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
    “啖肉!!!”
    说罢。
    陈三石将战马连同玄象大将的焦糊的尸体丢向地面。
    饥饿已久,长达五个月不见半点荤腥的洪泽营将士们,竟然是真一拥而上,将战马分而食之。
    目睹此景。
    中原兵马无不骇然大惊。
    “吃人了!”
    “北凉军吃人了!”
    “……”
    事实上。
    有战马吃,自然不会去食人。
    但此时此刻。
    在同样饥饿已久的中原将士们眼中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一个先后的问题,等到战马吃光,自然就会开始吃人。
    因为……
    他们自己就干过!
    二十万兵马!
    人确实很多。
    可是此时此刻。
    没有一个愿意先死!
    他们凭什么拼死列阵?!
    饿了好几個月。
    上面的大人。
    从参将开始,可就都是能分到辟谷丹的。
    吃饭轮不上他们。
    卖命要他们上。
    没有人是傻子。
    这一刻。
    数月以来在心中积蓄的不满、不安,再加上白袍啖肉,以他们为资粮的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夹杂在一起,最终化作一种大势。
    溃败之势!
    大军边缘的阵脚止不住地陷入混乱,好不容易才排列开来八门金锁困仙阵崩溃一角,无法再发挥威力,而后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你们做什么?!”
    飞舟之上。
    正要把阵旗、阵盘以及海量灵石释放出去的道玄散人开始大声呵斥:“列阵,我让你们列阵啊!”
    然而。
    他说的话好似泥牛入海,压根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谁再退后半步,杀无赦!”
    曹嵘从天而降,一刀劈死数十名将士。
    可他不杀还好。
    这一杀,彻底乱套!
    将士们不光是害怕后方吃人妖魔般的洪泽营追兵,还要避着自己的上司将军,防止被督战队斩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闯乱撞,互相拥挤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整个雀鼠谷,乱作一团!
    “为什么?!”
    曹嵘看着己方的溃败,又看着远处近乎于发狂的洪泽营将士。
    大家明明都饿着,为什么意志力和战斗力,会差这么多?!
    “曹兄!当心!”
    走神刹那。
    数百步之外的白袍,便是已然拿着金弓银弹,朝着他开弓如满月,松手的瞬间,便有缠绕着火行真力的四象神兽席卷而来。
    四箭齐发!
    最前方。
    便是滔天杀意的赤焰白虎开路。
    天河剑法!
    凌云挥动衣袖,便有淘淘江河倾泻而出,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河水,却是硬生生将白虎烈焰浇灭,两者互相抵消。
    朱雀接踵而至。
    李鹤出手帮忙,施展“血光咒”一剑将其诛杀。
    道玄散人也没有隔岸观火,双手结印快如残影,在身前攒出一颗巨大的法球,和朱雀之后的玄武撞击在一起,掀起阵阵余波。
    直到此时。
    曹嵘才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无锋阔刀,将最后一条火龙劈成两段。
    白袍……
    又强了!
    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到,陈三石的真力变得更加浩瀚。
    “他只怕是又洞开景神了!”
    凌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光天资惊人,身上只怕是还有和皇帝一样的灵气至宝。”
    “不能在这里冒险和他搏杀!”
    李鹤很快作出判断:“大家境界毕竟相差不大,若是殊死一搏,各自拿出底牌,爆发出来的力量,未尝没有机会将其诛杀。但是我等完全可以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
    “没错,撤吧!”
    道玄散人说道:“这里的军队不堪重用,我们前往钱塘府,那里的将士没有饿肚子,必定能施展出‘八门金锁困仙阵’的真正威力!”
    “一群废物!”
    镇南王最后看了眼溃败的队伍,没有任何留恋,一跃而起来到飞舟之上。
    飞舟有阵法加持。
    道玄散人和李鹤一起往其中注入法力,速度快到几乎化作一抹流光,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只留下二十万大军在地面哀嚎。
    “王爷走了!”
    “他们都走了!”
