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坠, 残余的光晕染天边云彩,蔚蓝的天空被涂成层层叠叠的瑰色,像是秋日远山的霜林, 一派温暖的红。
    这?红温柔且明艳,映衬在卫明诚眸中, 与漆黑的瞳仁渐次融合, 反倒显出一股偏执坚定来。
    谢茉在他的眼眸中迷失片刻。
    卫明诚唇角不自觉一点点勾起。
    谢茉稍即回神, 问:“你笑什么??”
    卫明诚非但没收敛笑意,反低笑出声,在谢茉一眼接一眼地白眼瞥视中终于慢慢止歇了笑,整了整神情, 一本?正经?地说:“笑我比你幸运。”
    谢茉挑眉反问:“幸运?”
    话音尚未落地,谢茉便反应过来卫明诚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她比他更为难得, 因而相较起来, 能?得她青睐是他的福气更大, 也更幸运。
    哼~油嘴滑舌。
    婚前好端端一个正经?端肃的年轻军官, 如今半年不到甜言蜜语竟章口就来,即便她调教有方, 也不敢把如此神速的进步之功全兜揽到她身上, 一准儿私底下偷偷上进修班了。
    虽这?般腹诽, 谢茉眼角眉梢还是诚实地被眼底沁出的笑意沾染。
    “你又?在笑什么??”卫明诚问谢茉。
    谢茉视线在卫明诚立体出众的五官上绕了一圈, 哼笑道:“我笑你还怪有自知之明的。”
    卫明诚不以为忤, 眸中泛着?笑:“当然?。”
    顿了顿,卫明诚收敛了脸上的笑:“是自知之明, 更是因为事实如此。”
    “事实?”
    卫明诚一双黑眸仿似波澜不惊地包裹着?谢茉,薄唇轻动, 用?很淡、很稀松平常、很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只见了你的一场汇演报幕而已,就有人三番两次追上门来。”
    说完,还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谢茉。
    闻言,谢茉笑不可抑。
    她踮起脚尖,贴近卫明诚小猫寻腥一般耸动着?鼻头嗅闻几下,之后?煞有介事地落下论断:“酸,这?酸味怎么?着?也该是窖藏了十多年的陈年老醋。”
    卫明诚低敛眼帘,险些破功。
    他抬起手?在眉心摁了摁,将游荡的笑意重又?摁回眼底,喉头逸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哦”。
    谢茉一向防患于未然?,忧患意识强烈,虽卫明诚不是那时不时翻旧账,讨好处的人,但本?着?互捏“把柄”方可万无一失的理念,谢茉眉眼弯弯,说“事实难说。”
    卫明诚不解地“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谢茉没直接回答,而是另起话头:“爷爷让我们过年回京,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年要回去的吧?”
    卫明诚顺着?谢茉转移话题:“对,如今我们结婚了,你总要认认家?门。”
    谢茉眨巴眨巴那双黑润无辜的杏眸,作出一副好奇求教的模样,问:“那等我们回京,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找我啊。”
    “嗯?”
    “就是一个姑娘很漂亮,很有气质,笑得很甜,但自我介绍却说……”谢茉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谢茉是么?,我和明诚哥哥从?记事起就认识了,从?小到大他一直很维护我,当时他和我拉钩说长大会娶我的……”
    “青梅竹马什么?的,多天真烂漫,多美好,多难遗忘啊。”
    一边说,一边眼神直朝卫明诚面上晃悠。
    卫明诚忍俊不禁,抬手?握成拳抵在唇角:“不会,我没青梅竹马。”
    “哦。”谢茉眉毛微微一挑,“那暗恋的呢?”
    卫明诚想笑,又?忍住:“我没暗恋过。”
    谢茉横了卫明诚一眼,一字一顿地纠正:“我说暗恋你的。”
    即便被狠狠瞪了一眼,卫明诚心下仍好笑欣慰不已,因为她原本?玩笑的话里不知不觉间捎带出一股幽幽淡淡的酸意,他眼瞳深处漫出笑意,一圈圈跟涟漪似的渐次渲染开来。
    卫明诚长臂一展,便搂住谢茉纤腰,将人揽入怀中。
    谢茉微微后?仰着?头,与卫明诚对视。
    卫明诚不闪躲,阗黑的眼眸中流淌着?蕴暖的笑:“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怎么?,你还想说假话糊弄我不成?”谢茉哼唧唧。
    卫明诚低笑:“不敢。”
    稍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我说一个都没有,在你听来大概像假话。”
    但这?却是他的心里话。家?庭裂痕尚未清晰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年纪还小,镇日里要么?与同龄男孩玩行军打?仗的游戏,要么?被母亲拘在家?里看书学习,那时候不爱带小丫头玩;年纪渐长,父母矛盾愈来愈无法调和,被催熟的他且没心思思考玩乐的事,只想做母亲理想中的儿子,让她展颜舒心,根本?没精力费心猜度身周小姑娘怀揣怎样情思。
    所以,他说一个没有。
    谢茉:“哦,那实话呢?”
