方突然产生冲突的场面也非常劲爆，堪称血肉横飞，让徐三石觉得有点不适应，但还能接受，如果只是表演的话，再血腥再暴力也只是假的。
倒是江楠楠的出场让他很惊讶，她身上那件限量版的裙子，分明就是他为了追求对方，在史莱克城中心的贵族市场里买的，他还记得买的时候店员说那是限量版的货品，全大陆仅此一件了。
不过剧情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这真是一幕扣人心弦的好戏，完全出乎徐三石的预料，他再也无暇去想别的，和霍雨浩一样全神贯注于剧情的发展。
当江楠从沉睡中轰然惊醒，威严的目光扫视整个舞台，宏大的背景音乐昭示着一位王的苏醒，赫佐格和玉天龙都在她的目光下战栗。
徐三石也不由得战栗起来，他惊疑地看向周围，意识到这一切有什么不对。舞台上的光照亮了霍雨浩的脸，那张邪魅的脸半明半暗，漠无表情。
当他再度看向舞台时，正好看到赫佐格将江楠死死搂在怀中的一幕，随着一个个悬念被揭开，那个庞大的阴谋展现在舞台上，让他再也无暇去想别的。
“你是说，她……就是容器？”
舞台上，玉天龙喃喃道，画面时而传出巨龙咆哮的声音，时而传出女孩的哀哭，她的灵魂被死死地囚禁于金龙王的恶念中，孤独地哭泣着……
徐三石暴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冲向舞台。
他忽然间清醒了，然后完全疯掉了，他明白霍雨浩见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了，他来得太晚了，最后的演出已经结束了。
霍雨浩给他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表演，而是那场悲剧的再现。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明了，悲剧已经发生，徐三石想要阻止，但他来晚了。他想要跳上舞台，打断这个该死的悲剧，可他的身体穿过了思维具象化的荧幕。舞台上边有一道看不见的隐形墙壁，隔绝了一切。他只能趴在地毯上，眼睁睁地看着这幕悲剧走向结尾。
“不！不！不！不要！混账！赫佐格我杀了你！”徐三石拍打着嘶吼着，像个疯子似的。
但没有用，赫佐格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巨大的培养皿，将挣扎着的江楠放了进去，继续慢悠悠地说着他那吃人的理论：“觉得很残酷是么？斗罗的历史一直都是这样残酷的啊。知道史莱克的人造魂骨么？”
“曾经魂骨是魂师界梦寐以求的东西，每屠戮一千头魂兽才必定获得一块，曾经史莱克城外的兽潮，就是因为本体宗潜入星斗而爆发的。”
“所谓人造魂骨啊，就是直接把魂兽骨骸移植在人类魂师身上，魂兽的骨骸经过人体滋养之后兽魂减弱，再用来吸收就不会出现问题，还能给魂师带来魂骨同等的作用。我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最可爱的实验人体，她的价值，就是要为我过滤龙王血的毒性。”
“来吧，让我们为新生的龙王增加一些营养，珍贵的蓝电霸王龙族人血一定能让龙王喜欢，你们的基因对龙王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他把奄奄一息的玉天龙放在运矿的小拖车上，推向巨大的培养皿：“必须说你和你宗门对我的帮助还是很大的，没有你们的话我一个人实在很难完成那些实验，尤其是你们的初代宗主，他抛下我时真不带一丝犹豫啊！”
“可惜没有人能跟我分享这最后也最伟大的时刻，”赫佐格装模作样地向着四面鞠躬，“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你们就将目睹新时代的到来！一个全大陆被我奴役的……时代！”
他太得意也太欢喜了，于是小人的嘴脸完全地暴露出来，犹如风狒狒一样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江楠颈部的主动脉上早已插好了输血管，赫佐格把这两个输血管的另一端插入自己的颈部，在魂力引导作用下，双方的血液开始互换，初生黄金龙的鲜血进入赫佐格的身体，反过来赫佐格衰老的血液流入江楠的身体。
这是斗罗大陆上鲜有的手术，以血液为媒介，龙王的力量进入了赫佐格的身体。
他的瞳孔越来越亮，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他的皮肤渐渐地光滑滋润，透着婴儿般的红色。他舒爽地张开双臂，任由强绝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
