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耳听太医院首说过,这世上或许唯有神医才能……
    脑海中有什么迅速闪过。
    谢蘅惊愕而不敢置信的,失声道:“您是神医?”
    老者闻言放下他的手,挑眉:“我不叫神医,不过外头确实这么叫我,你知道我,看来应该也找过我了?”
    那便是了。
    谢蘅神情讷讷的看着老者。
    他已经说不出这一刻自己是怎么样的情绪,激动,兴奋,不敢置信皆有。
    他本来早已经放弃寻找神医了,却没想到竟会这么阴差阳错的撞到这里。
    “我上个月刚寻得一味百年难遇的神药,这世间只有它能救你,半年之内,我可保你与常人无异,从此以后都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神医徐徐道。
    谢蘅的手不可控的颤抖着。
    与常人无异,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这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本来都以为无望了,可如今却告诉他,他可以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若他不是短寿的命,他是不是就能向她表明心意。
    谢蘅唇微微抖动着,过于激动令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您要什么?”
    神医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我这一生除了研究药理别无所求。”
    “所以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救你。”
    “我同意。”
    谢蘅毫不犹豫道。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他活的更久些,他回去便去求圣上赐婚。
    神医默了默,转头看向床上的姑娘,道:“既然你选择救自己,那待会儿就去将这姑娘埋了吧。”
    谢蘅一怔,而后慌忙握住柳襄的手,拦住神医,防备道:“什么意思?”
    神医看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你们应是遇着内功行家了,当今世上像这样的高手可不多。”
    谢蘅紧皱着眉头,仍旧戒备的看着老者,似乎生怕他对柳襄动手。
    “这姑娘经脉俱损,最多也就一个时辰了。”
    谢蘅方才所有的激动顿时烟消云散,犹如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冰凉的水,他僵硬的看着老者,终于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
    神医停顿片刻,眼也不眨的盯着谢蘅,继续道:“我的意思就是,那株药只能成一个方子,你和她,只能救一个。”
    这一刻,谢蘅终于明白神医最开始说的选择是何意了。
    他握紧掌中的手,缓缓转头看向昏睡中的姑娘,这回与方才一样,他仍没有犹豫:“救她。”
    他活着的代价中永远都不会包括她。
    神医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干脆的就给出了答案,不由道:“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你只需再像你昨夜这么折腾一回,你就可以直接入棺了。”
    谢蘅唇边划过一丝苦笑:“这是我的命。”
    他早就接受了。
    他只当方才是做了一场美梦。
    “但她,不能死。”
    神医调侃道:“因为是你的同伴?”
    谢蘅唇角轻轻上扬,道:“因为她是我的心上人。”
    他如今只万分庆幸,先醒来的是他。
    “还请神医莫要告诉她这些,若她醒来问起神医,神医只说我无碍就好。”
    神医:“……”
    当神医可真不容易,还得包撒谎。
    “行吧,不过说好我只能保她的命,但以后她应该是握不住刀枪了。”
    谢蘅身形一僵,猛地看向神医:“不行,她会受不住。”
    “您不是神医吗,您想想办法。”
    她的理想便是保家卫国,守一方安宁,若她醒来知道她从此以后握不住刀枪了,必然无法接受。
    神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谢蘅紧紧拧着眉头,又缓缓看向柳襄。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神医果断道:“还要救吗?”
    “救。”
    谢蘅眼底满是心疼,她醒来一定会很难过。
    而后,他后颈便传来一股刺痛,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神医收回银针伸手接住谢蘅,摇头一叹。
    “倒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痴情的人了,可惜了。”
    -
    谢蘅再醒来,已是三日后。
    “别动。”
    他刚睁眼,耳边便传来神医的声音,随后便觉身上到处都似针扎般的疼。
    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错觉。
    是真的。
    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银针。
    “神医……”
    “别说话。”
    神医眼也未抬的打断他:“按常理,你昨夜折腾那么一回后,能凄凄惨惨的苟活一年就是极限了,你这身体啊,要不是诸多天材地宝养着,早就该埋了。”
    谢蘅不能说话,只能静静的听他说。
    “不过呢,我也不是神仙,保不了你多久。”
    “现在你有一个选择,是与常人一样痛痛快快的活上一年,还是凄凄惨惨的延续五年。”神医一边收针,一边道:“凄凄惨惨的意思就是与你这些日子一样,时不时就咳点血,有时候可能会咳的更多些,不过只要你不再瞎折腾还是能咳满五年的。”
    谢蘅目光淡淡地望着简陋的屋顶。
    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现在……
    他想尽可能的多活着。
    朝廷的事此后与他无关了,他只想活着多看看她,哪怕很快就看不见,可听着她的消息也是极好的。
    “麻烦神医,我想多活几年。”
    神医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是为了那姑娘吧。”
    “欸,不是跟你说不能说话吗?”
    谢蘅:“……”
    他闭上嘴,轻轻嗯了声。
    “老夫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见过不少人情冷暖,生死关头,还能像你这么淡然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这丫头眼光不错。”
    “呀!”
    神医拔针的动作一顿,谢蘅痛的轻轻皱了皱眉头。
    “说起丫头,那小疯子几日都没回来了啊,嘶,这该不是又闯祸了吧!”
    “完蛋,我该不会又要搬家了?”
    谢蘅唇角一抽。
    怪不得父王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人。
    很快,谢蘅身上的银针撤完,待他穿好衣裳,却见神医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谢蘅一怔:“怎么了?”
    神医微微俯身,面色严肃道:“你们是在哪里遇到那个高手的?在这附近吗?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六七岁古灵精怪疯疯癫癫的丫头?”
    谢蘅结合神医方才的话,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担忧,如实道:“我们是在蜂崖沟遇刺,那些人是冲我和……昭昭来的,应不会对不相干的姑娘下手。”
    “昭昭在何处,她如何了?”
    然他这话一落,神医就砰地站起身,急的在床边来回踱步:“完了,完了!”
    “小疯子也去了蜂崖沟!”
    谢蘅一惊:“何时?”
    “就在你们找来那天。”
    神医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额:“蜂崖沟有一条剧毒的蛇,她去蹲了好些天都没找到,那日天一亮就去了。”
    谢蘅:“……”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神医。
    人都出去四天了,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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