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恕难从命!依礼法言,臣子见了君王当下跪行礼,您是大煌的皇帝,岂能为我开这不臣之礼的先例?”湘君又是顿首一拜,这让聿珏很是讶异。

    “只要是我与妳私下相见,就没有这君臣的分别……”

    “陛下您说错了!”湘君抬眸,朗声打断她道:“妳既然续封我为御前带刀统领,不就是等于要我称臣?在您脚下称臣,卑职心甘情愿……况且,您不是来找我谈公事的么?”

    聿珏给她这么一抢白,面子登时有些挂不住,她抿嘴,收回欲牵起湘君的手时,在那一瞬间,低着头的湘君浮出一丝苦涩的淡笑。

    “好,妳要这么对朕说话,朕便成全妳!”聿珏旋身,回到桌案边凛然而坐。“说!妳为何先斩后奏!”

    “陛下当初交给我先皇的御赐宝刀,并且还加封它,这不就表示卑职握有先斩后奏之权?此十数人藐视圣颜虽是借口,实则贪赃枉法、买卖官爵等□□早已行之有年,卑职已得确切证据才出手抓人,陛下想必也都看见了,不知您如此大发雷霆,是何缘故?”湘君反而挺着身子,昂首顾盼着聿珏。

    “妳……妳可以知会朕一声!”

    “陛下正忙着笼络群臣,每日奔波劳累,卑职不希望让您还为此等小事而费心……况且,说白了,罪证确凿之下,交付给御史台发落也只是拖延时间,好让这些人有机会勾结朋党罢了。”然后便是无止尽的说情、拖延时间,让在背后操控的那只黑手有一展拳脚的机会。

    “可妳也未免做得太绝了!妳信不信明儿个早晨肯定有朝臣要向朕说妳的不是,甚至还可能把妳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都挖出来……”

    湘君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那就让他们这么做吧。”

    “湘君!”聿珏颤着手起身,对她不住点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所以妳才说叫我千万别手下留情……”

    “无论亲信与否,陛下全都只凭证据决断,不偏不倚,公正无私,这纔是黎民百姓之福,纔是有志之士所向往的明君!”

    “可妳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不是吗!全都是为了我……包括妳现在要做的这些……”

    湘君笑了,双手终于搭上聿珏的,聿珏难掩心疼地跪在她身边,喃喃说道:“够了!朕明白妳一片赤诚,妳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就让朕来完成……”

    “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

    她一番带刺的笑语就像迎面泼了聿珏一盆冷水,“妳说什么?”

    “陛下难道还没发觉?一山不容二虎。”湘君温柔搭上她肩膀,彷佛恢复爱人之间的亲昵似的揩去她眼角的泪水,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绵里含针,刺得聿珏浑身不对劲。“放眼当朝,梅孟晁遭罢官之后,不管是谏议大夫也好,还是您刚成立的枢密院,甚至是领有战功的国舅爷……无人权力能与您匹敌,除了我这个御前带刀统领!”

    “湘君……”

    “而咱们又有这层秘而不宣的关系,妳对我是百般礼遇!”湘君敞臂将聿珏搂在怀里,“妳等于是给了我一手将凤凰牢牢掐在手里的机会……如今当朝虽然还没有这样的声音传出,但只要我越是敢做,越是嚣张跋扈,而妳又迟迟未肯办我,妳以为别人会怎么说妳!”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登基的那一刻在裁撤后宫,散尽嫔妃的时候,本有这么一个让湘君安然脱身的机会,只是念在湘君如此劳苦功高,为了寻回她而尽心尽力,甚至不惜牺牲名声也要造出对她有利的局面,她便不可能将湘君从目前这至高无上的官位拉下来。

    她不想让湘君委屈……然而这样的想法却是弄出了一个得以名正言顺目无主君、藐视一切的权臣……一个与她有理不完、道不尽的情丝的权臣!

    湘君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将计就计,下定决心在背地里把这些暗无天日的脏活全都替她做尽,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她只需要把这些人通通赶出朝廷——连同湘君一并除去就行了!

    “妳别忘了,妳答应过谷将军要当个明君的,既是如此,该办的妳就得办,不管那个人究竟是妳没见过的官,还是曾经躺在妳身边的枕边人……没有什么比办自己身边的人更有说服力了,不是吗?”

    而为了让聿珏能对自己狠下心来,湘君刻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那日在御书房里的纵情,就像是场美好又飘缈的梦一般。

    聿珏掩面而泣,而湘君亲手将她牵了起来,“只是在办我之前,我还有两个人得先替妳除了。”

    “两个……人?不!湘君,妳得暂时歇手,把妳手上的罪证都交给我……”

    湘君浅笑着摇摇头,“照妳的法子太费时了……妳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便要把梅孟晁,乃至于朱奉英在妳背后玩的把戏全都端到妳面前!”

    “朱奉英跟……梅孟晁?”这两个人竟凑在一起了?

    湘君终于放开她,“妳就静静地等吧,他们很快就要露出马脚的。”

    ***

    在湘君雷厉风行的办案之下,遭到捕捉、审理的朝臣、京官越来越多,这让朝中以谏议大夫为首的人马开始沉不住气,纷纷向聿珏上奏,那些个专横滥权的往事,也逐渐被挖了出来。

    与梅孟晁不同,湘君之所以身居高位,乃是依靠皇帝的权力支撑,于朝中并未结成朋党的她大可不顾情面的办案、彻查,可万一发生事情时,也有如独木般难以维持。

    “恕微臣直言,蔺湘君尽管位高权重,彻查朝臣不法之事本就不在她职权范围之内,而她却视御史台于无物,仗着握有宫中禁军调动之权,任意捕风捉影!”朱奉英领着众多朝臣跪了下来,其中亦多有原先被视为梅派的朝臣。“微臣恳请陛下替咱们主持公道,将蔺湘君严加查办!”

    望着被呈上来的这些罪证,聿珏一一检视过,“众卿的要求,朕已经明白了……可那些由蔺湘君捕捉的朝臣,他们的罪证朕也是瞧过的,也亲自前去大理寺审问过吏部侍郎等人,对于蔺湘君所举发的罪行,他们并无二话。”

    “可是陛下!蔺湘君所言并非全是事实;御史中丞吕大人、散朝大夫宋大人……这些人无端遭到牵连,白白冤枉了好官,又是怎么一回事?”上奏的那人乃是光禄大夫,“蔺湘君怕是将之前身为钦差的那一套全都搬进朝廷来,仗着皇恩如此嚣张跋扈,她先前做的那些丑事,陛下难道就能视而不见?”

    聿珏颦眉,不禁微微望向傅迎春,迎春拱手行礼,清了清喉咙道:“众所周知,蔺大人乃是先皇器重的能臣,又手握御赐宝刀,有先斩后奏之权;蔺大人行事即便激进,截至目前为止也并无太多差错……诸位大人,若是行得端坐得正,料想蔺大人的罪状上,也不会有您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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