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嗔道,“你们胆子越来越大,把长公主的儿子比戏子。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定要打你们板子。”
    半夏和芍药吐吐舌头。
    王婶又道,“姑娘,我想去李豆腐家讨要施上阴神针的银子,能要多少要多少。不是银子的事,实在是我气不过。”
    冯初晨摇头道,“算了,那是大姑施舍出去的,既然已经说为长辈还债,我们就不要了。以后不让那些人占便宜,该收多少收多少。”
    又问道,“定国公府婶子熟悉吗?”
    王婶摇头道,“大姐带我去过很多高门大户,还真没去过定国公府。那些高门,女眷生产都是先请女医。若女医解决不了或忙不过来,才会请民间稳婆。
    “不过,定国公府的一些事倒是听说过。老夫人的身体不好,多数时候躺在床上。老国公特别怕媳妇,媳妇让他站着他不敢坐着,
    “他最爱说的话是‘我媳妇让我如何如何’,闹的笑话可多了。定国公传闻不多,但明二老爷和明三老爷传言不少。明二老爷除了打仗没有别的兴趣,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三十多岁还没娶媳妇,常年在外打仗,西北边战争结束后继续守护着西边门户,明大公子跟他一起都在西庆府。明三老爷双腿瘫痪,脾气怪异,也一直没娶媳妇……”
    半夏和芍药对中老年的定国公父子不感兴趣,继续议论着漂亮的上官如玉和天煞孤星明大公子。
    吃完饭,已经很疲倦的冯不疾强撑着眼皮。
    半夏要服侍他去歇息,他拉着王婶的手说道,“我要王婶服侍。”
    王婶高兴小主子依赖自己,给他洗漱完后抱上床。
    冯不疾拉住她问道,“婶子认识秦小大夫吗?就是方老大夫新收的徒弟。”
    王婶摇摇头,“方老大夫新收徒弟了?我不知道。”
    冯不疾说了自己的想法,“若他没定亲,就赶紧请人去说合,莫被别人抢了先。”
    王婶笑道,“好,我进城打听。”
    八月初四发月钱。
    冯初晨发给半夏一百五十文。
    又给了芍药四十文,“上个月芍药虽然只来了几天,但干的活不少,给四十文。”
    芍药不好意思要。
    冯初晨说道,“这是你的劳动付出,该拿。听话。”
    主子下了命令,芍药才红着脸接过。
    冯初晨又拿了三百文给冯不疾,“以后我和弟弟也领月钱,各三百文。”
    之前大姑没有给主子发月钱,想给自己和给冯初晨姐弟花钱,都从公中拿,也不记帐。
    这个家是大姑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但冯初晨不行,要亲兄弟明算帐。这个家是大姑挣的,也就属于冯不疾。等到以后自己挣多了钱,才有底气地花。
    冯不疾没想到自己还能领钱,笑着双手接过,糯糯道,“这么多,攒着给姐扯布做新衣。”
    冯初晨大乐,“姐有钱,留着你自己买糖吃。明年上学了,买你喜欢的书”
    又道:“等到半夏、芍药能挣钱了,也自己留四成,五成充公,一成给王婶当拜师费。再等到将来家里日子好过了,你们挣的钱都自己留着当嫁妆。”
    八月初六是冯初晨十四岁生辰。
    早上,冯初晨穿上绸子绿衫,把那条金镶玉项链戴上。
    她对镜照了许久,才把项链塞进衣裳里。
    她真是太爱这条项链了,觉得比她前世所有首饰都好看。
    上晌,冯初晨在屋里看书。
    院门突然被拍得啪啪做响,还有人的大叫声。
    “王稳婆,王稳婆在吗?”
    半夏跑去把门打开。
    一个男人冲进来,“王稳婆呢?我媳妇前天晚上发作,折腾一天两夜,一直未接下来,请王稳婆去救命。”
    王婶跑出西厢,“你家住哪里?”
    那人道,“我叫丁有城,家住外城莲花胡同,离广安门很近。我赶了骡车,两个时辰能到。”
    王婶又问道,“有抱腰的人吗?”
    “有。”
    若是没有,王婶会找人。
    冯初晨走出来说道,“我也去。”又嘱咐半夏道,“把不疾看好,无事不要出门。”
    她们今天肯定回不来。
    冯初晨回屋拿了一个小包裹,里面装了几根银针、一根此生香、香炉、一包止血散剂,两个口罩,一件工作服,一块包头发的绿布。
    生产中,大人最危险的是大出血,她带了她自己配制的止血散。
    冯初晨没想过改变催生药的药方,大姑配的催生药绝对是最好的。
    工作服和口罩是她让王婶这几天做的。
    去古代的产房不好穿戴白颜色,别人忌讳。口罩是淡蓝色,几层粗布缝合。工作服是藏蓝色大褂,背后系绳。
    她让王婶也给自己做一套,王婶笑道,“这么多年,已经习惯穿旧衣,系围裙了。”
    王婶进屋换了一套专门接生的旧衣,端着大盆。
    盆子里放了长围裙、帕子、剪刀、小秤,一包催生药,一个装毛发的荷包,一根小擀面杖。
    看到头发和擀面杖这两样难产必备神器,冯初晨头皮发麻。
    若她生孩子,这两样她都接受不了。
    冯不疾跑出来嘱咐道,“姐姐不要进产房,若乳儿不好,让他们抱出来治病。”
    如今姐姐第一大事是嫁人,他怕别人嫌弃姐姐进产房。
    车上,丁有城说了产妇的具体情况。
    “我媳妇是第一胎,前天晚上开始肚子痛,去把沙稳婆请来,可乳儿没有动静,生了一天两夜也没生下来……”
    沙稳婆还让他媳妇吃了头发,拿擀面杖擀了肚皮,使用了“开口”催生,唱了催生歌……
    该使的手段都使了,都没有用。
    “开口”催生,就是把家里所有带盖的家具统统揭开,比如门、抽屉、箱子等。
    沙稳婆没辙了,说是“听天由命”。
    丁家只得让丁有城来请冯医婆的徒弟王稳婆。
    冯初晨觉得,孩子像是没有入盆,应该是产妇骨盆狭窄、胎儿巨大、异常胎位这三种情况之一。
    如果在前世剖宫就能拿出孩子,这个时代就危险了。
    王婶也想到这三种可能,“若胎位异常还有办法,另两种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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