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神医何在?
    “那好,你随我来。”
    陈典英看着徒孙依言将药符化开,再将符水喂进伤员嘴里,确认真有效果后,这才点点头,领着秦淮二人来到了一间外表有些破落,但内里却不乏几分雅致的小院。
    院里都是些寻常物什,石锁石球兵器架,还有两个画出周身大穴的木人桩,瞧着是很符合陈典英医武精通的大宗师身份。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小秦啊,我猜你此番来佛山寻我,应当是要问项家父女的事情。我猜的可对?”
    陈典英走进屋内,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面相和蔼的看着秦淮。
    “老前辈猜的不错,此番我南下广粤,最要紧的便是想见红缨,为项伯调养身体,补上精气亏缺,再延寿数。”
    秦淮从敖灵手中接过皮包,翻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看,正是那株【天山雪莲】。
    陈典英抚着胡须,只是瞥了天山雪莲一眼,就摇摇头给秦淮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天山雪莲虽好,可药性却与你那岳丈不甚相合,用倒是能用,但治标不治本。他若是服下,过不了多少时日存于体内的药力便会炁散无形,重归天地。”
    陈典英轻叹一声,从身后的架子上翻出一本《百草录》,递给秦淮:“其实这么多年来,鸿胜馆或多或少也有些积累,再加上你那金楼的财力支持,从广粤南洋搜罗几株大药并无问题。只是早在小武带着项家父女来我这儿看病时,我就用不同的大药切片给他试过,效果很是一般。”
    “这个不怕,我这里还有好些别的稀奇珍物,一样一样试,保管能将项伯治好。”
    见陈典英说得严重,秦淮微微皱起眉头,却并不怎么担心项义海的病情。他有不少医疗手段,想治好一个最多九曜位阶的武人,顶了天也不会有多少麻烦。
    此时他更害怕的是项义海的病连陈典英都束手无策,从而导致李炳武带着项家父女离开佛山,跑到不知什么地方继续寻医治病去了。那样一来,相比治疗病情,想要大海捞针找到他们反而更有难度。
    想到这些,秦淮看向陈典英,脸上带着探究之意。
    “这个自然,国之将亡,必出妖孽,你游历四方经年,能得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奇怪。”
    陈典英方才已见过秦淮拿出来的清微符箓,知道这小子身上有些机缘,倒也无意深究,紧接着话锋一转,说起了项义海的病情。
    “你那岳丈的病并非急病,而是常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暗伤突然爆发,积重难返。我听小武说,前几年他差点死在那黑面阎王刀下?还好当时有高人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暂时吊住了命,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陈典英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你岳丈的身体现在就像筛子,虽然几年前被人用一层稀泥糊上了,暂时无恙,但随着时间流逝,这层稀泥不断被血气冲刷,已经变薄出现了缺口,精气难免渗漏,再加上他内练的功夫不到家,体内精气顺着这个窟窿越往外流,这个窟窿就越大,没多久就会一泻千里,离死不远。”
    “小武带着他来我这儿的时候不算晚,但体内的精气也已漏了大半,我的医术难逆天常,只能以【鬼门十三针】中金针渡穴的法子,封了他的正经奇脉,保他回光返照七七四十九天。但若是时限一到,还不能将窟窿彻底补上,万事休矣!”
    “还是要多谢前辈费心施救,敢问红缨和项伯可在佛山?”
    “你来晚了,早在年前,他们便从我这儿讨了封信,急急忙忙的去找【鬼手神医】了。”
    陈典英站起身来,从身后房间里取出两封保存良好的信件交给秦淮。
    “小武和那项家女娃各自留了信在我这儿当作凭证,怕的就是戏班和金楼出了事没人做主,便托我代管。之前他们临走时还写了几封信发往津门,想来是打算跟同臣再商量商量,如今你找上门来,便都看看吧。”
    听到这些,秦淮拿过信件,先看了一眼上头的印章,的确是项家班和金楼的印章后,便打开来,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信件大意,便是李炳武和项红缨要救兄父,得远赴巴蜀去寻找行踪不定的【鬼手神医】,陈典英德高望重,深受李炳武信任,项家班和金楼若出了什么事尽可问他,事后回来,费心操持产业的伙计们少不了受赏云云。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秦淮心中默念,按下蠢蠢欲动、想立刻赶往巴蜀的心,抬头向陈典英多问了几句。
    “还要请教前辈,这【鬼手神医】是什么人?”