    “……”
    中原大军兵败如山倒,化作鸟兽而散。
    雀鼠谷内。
    陈三石追杀两百里,率领洪泽营将士杀敌五万余众,俘虏五万,余下将近十万人四散而去,不知所踪。
    他尝试着追击曹嵘等人半个时辰之后就放弃了。
    那飞舟法器速度甚快,仅仅凭借自己炼气五层的法力实在是追不上,御器飞行的速度,也是和修为实力挂钩的。
    在没办法生擒主将,再用主将来控制败军的情况下,这么多的溃军,仅仅凭借六千人实在是难以控制,光是粮草都是个大问题。
    要知道。
    溃军不如匪!
    更别说。
    是这么多饿着肚子的溃军!
    他们没有吃的就只能抢,一抢起来就不光是抢,而是烧杀抢掠一样不少,最后无非是钻到深山老林子里当土匪。
    所以,要是任由他们涌入到附近的州府之内,对各地造成的危害,甚至要比正常的战争来得还要巨大。
    “赵无极!”
    陈三石下令道:“你先领着三千弟兄,押送五万俘虏,前去百里之外的江州,那里的边境几府兵力已经调空,而且还有余粮,把这些俘虏安顿好,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其余人!
    “跟我一起,继续追击!”
    雀鼠谷。
    是一条狭窄的山道,绝大部分人只能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陈三石绝对不会允许这十万溃军去祸害其他地方。
    他率军前行。
    在雀鼠谷内,狂屠两百里!
    再次斩敌五万余众。
    直到剩下的人被杀得老老实实,才将其尽数俘虏,想办法妥善安置。
    离开雀鼠谷后,前方就有许多府城和县城,人困马乏的洪泽营将士们终于得到补给,又沿途收集来一千匹战马。
    陈三石便留下其余人安置俘虏,自己则是领着千人直奔着钱塘府而去。
    一来一回,又耽误二十几日。
    钱塘府在遭到日夜不断猛攻的同时。
    晋王曹焕等人也没有闲着。
    他们调度来五万大军,北上来到玉陆州的边境,待时而动。
    “十二弟。”
    曹焕亲自领兵:“朝廷用出毒计,弄了一颗假的陈三石人头,钱塘府只怕是撑不住多久,我们要不要试着领兵去钱塘府解围?”
    “我们这点人过去,还不够死的。”
    曹芝否决提议道:“先看看吧,如果没算错的话,洪都府已经在断粮的情况下被围困半年,最近一个月和我们也断了联系。”
    “你的意思……”
    晋王曹焕说道:“你觉得陈将军真的会死?”
    “说不准啊。”
    曹芝躺在草地上,脑袋枕着双手:“他命硬,未必会死,但咱们行军打仗,总得多做准备才是,最起码等到洪都府有消息再说。
    “他要是真的死了。
    “我们手里有兵马,就先退回去,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说不准还能等到归元门大能亲自出手相助。
    “他要是还活着,我们再北上与之合并一处,想办法破敌也不迟。
    “只要能拿下钱塘府,六哥伱就对外宣称父皇已经飞升去仙界,不再过问凡间之事,然后打着顺位继承的旗号继承大统。
    “打着‘大盛正统皇帝’的名号,我们很快就能够牢牢控制住整个东部、和大部分中原地区,然后就可以寻找机会决战。”
    继承正统。
    晋王曹焕,听得有些恍惚。
    这个位置……
    忽然之间,离他这么近?!
    “十二弟,如果真能成就大事,此次你是首功!”
    晋王曹焕望着远方的天空:“你说的没错,父王这些年修道,已经把朝廷修得摇摇欲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登基之后,本王必定励精图治,重整山河!
    “另外。
    “本王还会再下一道旨意,向全天下人宣告,本王故去之后,由十二弟你来继承大统!”
