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什么事儿都我们做了,还要异控局干什么?今天这事儿回头除了我的身份,其他的都如实报上去,不仅要报上去,还得添点油加点醋,异控局本部那帮人不是抱怨天天坐在办公室没外勤出吗?这机会不就来了?”
    殷红羽:“那句芒呢?”
    秦以川:“报告写上去,但是铜钟和魂魄我们先扣着,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这尸体带回去,好歹是个千年老僵尸,让殷弘宁改造一下,还能当个保安,物尽其用。”
    要不说怎么秦老板能当老板呢,就这雁过拔毛的手艺,有几个人能学得会?
    不过就算不图它当保安,这尸身也绝对不能就这么扔在这,乔臻现在是逃了,但谁知道她会不会中途折回来玩个灯下黑?
    而且这种老僵尸属于家族传承的武器,几乎不可能被彻底摧毁,带走反而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这地方与其说是藏身之地,倒不如说是一座牢笼。句芒被囚禁于此,会暗杀的植物和几百个木傀儡都是狱卒,而这些狱卒,却被已经丧失神智的句芒所控制,将自己永困于此。
    现在牢笼不仅破了,还被人连牢狱带犯人一锅端得干干净净,不知囚禁句芒的人见着此情此景,该作何感想。
    失去句芒控制的木傀儡就成了真正的傀儡,站在原地像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秦以川本来想把这些木傀儡也都带走,然而乾坤袋实在收不下了,且这些木傀儡除了句芒谁都控制不了,也就放弃了。等着异控局派人来处理就是了。
    进来时一路坎坷,但是出去的时候出奇的顺利。
    这山里没有看见乔臻出入的痕迹,那群被做成傀儡的人皮中也没有看见她的踪影,应该是已经逃出去了。这个女人的目标是进入昭落遗址帮助那个古蜀国的大祭司化龙,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被邬子平抢了先。
    秦以川开着安塔那一行人留在峡谷路口的车,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个交通稍微便利些的地方,没有直接回东洲,而是重新回到泰丰,去见谢之梅。
    他们最初来这里,是要去断龙岭找谢之梅的女儿谢瑾溪的下落。可是后来发现,谢瑾溪实际上只是西王母制造出来的傀儡分身,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压根没有谢瑾溪这号人。这样的话,谢之梅的真实身份,就十分可疑了。
    他们坐上飞机的时候,一路奔波累得像孙子似的邬子平打了个盹,就又生龙活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显满肚子话想说,可是见到别人没有开口的迹象,也就只能反复欲言又止。
    最后殷红羽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眯着眼睛递了一个话茬:“怎么,头等舱的椅子不是椅子,是钉子?扎得你坐不住?”
    邬子平:“哪能呢?我就是觉得有点事儿想不明白。求知欲过于旺盛。”
    秦以川:“你想知道什么?”
    邬子平:“西王母的木分身和句芒的木傀儡,你们没觉得实在过于相似了吗?”
    秦以川:“相似是正常,不相似反而有鬼了。句芒虽然被奉为木神,但是他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一棵老树成了精,只不过是生长的位置特殊了一点,就栽在昆仑山的西王母行宫。”
    邬子平:“你这么说的话,句芒这小傻子该不会是西王母的徒弟吧?”
    秦以川:“差不多吧,不过西王母未必把他当徒弟,可能只是顺手栽了一棵树苗,想起来的时候再浇点水,等他机缘到了,成熟之后,再随便教点法术,也就仅此而已。句芒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树神,在昆仑行宫的万千精怪神灵中只能算不起眼的一个。”
    邬子平:“你对西王母行宫,好像特别了解?”
    秦以川:“还行吧,在那住过几年。不过你好歹也算章尾山一霸,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邬子平:“你也说了,我只是章尾山一霸,不是大荒一霸,我自打记事起就一直在章尾山,若非最后大荒出变故,我这辈子都是个神秘的众龙之祖。”
    殷红羽好奇道:“无论是契,还是句芒,或者是你这条众龙之祖,都经历了一场变故——这场变故到底是什么?部落之间打仗了?”
    “要真只是部落之间打仗还好了,实际上……”邬子平看了秦以川和荀言一眼,“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演变成了各路妖仙鬼怪疯狂互殴,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大荒就是当年对生存大陆的称呼,相当于现在的七大洲四大洋的统称,大荒满目疮痍,说是天塌地陷也不为过,除了一少部分部落挑选少数族人以自我封印的方法,把自己隔绝在方外世界之外,其他人最后没一个活下来。别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当年我的章尾山被夷为了平地,等我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陌生山脉里,正好赶上清军入关。”
    殷红羽:“清军入关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到营口坠龙,中间也差不多二百年,你为什么还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邬子平眼皮一抬:“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不是夸张,是写实,对我们这种岁数得上万年的龙族而言,眼睛一闭一睁,起码几十年就过去了,二百年的时间也就够我睡个午觉。更何况当时我的法力都被打散了,全身上下就剩下一身骨肉,和被抽了筋的蛇没有区别。我本也打算在山脉之中慢慢修养,可是没想到不知道哪国的兔崽子来山里开矿,硬是把整座山夷为平地,我只能暂且躲避,没想到高估了自己,没飞多久就掉下来了,然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邬子平这番话说得,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是云淡风轻,不像在说自己的过去,而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殷红羽看着这个和殷弘宁看起来一样小的小屁孩的脸,一时难免升起几分同情。
    不仅是为他,也是为当年在大荒中遭遇变故的所有人。
    邬子平:“我虽然不清楚大荒发生了什么,不过句芒和契,应该都对此有些了解,他们都是直接的参与者,不像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炮灰。”
    殷红羽瞧着他故作可怜的嘟着嘴做泫然欲涕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同情他。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比起地球大气层都不遑多让,哪里用得着别人同情。
    不过越是如此,她就越对当年的事情更为好奇,远古时代当年神灵辈出,又怎么会在历史书上成为无法证明的传说中的神话时代呢?
    那么多部落种族,最后活下来的,除了极少数他们这种遗留血脉,大多数都彻底消失了。
    殷红羽悄悄看了一眼一左一右闭目养神的秦以川和荀言,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找他们俩套套话。
    飞机落地,是三个半小时之后,等他们沿着殷弘宁给的信息,找到谢之梅的居住后,在大门口看见的,是停靠的三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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