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 或许真就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她铁了心地对齐子誉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后者却对她孺慕依旧。
    任家每年送给他的稀世珍宝,他总爱捧来送给她, 若她不收,便借口送给灼哥儿。
    这样的事,一直到他长到十五岁,被池氏塞了两个通房丫头,吓得他离家出走才罢休。
    又两年后, 李清越彻底收服北境蛮族,让其对大梁俯首称臣,自愿纳贡。
    他班师回朝不久, 在朝堂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官家便下诏:
    禅位于平北王,李泰然。
    登基大典结束的第二天,李清越便被封为太子,迁至东宫。
    又一年后, 李泰然也学着他兄长的样子禅位于子,自己拉着妻子,与兄长隐居江南别院, 清闲养老。
    李清越登基, 封唯一的嫡妻文思雅为皇后, 入主中宫。二人的长子李朔阳为太子,次子李舒阳为新任平北王,三子李灼阳为安北王, 四女李灵阳为秀英公主。
    恰逢上元佳节, 南边兴起的叛乱被平定, 将士们凯旋而归,这一天,也是安北王李灼阳十五岁生辰,李清越决定在宫中设宴,与百官同乐。
    时隔三年,文思雅身着皇后朝服,坐于李清越身侧,再一次见到了齐子誉。
    已满十八岁的少年一身武官朝服,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五官此时尚且青涩,却意气风发。只听他身旁,此战主帅回禀道:“这是任誉,我麾下先锋营第一人,年纪轻轻,浑身是胆,心眼还多!这次平乱,他当居首功!”
    李清越手执酒杯,赞赏地看着他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过,朕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忽然有一人从旁窜了出来,跳了起来搂着那少年的肩膀道:“父皇你忘了,这是齐家的二哥哥啊!我小时候,最疼我的!我这脖子上的如意锁,还是他送的呢!”
    柳眉杏眼,来的正是这场宴会的另一主角,今日的寿星,当今三皇子,同时也是安北王的李灼阳。
    只见他一手搂着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齐子誉,一手却拉出脖子上的白玉如意锁,满脸兴奋。“父皇,二哥哥只大了我三岁,便立下如此大功,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怎么我还要每日读那些酸书,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我也要从军!”
    “把人放下!说话就说话,蹦蹦跳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李清越沉声喝道。
    等李灼阳终于撒开了人,他又看向齐子誉道:“原来是你,想不到昔日瘦弱的孩子,如今成了我大梁军中的砥柱了?”
    齐子誉忙行礼:“不敢,小子到底年轻,没有经验,只知道打仗的时候不能怕死,要拿命往前冲,旁的都是听军令行事,说到底,此战能胜,还是主将会用兵。”
    那主帅却傻了眼:“什么齐家?你不是姓任?”
    众人都看向齐子誉,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负气出走,过得那般潦倒,多亏了将军你的收留,我才不至于为了口吃的落草为寇,哪还敢用真名。任是我外祖家的姓,我本姓齐。这位,是我大哥。”
    他说的,是在宴席上看了半天热闹,此时见真相几乎大白,才上前来的新任永宣侯,齐子博。
    主帅瞪大了眼睛,此人他知道,是三年前最年轻的状元郎。两年前受命前往江南赈灾,拉了一大批贪官污吏下马的神童齐子博!年前老永宣侯患疾去世,他便承爵,如今既是朝中备受瞩目的新一代实干派,也是金尊玉贵的年轻侯爷,听说,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能耐、来头都大得很!
    而这样的人,竟是他忘年交小兄弟的亲大哥?
    “好小子,你竟还是位王侯公子!”他气得抬手就想给他一拳,这死小子,亏他还觉着这次都是靠他出谋划策,才有这场大功,见他能耐不小,着急给亡母挣诰命,他就想着在官家面前多为其美言几句,没成想,这小子还深藏不露啊?
    有这样的家世,若趁早说了,就能捞个安全又高的职位,打赢了仗,坐等升官发财不好么?
