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鸦跪倒一片,黑衣乌发,只见头顶。

    厅侧巨烛明亮,火光直映在尧绿川俊美面孔上,傲然微笑,正是少年得志,意气无匹·水行舟沉声道:“退下吧。”

    瞬间厅中众人依次退出,进出有度,只剩了萧尧二人和那柳茗留下。

    水行舟目光闪动,心中终有一事放心不下:原本想立萧红屿,心知尧绿川恋他,必不会有反目之虞。可现在尧绿川做了教主,要想约束萧红屿怕是极难。

    思及至此,心中杀机已起,乌衣教毕竟是他数十年心血,又怎肯死后见它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缓缓下来走到萧红屿面前,冷笑一声:“我也猜你会抗命,才命郑同和先点了你穴道。否则以我现在功力,怕是制你不住。”眼中杀气忽露:“既然你不想当教主,为保川儿日后不被你所欺,倒不如先杀了你!”

    手掌一抬,便想向他头顶拍落。

    萧红屿心中一冷,没想水行舟临死前竟是这般心思缜密,连自己与尧绿川将来会否不和,也在他考虑之内。

    身上穴道被点,只能眼看着那掌缓缓拍落。就算不被束缚,水行舟要杀自己,自己又能反抗吗?

    便在这一刻,两声“不可”已惊呼出声,尧绿川和柳茗身影已一先一后扑上。

    尧绿川手掌,正击向水行舟后背,可另一条娇柔身形却猛扑而上,是柳茗察觉尧绿川杀心,用自己身体生生挡在水行舟背后!

    “乒”地一声闷响,柳茗那娇怯怯身子斜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几步之外。

    一招情急出手,劲力失了控制,怔怔看着水行舟狂吼一声扑到柳茗身边,尧绿川忽然掌心全是冷汗,踉呛退后……

    “茗儿……”水行舟低低叫道,顾不上回头找尧绿川算帐,心中痛彻难当。自己已是必死,柳茗平白饶上一条大好性命,又是何辜?

    “水大哥……你不用难过。”柳茗眉稍是微似柳枫的笑意,让水行舟见之恍惚。“我觉得心里很安乐,也……平静。”

    胸前痛楚渐渐扩大,她微蹙了眉头……其实水行舟就算不死在尧绿川手下,也无一时片刻可活,可心中虽明白,却仍是不觉悔意。

    拾眼看看尧绿川眼中神情闪烁中,有丝和自己一样的不悔,微微苦笑,黯然低道:“痴儿,痴儿……”……想着眼前这水行舟耗尽自己青春,无视自己情意,如今为他一死,又何尝不是太痴?

    心中迷惘,可望着眼前那面容,却又恍惚,终于轻轻一笑,死在自己梦中念想千遍的温暖怀抱中。

    水行舟慢慢立起身来,眼望萧尧二人,忽然淡淡一笑:“我死之后,把我和她葬在一处吧……”

    再望着尧绿川,眼中竟有怜悯,摇头叹息:“莫说我不提醒你,他也是个心狠之人。今日你阻我,将来莫要后悔。”

    尧绿川悄然退后,默默解了萧红屿穴道,长久水行舟积威之下,此刻也不由忽然害怕。

    低低道:“教主,我……我不能见他死的,求你……别再逼我。”

    萧红屿身子自由,却怔怔不动,半晌黯然道:“教主,你放心去吧,萧红屿当天发誓:只要绿川不伤害一个人,我绝不会和他为难。”

    望着萧红屿神情,心中知道他所说那人必是夏云初,水行舟心中忽然有丝隐约妒忌:自己年轻时,又何尝不是为了心爱之人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一个主意忽然冒了上来,伸手从身上袖中掏出本书册,他定定望着萧红屿:“你和绿川的功夫,都是只学了雪融功的招式便已横行天下。我怕你们练了它的内功反受其害,一直未传。

    这是内功秘笈,这便传了给你。”

    萧红屿心中一紧,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恭敬接了,道:“谢教主恩典!”

    水行舟淡淡道:“你莫先高兴。若是练不成头三层和其他人一样送了命,算你命薄。若侥幸和我一样练成,无那《素雪心经》保驾同练,也势必有走火人魔之危。”

    冷冷一笑,难测神情在他脸上现了出来:“夏云初当初在大殿上不是应了陆行风的话,答应要做掌门吗?他回雪山后,我不信他终找不到真的《心经》在何处……哼,所谓正邪不两立,我倒要瞧瞧你衷心维护之人,会不会为了你把真经交出来。”

    萧红屿沉默半晌,淡淡一笑:“当初逼他,是为了教主你。若为了我自己再逼他,我萧红屿……也不配喜欢他了。”

    水行舟脸上笑容更冷:“那你就受受我这几十年来受的苦吧。只要你和我一样熬得过。”

    哈哈长笑,暗自运了最后一丝残存功力,自震心脉,缓缓倒在柳茗尸体旁边。

    ☆ ☆ ☆

    这日,夏云初默默将行李包裹收拾完毕,默默立在窗前静候。

    昨夜萧红屿一去便没再返,自己回到竹舍中,连那柳茗也是不知所踪。在杨上辗转一宿,自是无眠。

    可从早间一直等到日近下午,却始终不见萧红屿和柳茗踪迹。

    夏云初静静立在窗前,面上沉静如昔,可想起昨夜那人是被点了穴道带走,心中不安却越来越浓。

    太阳渐渐西沉,暑气到了傍晚已不若日间酷热难当,可他心中焦躁,却一时甚过一时。

    忽然之间,数种不祥的预感一一冒将出来:若非身不能动,那人明知今日自己要走,又怎会一直不曾现身?

    正心乱间,忽然远处山谷外一条劲装人影直扑此地,夏云初心中一跳,可定睛一看,却是李进。

    李进拾脚进了竹舍,向夏云初道:“小人奉左护法之命前来通报一声:左护法此刻有要务在身,不能亲自前来送夏公子一程。特命属下告知:此行山远水重,望夏公子切切保重!”

    夏云初一怔,想要说些什么,终于忍住了没开口。

    转眼望着竹舍,忽然心中难过。这些日身不能动,倒有大半时日是在这小小屋舍中度过,一桌一椅,一景一物,无不熟稔。

    再想到屋中那温和美丽女子,心中微微不舍:这些日除了萧红屿外,柳茗更是细心照料,自己却始终未曾真正开口相谢,此际欲行,竞不能见她一面道别相谢。此去山长永远,怕是再难相见。

    踯躅片刻,终于起身向屋外行去。

    走到谷中通直大道,他忽然停了脚步,向李进低低问道:“你们左护法他……可是有危险吗?”

    李进一怔,摇头道:“没有。小人前来时,左护法一切安好。”

    夏云初沉默半响,正要再问,忽然耳中一阵箫音破空而至,在这苍茫暮色中悠悠传来。

    他心中一震,怔怔听着这熟悉箫声,再动弹不得。箫声夹带浑厚内力,远远地自在数里之外,音调苍凉纯净,如悲如诉,正是那曲《汉宫秋》……

    四周暮色初合,山风渐起,记忆中那个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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