    兄终弟及的例子,在前朝也不是没有过。
    “现在想这些还早。”
    曹芝对此表现的很平静:“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京城的麻烦解决掉,推测不错的话,父皇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要准备开始筑基了。”
    “说来说去。”
    晋王曹焕嘀咕道:“还是要靠陈将军!我大盛朝,当真是不能没有白袍啊!”
    “大军不能去。”
    曹芝说道:“我们身边的修士也不多,最多派遣两名修士过去,试试看能不能闯进去告诉他们人头是假的,如果真兵败的话,也可以救几个有用的人回来。”
    ……
    钱塘府。
    攻城愈发激烈。
    城内的北凉军也损失惨重。
    十五万大军每日都在骤减,如今已经只剩下十二万人。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关键是城外的朝廷兵马,日日夜夜都在宣扬白袍已死的言论,城内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愤怒之后,士气已经有要衰落的迹象。
    又是整日的鏖战结束,朝廷兵马鸣金收兵。
    将士们来来往往各司其职,抬着尸体走下城墙,城内的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纷纷都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又为何而战。
    中军大帐内。
    许文才抱着一个木箱子,触景生情,不禁有些潸然泪下。
    “先生。”
    齐成说道:“这不是上次在莱州,那个裁缝铺老板给你送来的新衣裳么,先生怎么也不穿,还上了金锁,走到哪带到哪?”
    “去去去,你懂什么!”
    许文才先是呵斥,然后叹息道:“这哪里是我的,是我给咱家大人准备的衣裳!”
    “原来如此。”
    齐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先生如此悲伤。”
    “不许胡说!”
    许文才即便自己忐忑,也不允许军营里任何人说白袍真的死了。
    “咚咚咚——”
    说话间。
    战鼓响起。
    城池之内。
    再次响起王竣劝降的声音。
    “城内的人听着!”
    “你们已经穷途末路!”
    “再给你们最后一晚的时间!”
    “天亮之后如果还不开城投降,城破之日,就一个不留!”
    “……”
    扔下这句话后。
    王竣飞回到中军大帐。
    “呵呵。”
    三十万兵马的副将伍景胜冷笑道:“穆逢春穆老真是好计策,如今城内人心惶惶,估计撑不住多久了!”
    “洪都府情况如何?”
    王竣神色严肃地说道:“陈三石死了没有?”
    “还不清楚。”
    伍景胜摇摇头:“按照上次的消息,他们应该开始撤退了,等到二十万大军跟咱们合兵一处,城内的人自然也就再无怀疑,必定会在十日之内开城投降!”
    “尽快结束吧。”
    王竣并不高兴。
    他的筑基丹名额已经拿到。
    正常来讲,应该返回宗门内,等候丹药炼制出来,把筑基丹拿到手就开始闭关筑基,结果战事再起,宗门命令他留在此地协助大盛皇帝。
    从内心来讲,王竣并不想与陈三石为敌,因为……
    他怕!
    他是真的害怕。
    此次陈三石不死,搞不好会追到修仙界去杀他。
    王竣不喜斗法,只想长生,奈何无依无靠,想要获得资源,就只有替宗门卖命。
    他双手负后,进入大帐。
    帐内。
    此次三军元帅姜元伯正拿着密信,神色凝重。
    “大帅?”
    伍景胜看出不对劲,询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洪都府……”
    姜元伯猛地起身,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道:“陈三石实力不断提升,于二十日前大破平叛军,如今九殿下他们抛弃兵马,独自朝着我们这里撤来。”
    “什、什么?!”
    伍景胜难以置信地说道:“洪都府只剩下六千余人,而且断粮已久,他们没有饿死也就算了,是怎么把二十万大军击溃的!
    “难不成……
    “短短几个月,就连九殿下他们一起联手,也再不是陈三石的对手?!”
    “……”
    王竣面色凝重,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以回宗门复命为由头,赶紧离开此地。
    虽然他不认为白袍一定能赢,但绝对不想冒任何风险,心里只想回宗门筑基。
    “那倒不至于。”
    姜元伯来到大帐外。
    没多久。
    就看到一艘飞舟出现在夜幕当中。
    赫然便是镇南王等人赶来此地。
    “参见九殿下!”