再也没人说话，舞台上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那个被困在枷锁中的女孩轻声抽泣，随着金龙王的血脉被剥离，她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
她似乎念着某个人的名字，即使过了许多年，那个人也难以忘记她第一次叫自己名字时候的兴奋……
徐三石跪倒在那面荧幕前，像是一条被抽走了脊梁的狗。最后的最后她想起了他，但他来晚了。
当哭声最终消失的时候，赫佐格的手臂率先化作一只布满金色鳞片的利爪，随后，变化为一只体型完美的生物，在空中张开了金色的膜翼，鳞片上的反光照亮了黑暗。
狂风席卷了舞台，赫佐格冲天而起，撞破这座废弃已久的矿井，消失在暗沉的天空中。
“所以我说，三石学长你来晚了。”霍雨浩幽幽地说，难怪他面无笑容，现在他确实是来参加一场葬礼的。
再后面，就是邪幻月一巴掌把这个野心家击溃的滑稽画面，但在场的二人却都无法笑出来。
思维具象化逐渐消弭，徐三石怔怔的站在矿井的最深处，身边都是破碎的天龙门弟子血肉，仿佛来到了恶魔的盛宴。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水洗刷着地上的血。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近乎透明的培养液中，女孩的形体依稀可见。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用手生生地把那培养皿破开，把血肉干枯的江楠捞了出来，取出一件价格昂贵的外套，裹住她的身体。
他紧紧地抱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无声地痛哭起来。
在霍雨浩的思绪具象化中，徐三石看到了这个悲剧的结局。他来晚了，那场真正的悲剧在他抵达之前就演完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虽然我一直看不起你们，也搞不懂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所以后悔吧，你来晚了。”霍雨浩的精神之体靠在井壁上，双手抱怀，仰望着落雨的天空，“斗罗大陆就要崩溃了，原本在这个大陆濒危之前你还有机会能救下她，但你没有抓住机会。”
“现在你明白了么？没有气运祝福，你什么都办不到。你本该去当斗灵帝国的亲王，可你偏偏被海神唐三选为了他的接班人。”
“从毫无背景的江楠楠获得金龙王血脉这一刻起，她被人研究利用的命运，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被龙族血脉彻底占据或是被有心人利用，哪一个是更悲哀的结局？”霍雨浩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跟他讨论人生。
说完，他还把赫佐格的尸身抛了出来，这家伙身上稀释后的金龙王血脉已经被他用七彩莲华火烧没了，只剩下被强化后的肉身。
徐三石紧紧抱着江楠，看向赫佐格，渐渐的，眼神像是能够滴出血来。
砰！
他终于把江楠放了下来，大跨步的朝赫佐格的尸身走去，一把将他抓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扑上去用玄武盾猛砸。
但他的玄武盾对龙躯似乎没什么作用，只是溅出点点火光。他像个疯子那样跑去拿了海神三叉戟来砸，用魂导炮轰炸，用魂导射线连射，像是要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副尸身上。
霍雨浩很有眼色，不管是远程的还是近战的，徐三石想要什么魂导器他就从孔老的仓库取出来，徐三石挥戟猛砸的时候他就帮着固定尸骸，徐三石这边用高压海水切割的时候他那边就准备赤金玄焱焚烧，高低温交替往死里整。
这个时候看上去他们就像原世界线中的唐门师兄弟，一个够疯一个够狠，配合默契，现在的他俩合伙想搞死什么人真是太容易了。
十八般兵器齐上，赫佐格的遗骸终于化成了一堆粉末，他早已死了，只不过徐三石很希望他多少能反抗一下，那样多少才有点复仇的快感。可他的尸骸真的毫无反应，死猪当然不怕开水烫了。
他扔下手中的海神三叉戟，走回去把江楠抱起来，沉默着，思考着，又像是脑海一片空白。
“现在发狠晚啦，如果提前半天你就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果，但那时候你在干什么？抱着并不是你的真爱在跑路、在接受海神传承。不过这也是不可抗力的因素，毕竟你在神王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唉，这个世界上你喜欢的人固然不多，可喜欢你的人也不会多啊。”
