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汇的瞬间, 阮绪宁又蔫了下去,红唇轻碰:“今晚又、又要啊……”
    贺敬珩动作?一顿,如临大敌:这是腻味了?
    阮绪宁继续嘟囔:“怪不得你让郑海把这里打扫出来了呢, 还准备了这么多……”
    瞥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方盒子。
    得出石破天惊的结论:“原来是想把这里当成‘销魂窟’。”
    贺敬珩头皮一麻。
    在小姑娘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下,斥道:“什么销魂窟?!”
    想到?了更适合的标签,他又会心一笑:“……分明是‘温柔乡’。”
    阮绪宁揉了揉吃痛的地?方:“可是昨晚明明已经……很多次, 这个频率, 唔, 我有?点吃不消。”
    “哪里吃不消?”
    “哪里都吃不消!”
    她扑进?贺敬珩怀里,撒娇似的拱啊拱:“睡觉吧,睡觉嘛。”
    刚吹干的头发变得杂乱,像是一朵蓬松的蒲公英, 漂亮却脆弱, 稍稍用力, 就会碎了,散了。
    明明被撩得邪火乱窜, 贺敬珩却心软起来,抬手拉过一旁叠整齐的被褥,将小姑娘包裹好:“行了, 依你。”
    接着, 做好了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好好睡一觉,别想闹心的事, 明天正好去你爸妈那儿吃午饭。”
    留了一点私心:午饭之前?还有?半天时间,补上今晚欠下的。
    阮绪宁很听话,半真半假地?抱起枕头。
    她确实?很困, 但一想起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又没?办法立刻睡着, 迷糊之际,能听见贺敬珩去浴室洗澡的动静;当身边的床垫再次凹陷时,她一翻身,精准无比地?滚到?丈夫身边。
    很好,贺敬珩现在也是咖啡味的了。
    阮绪宁搂着他使劲嗅,忍不住又轻声碎碎念:“贺敬珩,其实?你刚刚说?的那些?咖啡名字都错了……”
    “文创园附近那家连锁店,就有?一款咖啡里加了奶酪,叫生酪咖啡……”
    “还有?啊,加巧克力糖浆的咖啡,叫摩卡。”
    贺敬珩总觉得有?一只劲头很足的小麻雀,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地?叫唤。
    他不嫌吵闹。
    只有?些?不悦——这叫吃不消?
    放在被褥里的手指又开始不安分。
    觉察到?腿侧软肉被捏了一下,阮绪宁猛地?睁开眼睛,难耐地?“唔”了声,正想训斥贺敬珩两句,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竟诡异地?响起了铃声。
    这个时间点,谁会打电话给她?
    阮绪宁狐疑地?看了眼来电显示,登时绷紧身子,迅速接听:“……妈?”
    是谷芳菲打来的。
    阮绪宁暗呼不妙:难不成,贺敬珩当众亲她的视频已经传开了?
    没?那么快吧?
    谷芳菲语气非常焦急:“宁宁,跟你说?个事啊,敬珩那房子——就是他在雅都名苑五栋那套房子,大晚上的,卧室灯都亮着呢!他是把房子卖了?还是借给朋友住了啊?要都不是,那我得赶紧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派个人过去看看,总不能是遭贼了吧!”
    阮绪宁哭笑不得。
    她将自己?跟贺敬珩住回来的事告诉了谷芳菲,顺势,又安慰起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老父亲阮斌。
    谷芳菲松了口气,对着女儿又是一通嗔怪:“既然都回来了,也不先?来看看我跟你爸?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就只惦记着老公了!”
    阮绪宁百口莫辩。
    还是一旁的贺敬珩接过电话、替她解了围:“妈,这事怪我,宁宁原本也说?要先?回家一趟,是我怕你们都休息了,直接领她过来了五栋……嗯,我们明天睡醒了就过去。”
    女婿得体的话术很快引得谷女士转怒为喜。
    阮绪宁颇为不满地?鼓起腮帮,预感到?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等贺敬珩挂断电话,她的睡意已然消退,正计划着找本漫画度过漫漫长?夜,耳边忽地?响起男人若有?所?思的询问声:“从?你家的位置,能看见我家?”
    她随口回答:“能啊,站在二楼露台上就能看见你的书房和卧室,我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你家的窗帘是墨绿色的,晚上一开灯,房间里就会发绿光……”
    贺敬珩重重咳嗽两声,强烈怀疑自己?对这种广泛存在于生活中的颜色有?pdst综合症。
    误以为对方是在意谷芳菲的行动线,阮绪宁想了想,又解释:“可能,我妈是去楼上杂物间找东西的时候发现这里亮着灯吧?”
    然而,贺敬珩在意的是另一桩事:“没?想到?,你还会偷偷观察我家的动静?”