    姜元伯先是行礼,然后说道:“殿下不必过于忧虑,胜负乃兵家常事,二十万兵马折了、就折了吧!如今殿下等人赶过来,就等同于坐实陈三石之死,想必钱塘府内的守军不日就会开城投降!”
    “胜负乃兵家常事?!”
    镇南王只觉得惭愧。
    假如是二十万对十万,哪怕是对五万,输了都有情可原,但对方只有七千人!”
    “快!”
    道玄散人急急忙忙地说道:“准备攻城!另外时刻准备列阵!只要八门金锁困仙阵列成之后,陈三石就算是杀过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先前在雀鼠谷的溃败。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手底下的兵马饿了太长时间的肚子,没有丝毫战斗意志,一打起来就崩溃,但是钱塘府外的兵马,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通知全军,准备继续攻城!”
    “轰隆隆!”
    斗转星移,日夜乾坤。
    天明之后,战事再起。
    数不清的沉重器械撞向城墙。
    魏玄一如往常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从重新追寻到修行意义之后,似乎是郁结打开,就连带着苍老的躯体都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
    吾虽年迈,箭矢犹锋!
    他手中的巨刃挥洒如墨,横扫而下,就是一连串的头颅连带着喷泉般的鲜血迸溅出来,血与墨相结合,好似杀气凌然的画卷。
    朝廷兵马虽广。
    但是仙师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神洲特定人数,所以数量并不多,也就三名炼气圆满,已经被他们夫妻斩杀两人,倘若能够再杀一人,或许就可以趁着更多修士赶来之前,尝试着突围。
    也就在魏玄提着刀,琢磨该怎么能斩杀敌将时。
    头顶忽地传来滚滚煞气。
    他当即上撩巨刃和一柄无锋阔刀撞击在一起。
    赫然便是镇南王曹嵘。
    “你这真力,倒是古怪!”
    魏玄与之僵持间,又有一名带着仙风道骨的公子哥来到半空,他抬手之间,就是滔滔真力化作水流席卷而来,宋桂芝及时出手,碧玉棍棒青光大放,硬生生将水流从中间劈成两半。
    “曹嵘?!”
    不远处,汪直砍死面前的敌军后,便认出多出的将领。
    这两人……
    不是在洪都府么。
    怎么都安然无恙地赶来此地。
    难道……
    “这还用说?!”
    凌云洞穿他们的心思:“陈三石的人头都在你们手里,难道还有假不成!”
    “弟兄们,为大帅报仇!”
    汪直咆哮着,高高举起陌刀,调动真气化作玄武,便要朝着对方镇压而去。
    李鹤悄无声息地出现,飞剑杀来。
    汪直不得不调转刀身防守,和飞剑相撞的瞬间,整个人就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砸去,直到镶入墙壁中后才停下,飞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追上来要一剑封侯。
    钱塘府内没有修士。
    但是有很多武圣。
    最近半年,征战的途中,程位等人都在师弟留下来的真武丹的帮助下,尽数突破到武圣境界,也正因此他们才能够连战连捷。
    此刻邓丰等人,加起来足足五名武圣齐齐出手救人,才终于是把飞剑勉强挡下,然后加上重新站起来的汪直,六名武圣一齐围攻李鹤,即便如此也还是难以支撑。
    最后还是宋桂芝祭以精湛绝伦的棍法击退凌云,而后携带着阵阵罡风杀向李鹤,才勉强领众人勉强坚持下来,但也仅仅只有十几个回合之后就负伤严重。
    “啊——”
    魏玄咆哮着,墨之呼吸法爆发到极致,苍老的身体膨胀数圈,须发倒竖,双目赤红,手上的斗法也更加凌厉,不惜燃烧身体为代价增强真力,才终于是不逊色于镇南王。
    金木水火土,五行呼吸法是为根本。
    但不代表只有这五种。
    风、雷、冰等等五花八门的呼吸法都有,就和法修除去五行灵根之外,也可能会出现异种灵根,是一样的道理。
    一时间。
    钱塘府内的将军们都陷入到搏命的苦战状态。
    也就在此时。
    天穹之上,忽地传来巨响。
    那是有人在求救!