“好啦，现在唐三已经被我本体解决了，你可以飞升成神获得永生了，至少还有个唐舞桐可以陪你。其实唐舞桐比起江楠楠还要漂亮一点，时间久了没准……”霍雨浩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霍雨浩的声音仿佛渐渐变得遥远，听起来就像吟游诗人在火炉边吟唱的歌谣。
“闭嘴。”徐三石轻声说。
“你是学长你最大，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咯。”霍雨浩耸耸肩，把江楠的行李箱随意踢到徐三石脚边，“别只顾着光溜溜的姑娘啦，她已经丑啦，不是当初那个漂漂亮亮的外院校了。当年她那么清纯那么无辜地睡在你旁边，你不想着走人家的正门，现在死死地搂着又有什么用？喏，瞅瞅她留下的东西吧，我想，其中或许会有些东西本来是要跟你分享。”
徐三石把江楠放在膝盖上，打开那个破旧色的小皮箱。从明都回到天魂北疆那么远，难道她就带这么点行李？
箱子里塞得满满的，徐三石曾经给她买的那几件裙子折得整整齐齐，以前常穿的学院制服倒是不在里面，除了穿着出门的高跟鞋，还有白色的细带鞋，头绳、发卡、长袜和身份勋章，再就是一本相集，如今有了摄影魂导器，大陆上已经出现了相集这种东西。
于是徐三石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那本厚厚的相集——
(本章完)
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难过，因为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固然很少，可爱你的人也绝不会多——
徐三石只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他大口地喘息，只觉得自己随时会失控，带着自己栽下天空。
斗罗大陆的末日异象映入他的眼帘，但这些他都不在意，冥冥之中他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那种绝望的窒息感让他根本无法分出心神在意其他的事。
该死！就是成神了也做不到超长距离的瞬间移动……穿越惊恐不安的日月境内，穿越寂静的群山，顶着暴雨狂风往前飞，只求千万要赶上啊！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唐舞桐像江楠楠。因为她虽然美丽但并不是他心底里的那个人啊，绝大多数的时候，他跟唐舞桐相处起来都会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唯有在和江楠楠对视的时候，他那颗心仿佛被画龙点睛那样活了过来。在那些双目交错的片刻，徐三石灵魂深处作为他自己的那部分才是活着的。
此时，斗罗大陆的天空，被一片浓重如墨的乌云所笼罩，仿佛是上苍愤怒的面容。狂风呼啸着，卷动着沙尘和碎石，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
那些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是断壁残垣，街道上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人们惊恐地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各个宗派的领地，本体宗、地龙门、九宝琉璃宗……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建筑物倒塌，护宗大阵摇摇欲坠。
星斗大森林中，强大的魂兽们也感受到了末日的降临。它们不安地咆哮着，却无法改变这即将毁灭的命运。
海洋掀起了惊涛骇浪，淹没了大片陆地。原本美丽的海岸线，如今只剩下一片汪洋。
大地在颤抖，山崩地裂，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斗罗大陆的法则开始崩坏，魂力的流动变得紊乱无序。无数魂师们在这混乱中，拼命地想要施展武魂，却发现武魂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仿佛是宇宙的黑暗巨口，要将斗罗大陆整个吞噬。
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望着这片末日景象，老泪纵横：“难道，斗罗大陆真的要毁灭了吗？”