    “他是【药王谷】的传人,我这【鬼门十三针】就是从他身上学来的,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
    陈典英眼中浮现出些许追忆,指了指秦淮手里的书信:“如果神州大地上能有人可以从阎王手里把你那岳丈抢回来,将千疮百孔的全漏身补上,那只能是他了。”
    “不过他行踪不定,常年在西南、西北各省悬壶济世,行医救人。我虽给了小武他们几个【鬼手神医】可能会出现的位置,但能否于四十九天内找到他,只能听天由命。”
    “听您这么一说,【鬼手神医】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难道就没个传讯的手段?”
    秦淮想到这个世界落后的通讯方式,脑袋顿时大了一圈。
    “他是乡野遗贤,超然物外,巴不得别人不去搅扰他,哪会留下什么能让别人轻易找到他的手段?”
    陈典英摆了摆手,从袖口抽出一张字条放到秦淮面前。
    “小武他们走了约莫已有二十日,你现在动身去巴蜀这几个地方查探一番,说不定还来得及。”
    “谢前辈。”
    秦淮接过字条一看,达州、巴山、秦岭.几个地点大致可呈一条弧线在地图上串联。
    “巴蜀之地三教九流混杂,以你现如今的业艺,并无需怎么担心。只是百年前有无数白莲旧党散入巴山老林之间,混居之间出了不少奇异人物,他们的手段多有古怪,你要是与其起了争执,还是小心些为上。”
    陈典英望了眼插在敖灵腰间的双枪,话头一转:“如今南方各省战事四起,你携此美眷,易遭不测,哪怕有洋枪拳脚之利,也得小心暗算。”
    “前辈教诲,秦淮铭记于心。”秦淮点点头,接过敖灵递来的一沓符箓,转交给了陈典英。
    “前辈保重,秦淮还要去寻亲友,就此别过!”
    话音落罢,秦淮便收起一应书信字条,领着敖灵往青樵山村外走去。
    “淮郎,我们即刻动身?”
    敖灵看着从张猛手里接过摩托的秦淮,自然的跨上后座轻声问道。
    “嗯,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去趟佛山金楼找找武叔有没有留下别的口信。”
    秦淮拧转把手,尾火大亮,这辆从【流光梦】果实抢来的复古摩托化作一道流影,在坑坑洼洼的山路和官道之间向佛山疾驰而去!
    ——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会有江湖,而人在江湖,自然避不开刀光剑影。
    在义和拳乱如火如荼的南方,佛山作为清廷严防死守的重镇之一,却似乎没怎么受战事的影响。
    只是一向极少下雪的南粤,最近却十分突兀的下了场大雪。很快,随着日头出来,这场大雪便化作了一场湿冷阴雨,寒意直往人骨子里钻,逼得家家户户关门闭窗,生火取暖。
    外面的雨幕湿冷连绵,独映出一座暖意融熔、灯火通明的楼子。
    如火灯色映衬着金碧辉煌的堂子,仿佛雨中落着一座金山。
    可不就是金山么。
    若这金楼只是一座小小的玩场,那它可比不上广州陈塘的留殇,但这座楼子既然能在国内外留下鼎鼎大名,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其中关键就在那力压鬼佬一头的消炎药上。
    如今在这楼子外,有人藏身雨中,虎视眈眈的望着这座暂时没了守山虎的灿灿金山。
    乱世当头,南北方皆是动荡不休,有血性、有志向的尚能参加义和团和清廷拼上一拼、搏上一搏,惜身的、骑墙的,便只有去几处大城市避难,或往上海,或至港岛,都是发财的好去处。
    佛山虽然没有那么多说道,但毕竟偏安一隅,商业经济发达,很是富庶,也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更何况这几年来金楼的分号开遍了神州南北的大城市,但凡在江湖上混的三教九流,哪个不知道金楼售卖的秘药包治百病,能救人水火?