    李鹤等人清楚白袍未死,断然不敢让己方战斗力减员,立即从眼前的颤抖当中脱身,朝着天空之上飞去。
    曹嵘和凌云也都借助符箓,在身后展开一双羽翼。
    他们三人来到半空中,就看到是两名在玉陆州支持晋王等人的归元门修士。
    “道友!”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语毕。
    他们一拥而上。
    七八个回合斗法之后,前来支援的两名修士,一人战死,另一人施展各种法远遁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咳咳……”
    接连使用血光咒,再加上死去修士拼死一击,李鹤受到轻伤,他咳嗽着,唾骂道:“归元门仗着这些年崛起迅速,简直欺人太甚!”
    “看来还是要小心些!”
    先前在地面布阵,并未参战的道玄散人踩着飞舟来到空中,提醒道:“在下来之前,听闻归元门得到什么遮蔽天机的宝物,不知道会不会用在此次祖脉之争。”
    “那就更不能拖下去了,先尽快把钱塘府拿下再说!”
    李鹤看着姗姗来迟的王竣,说道:“王竣道友来得正好,大家一人负责一个方向我,再去巡视一番,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归元门的修士潜伏,防止他们偷袭!
    “然后,我们一拥而上,先把那两个麻烦的真力武者宰了!
    “要快!
    “姓陈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赶过来!”
    说着,他拿出几颗丹药放进嘴中,就在空中盘膝而坐,调养伤势
    “好。”
    王竣点头应下,然后掐诀御剑,小心谨慎地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巡视起来。
    差不多来到五十里开外的时候,他隐约看到山林间的小路当中,有些黑影在挪动,他稍微降低高度,就看到有一人骑马赶路,而且……
    白袍白马!
    “该死!”
    霎时间。
    王竣只觉得脊背发凉,他立即调转方向,本打算赶紧回去把这一消息通报给其余人,但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三思之后。
    他掐诀念咒,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剑气术,然后直接贴着自己要害部位穿透过去,疼得五官扭曲脸色煞白,接着又对着空气劈出几剑,制造出声响。
    做好这一切后,王竣才返回先前的位置。
    “王竣道友?”
    李鹤听到动静后猛地抬眸,然后就看到对方身负重伤,摇摇晃晃地飞回来,好似随时都会坠落地面:“怎么回事?!”
    “归元门弟子!咳咳……”
    王竣虚弱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他已经被我击退,且也受伤不轻,应该不会再回来。”
    其余几人闻声而来,稍稍松口气。
    “那就好!”
    “……”
    “只是……”
    王竣擦去嘴角的鲜血:“在下负伤较重,连炼气中期的实力都未必能发挥得出来,接下来恐怕是帮不上各位的忙了。”
    “唉~”
    道玄散人捋着胡须叹了口气:“王竣师弟,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师门复命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帮我多申请些灵石来,使用一次阵法,消耗可是海量啊!”
    “好,道玄师兄,师弟尽量。”
    王竣抱拳,吃下几粒丹药之后,便摇摇晃晃的朝着反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穿梭在云层中,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钱塘府,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下。
    白袍到了!
    接下来赢不赢与他无关。
    他只想赶紧回去养好伤,然后闭关筑基。
    ……
    “噗——”
    钱塘府。
    城墙之上。
    在曹嵘等人陆续离开之后,魏玄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老魏!”
    宋桂芝连忙上前扶住,同时从怀里寻找着丹药。
    其余汪直等众多武圣,也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只是仅仅不到十个回合而已!
    并且,对方一个王竣没有来,还有一个道玄散人在排列军阵。
    等到他们准备完毕,再次攻上来,恐怕就是城破人亡!