    “我也不知道。”卫明诚坦然说,“我没留心。不过,我没收到过任何明确暗示。”
    “所以,倘若真出现?这?么?一个人,而她又?说些让你困惑误解的话时,一定给我个辩白的机会。”
    “嗯?”谢茉傲娇哼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偏听偏信?”
    卫明诚低笑安抚:“茉茉自来敏锐。”
    谢茉继续质询:“彼此的信任呢?”
    “我只是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谢茉不依不饶,“你是不是预料到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现?在在提前给自己铺垫托词?刚还说不知道,所以你只是装作不知道,然?后?又?来搪塞我?”
    “没。我从?不跟你说假话。”卫明诚无奈,“刚才用?错词了,是杞人忧天。”
    “哼哼——”语调里裹满怀疑。
    卫明诚坚声说:“我以我的军功章发誓。”
    “那我可不能?不信了。”话音未落,谢茉便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来。
    卫明诚自失地笑了笑,转而突地一弯腰把谢茉抱起来。
    谢茉赶紧伸臂搂紧他的脖子,腿弯搭在他坚实的臂弯里。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脚步稳健的踏进卧室。
    “干嘛?”谢茉伸出食指戳戳卫明诚臌胀坚硬的胸肌,挑眉笑嘻嘻问他。
    卫明诚将人抵在床铺上,问:“审你。”
    谢茉一时反应不及:“审我什么??”
    “你又?有几个暗恋者?”卫明诚在她唇上啄吻一下,不浓烈,蜻蜓点水一般,低沉声线逸出淡淡笑意,勾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
    这?问题问的真好。
    “咳咳……”谢茉眼角眉梢浸着?笑,“那可多了去了,我一时都数不清。”
    “那就慢慢数……”
    说罢,他再低下头去。
    狠狠亲吻,密密留痕。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
    透着?靡丽的红印。
    ***
    星期一,朗空万里。
    休整过后?,谢茉浑身焕发蓬勃朝气,灿烂阳光仿佛都映衬在她白皙秀致的脸庞上,照亮每一个与她碰面之人的眼眸。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赵梦。
    那天分别后?,王东兴说了一箩筐好话哄她,她当时作态不计较,可不计较的对象只限王东兴,她把所有负面情绪一股脑算到谢茉头上。
    既然?结婚了,为什么?不在撞面的当口立时躲开,自己之前已告诉谢茉王东兴曾打?探她;谢茉又?为什么?要炫耀丈夫拉踩贬损王东兴,是以此嘲笑自己远不如她吗;还有,谢茉那不时飘向自己的同情眼神……她果然?瞧不起自己。
    ……
    可她又?有什么?了不起?她丈夫出息,日子顺遂,工作蒸蒸日上……她过得好,自己可不一定就比她差。
    然?而,谢茉所说又?部分属实……
    赵梦敏感的内心搓来揉去。
    谢茉且顾不上她。周一惯例要开大会,汇报上一周工作成果,梳理反思优缺处,总结经?验,安排部署一周工作。
    带上笔记本?、钢笔,在大会议室角落坐下,摊开笔记本?,转开笔帽,时不时低头记上几笔。
    扫一眼会议室众人,经?前些天邢主任严肃批评之后?,会议上开小差的情况明显好转,至少表面如此,谢茉斜瞥一眼边上的易学英,她状似在写会议记录,可纸页上却画着?绣花鞋样子,不远处奋笔疾书的男同志,他倒是写了大半页字,可谢茉仔细一瞧,嗯,字不错,是一阕伟人的词。
    而谢茉并未磨洋工,她确实在专心听领导讲话。
    农忙告一段落,本?周两个议题,修路和推选学农人员。
    修路是个惠及周边社员的大好事,方便人员和物资的流通,通往县城的这?一路路况着?实堪忧,那颠簸劲让她记忆犹新,这?会儿想想尾椎骨就隐隐作痛。何况,路面坑坑洼洼也容易引发安全问题,扭脚、翻车摔倒的实例比比皆是,群众反应热烈。这?路是必要修的。
    但修路工期长,所费人工多,物料需求量同样不小,打?给上级的修路报告最近才终于通过,相关问题先时已多方开会讨论,这?次只是再一次明确施工步骤。
    接下来便是学农人员的讨论。
    易学英戳戳谢茉胳膊,扯了扯嘴,丢给谢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谢茉便明了这?里头藏着?曲里拐弯的门道。
    果不其然?,一出会议室,易学英就拉着?谢茉小声八卦:“李友明是烈士遗孤,原则上要倾斜照顾,但他且争不过另外两个。”
    烈士遗孤在成年前国家?每月会发放补助,且在一些招工、招兵、推荐名额时会酌情给予优先考虑,这?是应当应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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