这一带的山是银白色的，石头也是银白色的，放眼所见都是枯萎的树木，徐三石就看见树上挂着一些尸体，从那枯萎了的表情里隐约可见当初的恐惧。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楠楠又怎么样了？
他握紧手中的海神三叉戟，抵御劈头盖脸的暴雨，在即将抵达那个矿井的瞬间，注意到前方的一道身影。
霍雨浩站在矿井边，穿着黑色的丧服，打着一柄黑色的大伞。他显然是在等候徐三石，似乎等了很久很久。
这个名震大陆的魔王出奇的安静，徐三石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漠然而惋惜，像是要去参加一位远房亲戚的葬礼。
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对视，雨水打在霍雨浩的伞上噼啪作响。
“三石学长你来晚了，演出已经结束了。”霍雨浩淡淡地说，他的眼里仿佛转动着星辰大海。
“精神分身？”徐三石继承海神神位后，眼力自然跟以前有所不同了，但他依然不敢小觑霍雨浩，至少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把自己跟对方置于同一天秤两边上。
“跟我来吧，带你去了解真相，既然你已成神，就应该知道思绪具象化这个概念。”霍雨浩呵呵一笑，不管徐三石是否会跟上来，率先朝矿井口走了进去。
徐三石现如今已成为神祇，虽然还未彻底掌握海神的能力，但面对霍雨浩一道精神之体也不至于太过忌惮，于是便略带警惕的跟了进去。
经过霍雨浩的精神模拟，这座矿井内部被他刻意幻化成三层观众席的中型剧场，座椅都是纯正的红色，透着皇家般的雍容和典雅。舞台上也是灯火通明的，布景是一口金色的井，井底却是血红色的，井壁上爬行着各种妖魔鬼怪，似乎是象征着地狱。
“你总是能整出点样来。”这样的画面让徐三石啧啧称奇，这些新奇的布景，他从未在斗罗大陆的任何地方见过。
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像是被霍雨浩包场了，后台倒是传出乐器试音的声音，似乎是演员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剧场外响起铜铃的声音，这个徐三石倒是懂的，他去过天斗的歌剧院，在那里，演出开始之前，服务生也会敲着铜铃催促客人就坐，演出随时都会开始。
“演出还没开始嘛。”徐三石莫名的松了口气。
霍雨浩没有说话，引着他在观众席正中央的座位坐下，四面八方望出去都是红色的椅背，他们仿佛坐在红色大海的中央。
灯光暗了下去，黑暗中，舞台越发明亮起来，随着小鼓响起，演出正式开始了。首先登场的是穿着蓝星上燕尾服和亮紫色衬衫的老人，他跳着奇怪的舞步亮相，舞蹈结束的时候光打在他的脸上，露出赫佐格的脸来。
徐三石根本不认识赫佐格，他好奇地看向身旁的霍雨浩，不知道他打算玩什么样。霍雨浩没有回应，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幕混搭的歌舞伎剧。
好在座位旁边就放着本次演出的介绍，徐三石就着舞台上的灯光阅读那份介绍，演员们的身份都在那上面写明了，包括了赫佐格长老的前半生。
接着登场的是玉天龙和天龙门一众弟子，双方突然产生冲突的场面也非常劲爆，堪称血肉横飞，让徐三石觉得有点不适应，但还能接受，如果只是表演的话，再血腥再暴力也只是假的。
倒是江楠楠的出场让他很惊讶，她身上那件限量版的裙子，分明就是他为了追求对方，在史莱克城中心的贵族市场里买的，他还记得买的时候店员说那是限量版的货品，全大陆仅此一件了。
不过剧情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这真是一幕扣人心弦的好戏，完全出乎徐三石的预料，他再也无暇去想别的，和霍雨浩一样全神贯注于剧情的发展。
当江楠从沉睡中轰然惊醒，威严的目光扫视整个舞台，宏大的背景音乐昭示着一位王的苏醒，赫佐格和玉天龙都在她的目光下战栗。
徐三石也不由得战栗起来，他惊疑地看向周围，意识到这一切有什么不对。舞台上的光照亮了霍雨浩的脸，那张邪魅的脸半明半暗，漠无表情。
当他再度看向舞台时，正好看到赫佐格将江楠死死搂在怀中的一幕，随着一个个悬念被揭开，那个庞大的阴谋展现在舞台上，让他再也无暇去想别的。
“你是说，她……就是容器？”
舞台上，玉天龙喃喃道，画面时而传出巨龙咆哮的声音，时而传出女孩的哀哭，她的灵魂被死死地囚禁于金龙王的恶念中，孤独地哭泣着……
徐三石暴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冲向舞台。
他忽然间清醒了，然后完全疯掉了，他明白霍雨浩见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了，他来得太晚了，最后的演出已经结束了。