    城内的北凉军将士们,也都看到这一幕。
    如今。
    大帅生死不明。
    诸位将军也都负伤。
    城内粮草得不到补充,只能坐吃山空
    城外,是三十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仿佛来到最后时刻。
    北凉的行刑之日!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
    城外再度响起杀气腾腾的战鼓声,不断轰击着将士们本就死气沉沉的心脏。
    “弟兄们!”
    汪直登上城墙,高高举起的陌刀在耀眼的烈日下反射金光,他的声音盖过敌军的战鼓,慷慨激昂:
    “实话告诉你们!
    “大帅死没死!
    “我们也不知道!
    “大帅他确实在不久之前,和我们失联了!
    “但是,北凉军的前身是八大营!
    “八大营什么时候,这么怂包了?!
    “且不说大帅未必真的出事!
    “就算是他真的死了,难道你们就要开城投降吗?!
    “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在当叛贼?!
    “不,我们北凉军是在打天下,在为北凉父老,为你们的爹娘,为你们的亲人打天下!
    “只要挺过今天,中原就是我们的!
    “老子不要求你们战死!
    “但最起码,等到我们这些领头的死了以后,你们再出城投降吧?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你们也特娘的不配当八大营的兵,更不配大帅的兵,现在就赶紧脱下铠甲放下兵器,从小门滚蛋回家吧!
    “北凉的百姓这些年出的钱粮军饷,就全当是喂狗了!
    “回去跟着你们的老爹一起,在田地里种灵禾去吧!等着下一次朝廷炼丹,再来一个‘凉州十日’,把你们全家都炼成大药去吧!”
    一通话说的北凉军将士们哑口无言。
    他们也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仗,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白袍振臂一挥,就跟着干了吗?
    不。
    白袍只是个引子!
    引出了他们对于朝廷的怒火!
    灵禾自不必说。
    云州十日和官渡之战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后,边关的弟兄哪一个不心寒,哪一个不愤怒?
    只不过没人反抗,或者说没人敢罢了!
    是督师,是大帅站出来。
    要让朝廷给个说法,给个公道!
    这一仗,本来就是为了自己!
    “汤将军!”
    一名年近六十的八大营老将呐喊道:“我是二十五年前,白虎营的老兵!我以前,跟过孙不悔少爷!当年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憋了这么多年!
    “老督师都走了!
    “好不容易小督师愿意领着我们报仇,我们怎么可能会怕死!”
    “我当年是青龙营的!”
    “我是朱雀营的!”
    “……”
    八大营的老卒,率先被调动起来。
    八大营经过扩营以及数次调动洗牌,但是往往都是对千总及其以上下手,阵卒是不会更换的,他们一直都在北凉军中!
    此时此刻。
    绝境之下。
    成为至关重要的中坚力量。
    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余北凉将士们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
    “我们不是孬种!”
    “汤将军说得对!我们是在跟着大帅建功立业!”
    “既然是建功立业,我们哪里能只等着大帅拼命,自己在后面捡果子!”
    “弟兄们!”
    “跟特娘的拼了!”
    “……”
    “杀!杀!杀!”
    在这一瞬间。
    若是白袍在此便能看到,城内的九成以上的将士头顶,竟然都悬浮着【陷阵死志】!
    “登墙!”
    “杀敌!!!”
    ……
    二十里外。
    山坡上。
    陈三石把俘虏、补给的事情全部都交给其余人处理,自己则是领着一队人马日夜兼程,终于是及时赶来此地,他看着远处平原上黑压压的朝廷兵马,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朝廷这是想集中兵力消灭北凉军,把他变成光杆将军。
    好在,及时赶到了!
