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好吵。

    “你说归说,砸什么东西,要是儿子破了点皮,我就扒了你整张皮!”

    “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惯的!”

    “什么样子?不管什么样子那都是我孩子……”

    禁足的这些天,闵言被没收了各种通讯工具,呆在房间里开始拒绝进食。

    绝食活动进行仅仅一天,闵妈第一个发疯,这就好比拿小刀子在她心口割肉,于是连环轰炸在公司的闵爸,在电话里带着哭腔控诉闵爸惨绝人道的滔天恶性。

    其实闵言并不是完全没有进食,饿了就偷偷吃几块藏在抽屉里的威化饼干,就着牛奶一点点咽下去。等到焦眉苦脸的闵妈进来的时候,就继续坐在窗边生无可恋。

    到了第二天晚上,闵爸一觉醒来发现闵妈居然直愣愣地坐在床上,披头散发,不言不语。

    “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在想当时怀上阿言那会儿,我还做了一个梦,我就觉得他是观音菩萨赐给我的宝贝。他这次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跟着他去了。到了下面,阎罗王问起来,我就说都是你干的,把自己儿子活活逼死了。”说罢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抽噎起来。

    闵爸头疼万分,把脑袋往枕上一砸,就此作罢。

    闵言一回去学校,就被卫正岳从教室里拉出来。

    “你这两天哪儿去了?都不来学校,电话也没人接。”卫正岳抓着他的手臂满脸焦虑。

    “哦,我发烧了,在家休息呢。”

    “发烧了?怎么会发烧呢?”卫正岳把手贴在闵言额头上,“就跟你说上次不要吃那么多冰淇淋,而且你也不能不接我电话啊!是想急死我么?我还去你家找你了呢,周围都是大别墅的我也不敢大叫,按了几下门铃也没人开门。”看着闵言的确有点泛白憔悴的脸卫正岳才收起抱怨,一脸委屈。

    闵言偷偷拉过卫正岳的手,笑着说:“下次不会了。”

    卫正岳拿指腹轻轻按了按闵言的手背,内心酸胀得厉害,觉得自己真是太爱眼前的这个人了。

    15.

    回忆就像一条绵长蜿蜒的河流,彼端岸上的人涉足而下,淌着河水逆流而上,寻觅曾经紧握手中却流失于指缝的幸福,不知不觉,河水漫过头顶,而你却已无知无觉,溺毙其中。

    卫正岳和衣而睡,一地烟蒂,窗外东方既白,从深陷泥沼的回忆中抽身,惶惶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换上衣服,提上公文包,在别人眼里还是那个潇洒英俊收入颇丰惹人艳羡一口一个叫的“卫经理”。

    工作朝九晚五,应酬喝酒,周末窝在家里从早到晚打网游,每一天都是昨天的复制,卫正岳一瞬间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与活力,他不知道赚那么多钱能用来干嘛?心好像一下子就苍老钝化了。

    周五晚上卫妈来了电话:“正岳啊,好久没回家了吧,最近工作还忙么?周末回来一趟吧,妈去集市抓一只鸡给你炖汤喝。”

    “行,这周末我回去。”卫正岳挂了电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妈这还不知道他和闵言分手的事呢,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老人家说。

    在卫正岳大三那年,他就向卫妈出柜了,卫妈沉默了良久最后点头同意,卫妈自认为自己欠了儿子太多,怀上卫正岳的时候还太年轻,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显然是在计划之外不受欢迎的,同样年轻又没有担当的卫爸连夜走人跑路,只留给一笔给卫妈打胎流产的钱。摸着自己已经初具雏形的肚子放佛都能感受到体内新生命的跳动,卫妈始终没忍心打掉孩子,毅然决然地生了下来。在纺织厂做女工的卫妈艰难地养大了卫正岳,后来和纺织厂流水线工作的男人好上,便领了证成为了卫正岳的继父,谁知男人在婚后本性暴露,喝酒赌博,对母子两非打即骂。卫妈对儿子问心有愧,从小都无法给予他物质上的满足,更别提成长岁月的惨败与灰暗。这会儿怎么忍心去拒绝儿子对幸福的追求?

    卫正岳轻门熟路地打开自己家的门:“妈,我回来了。”

    厨房传来忙碌的声音,卫正岳拉开厨房门,那句“妈”生生被咽进了喉咙。

    他看到了闵言。

    时隔太久,他自那日停车场关系完全宣告破裂后第一次见到了闵言。对方好像也有点始料未及的惊讶模样,不搭地围了条围裙,右手生疏地举着菜刀。

    卫妈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取下闵言手中的刀,解开他的围裙,把他推出了厨房:“行了,接下来不用你帮忙了,出去和正岳去客厅坐会儿,我再炒两个菜就可以了。”

    闵言半推半就的出了厨房,径自坐上了沙发。

    卫正岳尴尬地望了眼卫妈的背影,恐怕是这几日自己与她通话中谈及与闵言的事,支支吾吾欲盖弥彰的样子,还是被自己的母亲猜去了七八分。她现在这是在中间和稀泥呢。

    卫正岳颇感无奈,走向闵言,看到了桌上摆满了好几大盒老年保健品与营养品。卫正岳搓了下手,开口打破僵局:“那什么,谢谢你啊,还来看我妈。”

    “没什么。”闵言并没有看他,冷淡地回答。

    卫正岳试探着坐了下来,与闵言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心中胡乱打着话稿,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忽然眼下瞥见了闵言紧握在一起冻得通红的双手,大概是刚在厨房打下手时冻的,葱长的手指本来就白,现下冻得都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关节通红。

    卫正岳并没有多想,下一秒就上去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闵言的手。

    卫正岳的手心干燥滚烫,闵言并没有抽出手,任他包着,始终没有看他。

    卫正岳心中泛起了奇异的感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高中那年的雨天,他们的第一次牵手,那份牵扯着灵魂的骚动。

    他侧头看着闵言长长垂落下来的眼睫毛,手下不由更用了力。这让他想起了以往的每个冬天,闵言是偏冷体质,一到冬天手就冷得像块冰,卫正岳就是这么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带,慢慢煨热。

    “好了!”卫妈放上了最后一道菜,看到沙发上的两人不由欣慰地笑了。

    闵言抽出手起身。

    卫正岳望着自己虚拢的双手,仿佛指尖还余留着闵言的温度。

    三个人坐在饭桌上,颇为和谐。

    卫正岳看到了桌上的油焖虾,不假思索地从厨房取来一只小碗,舀少许虾汁盛放其中,开始抓起虾,熟练地去头去尾剥壳,将完整的虾身丢进小碗中,不多时,小碗里就堆叠了十几只虾。

    这其实不是他刻意所为,而是在过去无数岁月里潜移默化中形成的习惯,就好像早上起来要刷牙,第一杯咖啡过后要看报纸,这种十几二十年的习惯在你大脑还没发出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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