霍雨浩给他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表演，而是那场悲剧的再现。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明了，悲剧已经发生，徐三石想要阻止，但他来晚了。他想要跳上舞台，打断这个该死的悲剧，可他的身体穿过了思维具象化的荧幕。舞台上边有一道看不见的隐形墙壁，隔绝了一切。他只能趴在地毯上，眼睁睁地看着这幕悲剧走向结尾。
“不！不！不！不要！混账！赫佐格我杀了你！”徐三石拍打着嘶吼着，像个疯子似的。
但没有用，赫佐格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巨大的培养皿，将挣扎着的江楠放了进去，继续慢悠悠地说着他那吃人的理论：“觉得很残酷是么？斗罗的历史一直都是这样残酷的啊。知道史莱克的人造魂骨么？”
“曾经魂骨是魂师界梦寐以求的东西，每屠戮一千头魂兽才必定获得一块，曾经史莱克城外的兽潮，就是因为本体宗潜入星斗而爆发的。”
“所谓人造魂骨啊，就是直接把魂兽骨骸移植在人类魂师身上，魂兽的骨骸经过人体滋养之后兽魂减弱，再用来吸收就不会出现问题，还能给魂师带来魂骨同等的作用。我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最可爱的实验人体，她的价值，就是要为我过滤龙王血的毒性。”
“来吧，让我们为新生的龙王增加一些营养，珍贵的蓝电霸王龙族人血一定能让龙王喜欢，你们的基因对龙王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他把奄奄一息的玉天龙放在运矿的小拖车上，推向巨大的培养皿：“必须说你和你宗门对我的帮助还是很大的，没有你们的话我一个人实在很难完成那些实验，尤其是你们的初代宗主，他抛下我时真不带一丝犹豫啊！”
“可惜没有人能跟我分享这最后也最伟大的时刻，”赫佐格装模作样地向着四面鞠躬，“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你们就将目睹新时代的到来！一个全大陆被我奴役的……时代！”
他太得意也太欢喜了，于是小人的嘴脸完全地暴露出来，犹如风狒狒一样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江楠颈部的主动脉上早已插好了输血管，赫佐格把这两个输血管的另一端插入自己的颈部，在魂力引导作用下，双方的血液开始互换，初生黄金龙的鲜血进入赫佐格的身体，反过来赫佐格衰老的血液流入江楠的身体。
这是斗罗大陆上鲜有的手术，以血液为媒介，龙王的力量进入了赫佐格的身体。
他的瞳孔越来越亮，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他的皮肤渐渐地光滑滋润，透着婴儿般的红色。他舒爽地张开双臂，任由强绝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
再也没人说话，舞台上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那个被困在枷锁中的女孩轻声抽泣，随着金龙王的血脉被剥离，她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
她似乎念着某个人的名字，即使过了许多年，那个人也难以忘记她第一次叫自己名字时候的兴奋……
徐三石跪倒在那面荧幕前，像是一条被抽走了脊梁的狗。最后的最后她想起了他，但他来晚了。
当哭声最终消失的时候，赫佐格的手臂率先化作一只布满金色鳞片的利爪，随后，变化为一只体型完美的生物，在空中张开了金色的膜翼，鳞片上的反光照亮了黑暗。
狂风席卷了舞台，赫佐格冲天而起，撞破这座废弃已久的矿井，消失在暗沉的天空中。
“所以我说，三石学长你来晚了。”霍雨浩幽幽地说，难怪他面无笑容，现在他确实是来参加一场葬礼的。
再后面，就是邪幻月一巴掌把这个野心家击溃的滑稽画面，但在场的二人却都无法笑出来。
思维具象化逐渐消弭，徐三石怔怔的站在矿井的最深处，身边都是破碎的天龙门弟子血肉，仿佛来到了恶魔的盛宴。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水洗刷着地上的血。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近乎透明的培养液中，女孩的形体依稀可见。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用手生生地把那培养皿破开，把血肉干枯的江楠捞了出来，取出一件价格昂贵的外套，裹住她的身体。