    阮绪宁老实?巴交地?承认:“偶尔会看一眼。”
    某人又有?了微妙的攀比心:“那你也会偷偷观察周岑家的动静吗?”
    阮绪宁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贺敬珩,周岑住在我家楼下。”
    看不到?的。
    贺敬珩自觉失策地?“嗯”了声,迅速扯开话题:“我现在是否可以合理怀疑,你那时候去篮球场、去体育馆、去我们班门?口晃悠,偶尔是冲着我去的——除了还校徽那次。”
    原来他还记得那次……
    阮绪宁心中的一处柔软被无限放大,迟疑着道出了藏于时光中的真相:“是、是有?那么一两次啦,我就是觉得你比周岑帅、身材也比他好,但看起来特别凶,让我有?一点害怕。”
    并非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害怕”这个词。
    贺敬珩懊悔的事,又多了一桩:要是当年?对周岑坦诚一点、对阮绪宁温柔一点就好了……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或许会呈现另一种局面。
    出于心虚,小姑娘自我辩护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现在的恋爱手游都能一次性攻略五个男性角色呢,没?有?确定心意之前?,我就只在你们两个男生之间犹豫过,已经很了专一,啊,不对,很专二了。”
    贺敬珩:“……”
    很专二的阮家小姐继续道:“但我当时确实?更偏心周岑,因为他很像我喜欢的白?月光漫画男主角嘛,所?以,就慢慢克制自己?不去看你了——我才不要当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哪哪儿都不合适的四字形容。
    某人没?忍住笑。
    阮绪宁打量着抿笑的男人,神色略有?忐忑:“……我又说?了很多周岑的事,你没?有?生气吧?”
    贺敬珩摇摇头:“不生气。”
    事实?上,他比许多个时刻都要高兴:曾经那个极力隐藏、极力伪装的自己?,并没?有?被她无视。
    沉思片刻,他学起小姑娘先?前?用来安慰自己?的那番逻辑:“毕竟,有?了那些?‘喜欢周岑’的经历,阮绪宁才能是阮绪宁。”
    阮绪宁微微睁大眼睛:“贺敬珩……”
    话音未落,她便张开双臂紧紧环绕住丈夫的身躯,仿佛要与他融为一体,豪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的好好喔。”
    最高的赞美,只需要朴实?无华的字眼。
    贺敬珩被夸得飘飘然,仍不忘找老婆讨要好处:“那也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吧?”
    同床共枕这么久,阮绪宁自然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坐直了身子:“反正也睡不着了……”
    那一瞬间,仿佛能听见两个人同频的心跳声。
    阮绪宁眨了眨眼,眸中带有?一丝狡黠:“或许,你想来一杯摩卡咖啡?”
    *
    阮绪宁并不认床,这一觉睡得身心舒畅。
    当然,也可能是睡前?运动恰到?好处的缘故。
    瞧不见枕边人影,她唤了几声。
    无人应答。
    贺敬珩早早便出门?了,只留了条消息:说?是去给她买牛肉生煎包。
    想到?马师傅店门?口那条长?到?可怕的队伍,阮绪宁知道,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贺敬珩了,只好独自起床洗漱。
    管家郑海很贴心,除了睡衣外,还给贺太太备了几身日常装——都是阮绪宁喜欢的甜美风格。
    挑了件最喜欢的连衣裙,她站在等身镜前?将自己?拾掇好,忽而觉得“温柔乡”这个词也不妥,这里明明更像是……
    安乐窝。
    唇边又有?笑意。
    这房子的户型与她家不大一样,没?有?露台,但房间的数量更多,视野也更好。
    阮绪宁百无聊赖地?在每一个房间里转悠,直到?,推开贺敬珩的书房——当年?的书房如今已经撤空出来,书柜里没?有?课外书和教材、书桌上也没?有?文具,看起来空落落的。
    只余下无影无形的“长?大”痕迹。
    阮绪宁走到?书柜前?,拿起一只四四方方的小夜灯端详,自己?很多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就瞧见过这个,打开时会散发出幽蓝色的背景光,几个罗马数字孤单地?、无声地?在透明亚克力板上跳动,看上去很有?科技感……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周岑送给贺敬珩的生日礼物。
    再度按下开关?,却没?有?蓝光和罗马数字的出现。
    阮绪宁想,可能是没?电了吧?
    过了这么久,很多看似牢固的东西都会磨损、折旧、变质,何况一堆塑料。
    对了,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贺敬珩家,是因为什么事来着?
    喔,想起来了。
    是那次,周岑过生日要请他们吃蛋糕。
    至于他为什么不邀请他们去自己?家……
    好像是为了躲开周鹏和岑莲?
    彼时的阮绪宁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接受周岑的邀请后,她拿起早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满心欢喜地?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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