    为了节省时间。
    他早就把其余部下远远甩在身后。
    千寻的速度很快。
    在平地之上,甚至比寻常修士御剑飞行跑得还要快。
    一路风尘仆仆。
    千寻好好的一匹白马,变得灰蒙蒙的,和原本差别极大。
    “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响起。
    轰轰烈烈的攻城战役打响。
    隔着许远,陈三石就看到朝廷兵马好似黏稠的黑色液体般涌向城墙,粘连在墙壁表面后不断向上攀爬,犹如不断生长蔓延的藤蔓。
    城墙之上。
    北凉军的将士们,则是挥舞着兵器,奋力清理着藤蔓,时不时就会有人被黑潮吞没,然后便是有人前赴后继地补上空缺。
    空中。
    几名修士凌空而立,随时准备突然出手,轰杀城墙上的守将。
    “好千寻。”
    陈三石抚摸几下马鬃,看着前方黑色的海洋:“看来,要辛苦你再陪我走一遭了。”
    他说着,手中出现几张黄色的符箓。
    化作一抹抹流光加持在白鹄马和自己的身上。
    巨力符、神速符!
    灵光一闪。
    乌黑流转的符将铁凯将陈三石笼罩其中,他的手中更是出现一柄三尖两刃刀。
    火行!
    “轰——”
    陈三石面具下方的瞳孔迸发烈焰,三尖两刃刀更是化作三首烈焰蛟龙,胯下白鹄马灵光大放,仰天嘶鸣之后,便是化作一道残消失在山林间。
    一人一马,直奔着二十万大军而去!
    ……
    钱塘府。
    城墙之上。
    刀锋交错。
    鲜血狂舞!
    “杀!”
    “杀!!!”
    “……”
    北凉军无人后退,无人言降,不死不休。
    即便他们清楚,今日大概率是要死在城墙之上……
    “曹兄、凌兄,我们三个先上,道玄道友你在后方警戒,防止归元门修士转返回来。”
    李鹤语毕,就和其余两人并肩飞向城墙。
    “啊!!!”
    魏玄暴喝,再次进入超负荷状态,和宋桂芝一起顶在前面,武圣们则是对方相对较弱的武修凌云,再度进入到坚固的鏖战当中。
    他们这些主将被限制住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朝廷大军在姜元伯等人率领大军冲上城墙,北凉将士们的阵亡开始指数性增加,城破人亡就在眼前。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蔓延数十里的战场之外,有一骑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以不可思议地速度从侧翼朝着敌军大阵杀将过来!
    “来将何人?!”
    战场边缘,负责压阵的副将伍景胜厉声呵斥。
    只见来将手持三尖两刃刀,身披符将黑甲,脸上戴着狰狞面具,他没有答话,只是在距离大军还有数十丈距离之时,突然一跃而起,来到数丈空中,而后浑身烈焰喷薄,好似一座火山般,轰然砸下!
    “哗轰隆——”
    炙热的烈焰扭曲虚空,在地面爆发成一片火海,顷刻之间就将数十名敌军烧成焦炭,那名敌将手中的兵器,赫然化作三首蛟龙,以势不可挡之势扫出面前的一切障碍,朝着城门冲去。
    伍景胜骇然大惊,想要回去报信,三首蛟龙却是已然来到他的面前,他只觉得有股热浪扑在身上,而后便失去意识。
    混战还在继续。
    俗话讲“人上一万,无边无垠,人上十万,彻地连天”,此时此刻,钱塘府城外足足有三十万人,早已经是连接大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万军丛中,黑甲敌将,如入无人之境!
    斩杀百人!
    斩杀千人!
    三千人!
    直到这时,在数里之外压阵的道玄散人才察觉到异常,他瞳孔猛颤,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一挥双手,便有阵盘祭出,而后高声道。
    “八门金锁困仙阵!”
    “列阵!”
    “轰隆隆——”
    阵盘之上,阵阵灵光溢散而出!
    紧接着。
    源源不断的阵旗从道玄散人的储物袋中飞出,密密麻麻,如同群鸟南迁,几乎遮天蔽日,一道道灵力从棋盘内注入到阵旗当中。
    数不胜数的阵旗熠熠生辉,犹如一颗颗流星般落在军阵当中,后方等候轮替冲锋,也是作为压阵的朝廷大军,早就准备完毕,当即排开阵型。
    八门金锁困仙阵,阵成!