他紧紧地抱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无声地痛哭起来。
在霍雨浩的思绪具象化中，徐三石看到了这个悲剧的结局。他来晚了，那场真正的悲剧在他抵达之前就演完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虽然我一直看不起你们，也搞不懂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所以后悔吧，你来晚了。”霍雨浩的精神之体靠在井壁上，双手抱怀，仰望着落雨的天空，“斗罗大陆就要崩溃了，原本在这个大陆濒危之前你还有机会能救下她，但你没有抓住机会。”
“现在你明白了么？没有气运祝福，你什么都办不到。你本该去当斗灵帝国的亲王，可你偏偏被海神唐三选为了他的接班人。”
“从毫无背景的江楠楠获得金龙王血脉这一刻起，她被人研究利用的命运，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被龙族血脉彻底占据或是被有心人利用，哪一个是更悲哀的结局？”霍雨浩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跟他讨论人生。
说完，他还把赫佐格的尸身抛了出来，这家伙身上稀释后的金龙王血脉已经被他用七彩莲华火烧没了，只剩下被强化后的肉身。
徐三石紧紧抱着江楠，看向赫佐格，渐渐的，眼神像是能够滴出血来。
砰！
他终于把江楠放了下来，大跨步的朝赫佐格的尸身走去，一把将他抓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扑上去用玄武盾猛砸。
但他的玄武盾对龙躯似乎没什么作用，只是溅出点点火光。他像个疯子那样跑去拿了海神三叉戟来砸，用魂导炮轰炸，用魂导射线连射，像是要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副尸身上。
霍雨浩很有眼色，不管是远程的还是近战的，徐三石想要什么魂导器他就从孔老的仓库取出来，徐三石挥戟猛砸的时候他就帮着固定尸骸，徐三石这边用高压海水切割的时候他那边就准备赤金玄焱焚烧，高低温交替往死里整。
这个时候看上去他们就像原世界线中的唐门师兄弟，一个够疯一个够狠，配合默契，现在的他俩合伙想搞死什么人真是太容易了。
十八般兵器齐上，赫佐格的遗骸终于化成了一堆粉末，他早已死了，只不过徐三石很希望他多少能反抗一下，那样多少才有点复仇的快感。可他的尸骸真的毫无反应，死猪当然不怕开水烫了。
他扔下手中的海神三叉戟，走回去把江楠抱起来，沉默着，思考着，又像是脑海一片空白。
“现在发狠晚啦，如果提前半天你就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果，但那时候你在干什么？抱着并不是你的真爱在跑路、在接受海神传承。不过这也是不可抗力的因素，毕竟你在神王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唉，这个世界上你喜欢的人固然不多，可喜欢你的人也不会多啊。”
“好啦，现在唐三已经被我本体解决了，你可以飞升成神获得永生了，至少还有个唐舞桐可以陪你。其实唐舞桐比起江楠楠还要漂亮一点，时间久了没准……”霍雨浩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霍雨浩的声音仿佛渐渐变得遥远，听起来就像吟游诗人在火炉边吟唱的歌谣。
“闭嘴。”徐三石轻声说。
“你是学长你最大，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咯。”霍雨浩耸耸肩，把江楠的行李箱随意踢到徐三石脚边，“别只顾着光溜溜的姑娘啦，她已经丑啦，不是当初那个漂漂亮亮的外院校了。当年她那么清纯那么无辜地睡在你旁边，你不想着走人家的正门，现在死死地搂着又有什么用？喏，瞅瞅她留下的东西吧，我想，其中或许会有些东西本来是要跟你分享。”
徐三石把江楠放在膝盖上，打开那个破旧色的小皮箱。从明都回到天魂北疆那么远，难道她就带这么点行李？
箱子里塞得满满的，徐三石曾经给她买的那几件裙子折得整整齐齐，以前常穿的学院制服倒是不在里面，除了穿着出门的高跟鞋，还有白色的细带鞋，头绳、发卡、长袜和身份勋章，再就是一本相集，如今有了摄影魂导器，大陆上已经出现了相集这种东西。
于是徐三石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那本厚厚的相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