    多方因素重叠之下,就有人了起了歹心,想向金楼借点银子。
    这不,最近佛山来了几个滇南人,三天不到,就放出话来要加价买金楼里所有的消炎药,想让金楼的大老板亲自出来谈生意,
    面对这么一笔大生意,若是买家要见别的什么人,金楼管事的绝无二话,立刻好酒好菜招待,直到生意谈成。
    可最近这个时间点却是十分的不凑巧,大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半点不能指望;二东家也离了佛山,有要紧事得办;广府武会大都忙着起义,不适合抛头露面一来二去,反正秘药不愁卖的金楼便想推了这桩生意。
    但话刚一放出来,那几个滇南人便没了消息,连个回话都没有,颇为古怪。
    金楼众人起初只当他们是没打招呼就离开了佛山,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少有人把事事往最坏的地方想。可过了没几天,金楼的伙计便陆续有失踪不见得怪事,隔日便能在城外小河里找到尸首,闹得金楼上下人心惶惶。伙计无故横死后,管事的这才发现不对,连忙找来武会追查根由,并将金楼护了起来。
    阴雨连绵,五个头戴斗笠的矮壮汉子将全身笼罩在蓑衣之下,瞧着像是渔夫,模样落拓,但一个个气势诡谲,眼冒冷光,周身充斥着一股腥甜味道,就像是从什么阴暗角落里冒出来的毒虫。
    “老大,兄弟们反复确认过了,那个北佬宗师最近不在,这里面顶多有三两个四练,绝对扛不住小宝贝们的毒!”
    “动手!”
    被称作老大的人从腰间解下蝎尾鞭,气势汹汹的朝灯火通明的金楼摸去。
    这年头,想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拳头,干脆爽利,凭实力说话,胜负输赢,一横一竖,输的躺下,站着的说话。
    对于他们常在刀口舔血的滇南五圣来说,这种杀人抢劫的勾当倒是早已习惯,八个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赢了,潇洒快活;输了,命数该绝。
    就在五人猝然冲向金楼的瞬间,守在金楼各层的武会中人及时警觉,冲出三道身影,仿若一道铜墙铁壁般将五人拦下。
    “滚!”
    眨眼的功夫,那滇南五圣向后一甩雨水淋漓的蓑衣,各自取出兵刃,运足元炁劲力,出手颇为狠辣。
    蝎尾鞭倒马出钩、软蛛索张合包人、铁蜈钩勾筋割脉、金蟾锤直轰天灵
    三人眸光一凝,气息一沉,双臂已拦在身前。
    下一秒,鞭索锤刃扫来,配以腥甜毒气,连抽带甩,倒钩毒刺飘忽翻飞,逼得三人连连后退。
    “秦琼献锏!”
    只听一声暴喝,三人眼中杀意陡起,便在五人狂暴猩烈的合击快攻之下,脚下二字拑阳马扎稳,趁着对方吞换气息之际,沉狰出劲,力贯大筋,衣袖倏忽炸裂,被抽散的破布下,但见三人粗壮的手臂上竟都戴着一只只灿亮银环,紧扣如一,好似铁壁,生生挡下了那狂风骤雨般的五毒合击。
    桥手势成,大开大合,立见拳刃碰撞,金铁交鸣,电光火石间,雨水爆散,八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银环锁住硬钩刚锤,软鞭柔索缠紧银环,一时间双方皆是进退不得,只得腿脚互踹,对攻下盘。
    正这时,雨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引擎声,车灯刺目,转瞬放大,似是为避急雨来势较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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