    “老曾。”李清越一眼就看出了这名主帅的心思,轻轻出声,叫住了他。“年轻人嘛,不想靠祖辈余荫是好事。只要有真本事,你且留在身边用着便是,管他出身市井还是世家?朕当年刚入营时,不也是你教的规矩么。”
    曾主帅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直接翻了白眼,嘟囔:“老子也不知道你们这群世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奶奶的,平时戏文里总说京都大街小巷遍地纨绔,怎么老子遇上的都是你们这群比老子还不怕死的呢。”
    这嘟囔的音量着实不小,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免失笑。
    “还有我还有我。”李灼阳又忍不住高举着手,毛遂自荐:“曾将军,你手下还缺兵吗,带上我吧!”
    “灼阳。”文思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忘记答应我的事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灼阳无比失落地垂下手臂。
    文思雅就当自己没看见,次子李舒阳已然从军,接过了他父亲的衣钵,如今还在北境驻守着。小儿子李灼阳自小便嚷着要跟他的二哥哥们一样穿上戎装,保家卫国。
    是的,二哥哥们,他有两位二哥哥,一个是亲生二哥李舒阳,另一个便是永宣侯府的齐子誉,这两人都是他最爱的二哥哥,他离了哪个都不乐意。
    她之所以阻拦,并非慈母心肠,不舍得他吃苦受累。早先说过,她吃够了过度溺爱子女,以至于他们不能出息的罪,今生养育了这四个孩子,对每一个,她都任其独立自主,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
    如今不许李灼阳去,只因心中清楚,他根本不是这块料。
    他不比次子李舒阳和齐子誉,有天生的好力气,天性尚武,到了战场上,能杀伐果断,一往无前。
    李灼阳不论是长相,还是品性,都与子濯如出一辙。他生了一颗柔软的心,即使这么多年,她总有意无意地让他独自面对了许多冷酷的事,只是那些,说到底都是太平日子里,一些磨炼心性和意志的小事,怎能与真正血腥又残酷的战场相提并论?
    她和李清越已商量好,等他满十八岁,若他初心不改,就让他去试试,可在那之前,不可能。
    他们和李灼阳也曾开诚布公谈过此事,后者也答应过,十八岁之前,不会擅自离家的承诺。
    故而此时此刻,她忍不住出声提醒,怕的就是他小孩心性,在此等场合下,贸然提要求,到时候李清越不论答应与否,都是坏事。倒不如她在那之前就将话题改了。
    也幸好子博伶俐过人,她这边说完,他已心领神会,将话题随意地转向另一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她嘴角轻扬,取了酒盏,命宫人为其斟满,正要端起饮尽时,座前一尺外站了一人。
    文思雅抬眼,只见齐子誉手执酒盏,恭敬道:“一别经年,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又扬起端庄的笑容:“你也别来无恙。”
    言罢,便作势敬酒。
    齐子誉却垂了眸,继续说道:“臣这些年在外行走,时常会想起儿时与娘娘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便觉温暖。娘娘,臣在此,衷心祝您与官家,夫妻和睦,白头偕老;祝您与诸位皇子公主,阖家欢乐,吉祥如意;祝您,福寿安康,事事顺心。”
    话落,他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文思雅觉得他这一大串的祝词有些奇怪,但在此场合,又容不得她多想,便噙着笑,陪他喝完一盏。
    “臣告退。”齐子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躬身离去。
    文思雅感到一丝古怪,心中不自觉地轻颤,有种预感:这将会是她和齐子誉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事实也的确如此。
    李清越于四十岁时登基为帝,改元天保,执掌天下三十年之久。