    这一刻。
    方圆数十里,都变成九宫八卦,朝廷大军就是方位,就是吉凶,而作为阵眼的道玄散人,就是拨弄片天地之人。
    在他的操控下,一批又一批的朝廷兵马朝着陈三石聚拢而去,他们牵动着天地之力,竟然是产生一种金色的灵光。
    灵光如同雾气般朝着黑甲将军席卷而去。
    困仙金光!
    这便是此道大阵的与众不同之处!
    绝大多数阵法,只是借助天象提升军队战斗力,但八门金锁困仙阵经过调动之后,能够利用禁制金光来压制敌将!
    “快!”
    “曹兄、李道友,凌云道友!快拦住他!”
    布阵的同时。
    道玄散人没有忘记提醒同伴,绝对不能让陈三石杀到城门之下。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那就是直到现在为止。
    陈三石还没有使用天书阵法!
    他冒着遭受八门金锁捆仙阵限制的风险闯入阵中,也要杀到城门之下,必定有着目的!
    城墙之上。
    短短三五个回合就处于极大上风,马上就要将魏玄等人轻松斩杀的曹嵘等人,也注意到远处的情况,他们都是心头一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人,立即转身投入到大阵当中,朝着黑甲将军围杀而去。
    “怎、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整座战场都为之一怔。
    魏玄以巨刃驻地。
    其余汪直等人,也都身负重伤。
    他们根本不是曹嵘等人的对手,刚才最多再有两三个回合,就要崩溃而死,对方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
    “你们快看!”
    宋桂芝指着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凿阵!”
    凿阵!
    只见。
    在浩浩荡荡的朝廷大军当中,有单独一骑,如同大江当中屹立的巨石,将黑色潮水从身边分割开来,又像是一柄劈竹利剑,势不可挡。
    黑甲,血马,手里拿着三尖两刃刀,鏖战在阵法的漫天沙尘当中,令众人看不真切,只知道每次呼吸过后,来将就会距离城门更近一分。
    曹嵘、李鹤等人接踵而至,才终于延缓来将前进的速度。
    “拦住他!”
    李鹤等人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在这八门金锁困仙阵当中,你以为你还是我们的对手吗?!”
    金光助力之下。
    他们的一招一式,竟然都能够削弱对方的真力。
    虽然对方有着某种能够愈战愈勇的特殊体质,但是此消彼长之下,此刻相当于没有!
    曹嵘等人,稳稳地压制着黑甲。
    “你们,敢死吗!”
    突然!
    陈三石放弃防守,手中三尖两刃刀之上的烈焰,突然变为赤红色,就要和曹嵘以伤换伤。
    “有何不敢!”
    曹嵘凌然不惧,就要互换一击。
    “不要上当!”
    李鹤发现异常,在最后关头出手拉着镇南王躲开这一击。
    “这火不是五行之火,强度还要在普通地脉之火之上!”
    “和他互换,他只是受伤,你八成要死!”
    “……”
    只是。
    耽误的这片刻,就足够陈三石脱颖而出,前方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燃烧着异火的三尖两刃刀摧毁一切,不论是兵器、铠甲还是盾牌,尽数熔断,一个又一个的敌寇化作灰烬。
    过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杀死多少人,只知道忽然某一刻,前方空空荡荡,再也没有拦路之物,只有一座巨兽般的城池耸立面前。
    城门之上悬挂着三个大字。
    钱塘府!
    城墙之上。
    魏玄、宋桂芝、汪直,以及全体北凉军将士陷入死寂。
    在十数万人的目光注视之下。
    这名黑甲将军丢掉烧毁的三尖两刃刀,伸手缓缓摘下头盔下方的面具,露出一张他们无比熟悉、敬畏、如同神明般的面孔。
    “弟兄们!”
    “我来——”
    “接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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