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坡。
    曹醒好整以暇率领麾下大将‘烈马’杜三娘、猎犬‘夜叉’、豹猫‘山鬼’并那一十二条狼狗猛犬,就等秦章归来。
    二三十里外。
    秦章不知大难临头,他归心似箭。
    这一趟去的可真久,实在是枯竹山上大寨主‘八臂罗汉’孟勇盛情难却,此次他举荐‘花蝴蝶’裴池上山,孟勇大喜,不但好酒好菜管够,又从山下劫了两个美娇娘上山日夜伺候左右,秦章着实有些乐不思蜀。
    若不是心里惧怕着那位猛的没边的大舅子,他只怕此刻已经留在山上,早就忘了甚么武二娘。
    但是。
    不敢啊!
    “不妙!”
    “这么些天才回,少不得一顿毒打。”
    人都近乡情怯,唯独秦章越往家赶脚步越慢,心里怕怕的:“苦也苦也!”
    可再怕也得回。
    路程总有尽时,待得快要晌午时分,远远地,几间草屋映入眼帘,秦章原本忐忑,但是,忽的,他眼尖,看到四五间草屋中居然有一间不见。
    凭空消失!
    他揉揉眼:“怎么个事?”
    他辣么大一间屋子哪里去了?
    “二娘!”
    “二娘!”
    “俺回来咧!”
    秦章大步飞奔归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然而刚到门口:“呔!好贼看枪!”
    一点寒芒突现。
    竟从屋内蹿出一条大汉,身高几近七尺,手持长枪便刺。
    “哪来的蟊贼!”
    秦章一惊,大怒,手持烧火棍将枪一挡顺势将身向后跌下,却使了个‘揭谛功’中的‘背跌法’,背脊先稍偏向右方,左手伸出,扑在地上,身体稍向左方,跌于左手上,借力将手一撑,立身而起,却是个‘平地翻车’。
    顷刻间就晃过长枪,烧火棍在手虎虎生威,避开长枪照着来人小腿就狠狠砸去。
    这一下,管教他腿折也!
    可是!
    并没有!
    秦章这一棍下去,入手好似砸着,可看那人那腿又似并未砸着,来人不痛不痒,居然稳持长枪,照着他大腿就扎下去。
    “痛杀我也!”
    秦章大叫,强忍着痛,当即以左肩头向左轻接地面,侧身翻起,扫出一棍。紧接着又以右肩头向右轻接地面,侧身翻起,再出一棍。
    此为‘左右跌法’,乃是‘揭谛功’中最难练之功夫,配合烧火棍,向来无往不利。
    可这时——
    砰!
    砰!
    左一棍右一棍,那人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根本毫发无伤,只挺着一枪扎来点去,要取他性命。
    “哪里来的妖人!”秦章看出这人枪法稀松,这人扎来扎去,他自扑来跌去,贴着地灵活走位,除了最开头那一枪之外再没中过第二枪。
    “太滑溜了!”
    持枪的正是曹醒,他这下算是知道这一世真正高手的本事,这秦章,小小黑店一剪径蟊贼而已,仅凭一手‘揭谛功’就让他毫无办法,甚至要不是‘伤害转移’,他早在第一时间就被秦章的烧火棍打断了腿任由宰割了。
    说来他的枪法也不差——
    【六合杂枪lv2:他枪不动我枪发,来时如风去如箭。扯人头,扎人面,上下高低俱要见。各架扎,何架用,顺法扎,横法托。升级进度:16%】
    ……
    早就二级,枪法娴熟。
    约莫介于枪法六品‘力斗’与五品‘偏长’之间,能够局部掌握枪法,有其长,也有其短,对付等闲三两个毛贼必定一扎一准,但在秦章跟前却压根不够看。
    曹醒意识到自身不足,当即,他大喝一声:“三娘助我!”
    一声吼。
    秦章就见,在那屋内居然又蹿出一人,人高马大,遮天映日,他一望,顿时认出:“杜三娘!”
    这是杜家堡的三娘子!
    怎的在此?
    怎会杀他?
    秦章慌了神,又兼腿上早早被曹醒扎了一枪,此刻面对一个打不死的曹醒加上一个枪法精湛的杜三娘,立马落了下风。
    汪~
    再等到十三条猛犬团团围住,他当即放弃抵抗:“三娘饶命!好汉饶命!”
    ……曹醒拿来绳索将秦章绑了个结实。
    这边。
    秦章见这人并未下死手,稍稍松了口气,他开动脑筋,很容易就能猜到,定是他不在家的这段时日自家婆娘招惹了厉害角色,这才被人寻上门,夺了酒店,又在这里埋伏,将他捉住。
    那么。
    这人所求为何呢?
    还有杜三娘——
    “是了!”
    “我与这罗刹女的两个哥哥都有交情,想来是杜三娘从中斡旋,要让我们划个章程。”
    想通这些,秦章忙道:“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说?”曹醒没有一上来就亮出‘你妻子杀了我爹妈,我又杀了你妻子’这样的底细,他哄着秦章。
    秦章道:“愿闻好汉大名。”
    曹醒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吞着天’曹醒的便是!”
    秦章心下惊疑,却没听着这号人物,想是不该啊。
    似这等人,虽枪术稀松,但本事独特,若是在青坪镇乃至蔡州地界活动,他早该知晓名号,可今儿却是第一次听甚么‘吞着天’。
    但也不碍事。
    秦章忙道:“原来是‘吞着天’曹爷,今日幸得拜识。”
    曹醒不掰扯,直奔主题:“你莫非是这酒店妇人的丈夫?”
    秦章道:“是。料定是小人的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曹爷。可看小人薄面,望乞恕罪。”
    正是:
    自古嗔拳输笑面,从来礼数服奸邪。
    曹醒若无这般本领,似秦章、武二娘这等凶人可绝不会有半个好字。
    他看秦章,似笑非笑。
    这‘火头陀’倒是好大的口气,自己还被绑着呢,却要求什么薄面,连带着武二娘也要救下来。
    其实这也不怪秦章,他在此地经营三载,但凡遇见个甚么过路的好汉,被他那娘子药翻,或是事情败露,他只管情真意切服个软,嘴上再说两句好听的,保管无事。例如他有一位好友,也是个还俗的头陀,叫做‘红鼻子’鲍达,前年被他娘子药翻,他回来见这鲍达膀大腰圆定是一条好汉,本事不小,于是将他放了,那鲍达还真就感激他,不怪武二娘,反倒跟秦章说日后随时可以去投奔他。
    再有去年路过一位发配的好汉,叫做‘满天星’袁象山的,察觉武二娘药他,反拿了武二娘,等秦章归来三两句一捧,这人也将武二娘放归,还赔礼道歉,更与秦章结拜成了弟兄。
    真真咄咄怪事。
    但这就是绿林:群魔乱舞,道德崩坏,有人追求信义忠良,奈何,却无人知,什么才叫信义什么又叫忠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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