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洛炀出院搬回自己家住之后,易箫便固定腾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在下午去陪护滕洛炀,大概六点之前会离开回家,这个规律已经固定了一个多月没有打破。
    直到这天他落了一份重要的文件在滕洛炀家,人都离开几公里了又再次折回去取,这才发现滕洛炀伤始终不见好转的秘密。
    经过一段时间的陪护,易箫自然而然地用钥匙打开滕洛炀家的门走了进去,房中的滕洛炀正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有人突然进了他家甚至站到了他身后竟然都未察觉。
    他赤裸着上半身,易箫不久前才给他换好的纱布现在已经被折腾得血迹斑驳,他正艰难地将自己身上的纱布拆下来扔到一边,甚至将伤口处涂抹的药也刻意擦掉了些许。
    易箫看得怒火中烧,一口气憋在心里过不去,他顿时破口道:滕洛炀,这就是你伤这么久没好的原因吗?
    被他高声一喊,滕洛炀一时不防吓得一机灵,他回头看了一眼易箫,却不敢对视而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易箫恨铁不成钢地道:骗人很好玩儿是吗?我努力学习医护知识,每天连轴转的兼顾剧组和公司的工作,还要挤出时间准时准点地来看你给你上药,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愚弄你!滕洛炀着急辩解,一不小心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但面对易箫严厉的指责,他只能勉强道:是你说会照顾我直至伤好的,在此之前你绝不会离开我怕你伤好之后就一走了之,我怕又像以前那样再也见不到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才
    胡闹!
    易箫被他说得头都要大了,他从没想过自己随口一句承诺竟然让滕洛炀做到了这个地步,忍不住骂道:这是你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理由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医护人员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又为此担惊受怕了多久,滕洛炀,你能不能别再幼稚了?!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别扭痛苦,一双眼似乎隐忍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痛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我一段时间而已,是不是在你心里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从来都没有无视你们照顾我的付出,只是箫箫,我真的没有任何别的办法能够留住你了我也知道你愿意这样费心照顾我,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让你一时心软同情我可怜我了。但如果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宁愿身上的伤一辈子都不要痊愈。
    滕洛炀就这么坐在一堆染血的纱布里,由下往上仰视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跟一只委屈邀宠的小动物没有任何区别。易箫曾被他这副模样迷惑过无数次,显然这次也不例外,但好歹多了两分理性,他讨厌这种情绪被人带着走的感觉。
    滕洛炀,你要知道,我是走是留都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请你不要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来裹挟我,我不接受!
    易箫冷静从容,但一直到现在只要遇到滕洛炀,还是会情绪失控变得不理智。他承认自己对滕洛炀仍旧有感情,但他在感情中从来不欠滕洛炀什么,此前被伤得最多的也明明是自己,怎么现在就连离开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了?
    偌大的房间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滕洛炀罕见地又一次服软了,他像是终于看开了什么一般,长舒了一口气,他苦笑道:这是又是我做得太偏激了,是去是留的确是你的自由,我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控制你。箫箫,你走吧,这一次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纠缠你打扰你的生活了。家里的钥匙你就随便放哪吧,以后也不需要你每天过来照顾了
    易箫僵硬地掏出钥匙放在床头,看着满身伤痕的滕洛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半天还回答出一个好字。
    两年间滕洛炀从未真正信过他的死讯,重逢后更是用尽各种手段穷追不舍,现在他竟然主动提出了放弃,甚至让自己把钥匙留下,看来是真的打算与过去告别了吧。
    总算也到了这一天,易箫原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自在,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闷痛在胸口扩散开,让人有点喘不过来气,一颗心好像就突然空荡荡没有着落了。
    易箫故作轻松地扶正滕洛炀的身体,又找出干净的纱布为他重新换药,像是告别一般叮嘱道:这回换好了就别再折腾了,好好养伤,让人定期换药检查
    嗯。滕洛炀轻轻点了点头,却难掩浑身的伤心与失落。
    离开之后,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准备去哪里?
    易箫也不打算瞒着,剧组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了,公司之后还是得你做主我不会一直在的,或许会休息一段时间再进行下一步工作安排,之后就不在上海常住了。
    别的滕洛炀也没再多说,易箫就这么顺利离开了。
    其实易箫对他说的安排也并非实情,至少他近期还没有想好去外地,只是不希望两人再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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