    他在位前十年,重用武将,大兴兵戈,使四方强敌偃旗息鼓,自愿来朝;待四境太平,便广开言路,招贤纳士,其中,又以齐子博与聂绍祺最是出色,二人才华横溢,聪明绝顶,凭实力,被立为左右丞相。
    齐子博不必多说,出身侯府的神童,受封时甚至刚过而立之年。
    聂绍祺却是布衣出身,还在科举中落过第,年岁也逾四十。能走到今日,全赖齐子誉的推荐。
    齐子誉只是军中普通一千夫长时,便将他带在身边,听他出谋划策;待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主将之后,便正式聘其为军师。
    天保五年,西北异族来犯,二十三岁的齐子誉挂帅出征,凭借聂绍祺的计策,大破敌军十万众,自身伤亡却几近为零,此战,不但为齐子誉挣得了一个定远伯爵的名号,也让自己名声大噪。
    战事平息后,他被李清越亲自接见,二人在御书房中交谈了足足三个时辰,明旨便下来了:擢升其为户部尚书。
    从无品的军师,一跃为从二品大员,这晋升速度,除了惊呆诸人的下巴,也引来诸多猜忌。只是大家都碍于李清越向来说一不二的霸道作风,只敢在私下里对其议论纷纷。
    不过聂绍祺很快就用实力,打消了这一切的猜忌。
    他上任两年,无畏地打破世俗成见,大力扶持商户,调高税收,为商户换得更深广的生存空间。一开始,众人还不由得嗤笑他的异想天开,舍本逐末。哪知第二年,全国各地商户们的税收一进国库,记录在册上的数字,便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李清越对其非常满意,这才有后来,他和齐子博齐头并进,被提拔为左右丞相,为众文官之首的结果。
    天保的后二十年,在两位相国的辅佐下,大梁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庶,俨然一派盛世气象。
    李清越于天保三十年,他满七十岁这年禅位于长子李朔阳,自己则带着妻子淑德皇后退居江南别宫,安度晚年。
    后人从史书中了解,除了知人善用,不论文武,都能寻到奇才,开疆拓土、重现盛世之外,天保帝最为人称道的,还有他与发妻文皇后少年夫妻,恩爱一世的美谈。
    据名人野史中记载,帝后一生中,竟没红过一次脸,但起争端,帝必先示弱,后莞尔,二人便和好如初。
    从画面上看到文思雅与其这一世的丈夫,李清越挽着手,双双合上眼眸,离开人世,齐子誉紧闭了双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们走吧,一号。”
    他沉声道。
    【收到指令,正在离开此时空!】
    时空缝隙刚刚关上,身在时空管理局的小星星便收到了消息,她震惊地一拍大腿:“我说呢!文氏又不是被夺舍的大气运者,怎么会碰到开启的时空隧道,重生到年轻时候!原来是这个齐子誉有问题!”
    小月亮立刻调出管理页面,开启自己的至高权限,输入齐子誉三个大字。很快地,长长一页的资料便出现在小星星面前。
    “快穿者本体世界?所以齐子誉本人成为了快穿任务者,他特地了大价钱的积分,就为了让他的恶毒继母文氏有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小星星看完,啧啧称奇:“人间自有真情在呀。”
    见过看重亲情的,没见过这么重亲情的,还是对一个打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没安好心的后母。
    别人都是恋爱脑,这齐子誉简直是个妈宝脑啊!
    “啧,早知道他自掏腰包想让文氏有个好的结局,我干嘛心软大方送一个日行一善的系统啊?虽说那系统没有任何惩罚措施,不值钱,可也是个系统啊,了我100仁善值的!文氏用日行一善系统自带的商城给她丈夫小孩都换了十几二十颗神丹,救了那么多人,我却一分仁善值都没赚到。血亏!血亏!”小星星不小心算起了账,瞬间心疼地小脸整个皱巴到一起。
    “不行不行,我要抓紧找下一个‘幸运玩家’,多整些仁善值回来才行!快快快,刚才我看的那个世界呢,那狗男人!对,就他了!”
    (本章完)
    作者说:看了一眼营养液,数量有吓到我!
    谢谢时小组同学!
    明天来个齐子誉番外,解释一下~
    然后这个世界也完结啦~
    提前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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