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争也不争,办好差就是在争,因为我可以理顺朝堂。
    不争,是因为现在朝堂太复杂,接任就必须处理叔大留下来的烂摊子。”
    是的,在魏广德口中,张居正的政治改革,到现在其实留下的就是个烂摊子,很难收拾。
    即便之后,张居正死前完成了考成法和大部分清丈工作,推行了一条鞭法,但依旧是个烂摊子。
    因为张居正到死,他推行的改革,其实都没有全部完成,只能说完成了大部分而已。
    这也是后来很轻易,万历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全部否定的原因。
    从这也可以看出来,自古政治改革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听到魏广德这么说,徐江兰也是微惊。
    不过她知道自家男人是个有主意的,应该有办法解决的,否则也不会问出来。
    “何况,到最后,一切还是要看宫里是个什么态度。
    就算我真要下场争这个首辅,最终还得宫里点头才行。
    虽然陛下和太后那里,我总算还有一点脸面,但叔大赢在起手。
    在我和他之间,两宫应该还是更加信任、倚重张叔大才是。
    下午出来的时候,陈矩也给我透了消息,两宫和陛下确实偏向于夺情,他也是怕我冒然掺和进去,引得宫里不快。”
    魏广德开口说道。
    “那咱们就别去争了,顺其自然就好。”
    徐江兰终于开口说话道,随即又把今日下午收到定国公府礼物和英国公府请柬的事儿说了出来。
    魏广德看到徐江兰递过来的请柬,抬头就是邀请魏夫人徐氏于某日到府游玩,魏广德双眼微眯问道:“英国公府是有什么事儿?”
    “好像是张国公二女儿年满十五岁,欲行笄礼。”
    徐江兰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魏广德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去吧,注意若有人问起,知道该怎么说吧。”
    明制笄礼,古代汉族女子的成年礼,源自《礼记·内则》的“十有五年而笄”,象征着女子已到出嫁的年纪。
    笄,即簪子,代表着古代女子成长的标志。
    笄礼,即华夏女子成人礼,属于五礼中的嘉礼,因仪程中的「加笄」、即在头上戴上首饰发笄而得名。
    在此以前,小女孩头上是不能带饰品的。
    皇家有皇家豪气,勋贵也有勋贵的气派,华丽至极,平民百姓只能望而生叹,万不能及。
    但不论皇室还是平民人家,都是要行各自的笄礼,以表示自家女儿许嫁。
    这样,有求亲念想的人家,自然就可以开始动起来了。
    笄礼用后世通俗的话说就是,女子许嫁,即可行笄礼。
    如果年已十五,即使没有许嫁,也可以行笄礼。
    笄礼由母亲担任主人。
    笄礼前三日戒宾,前一日宿宾,宾选择亲姻妇女中贤而有礼者担任。
    笄礼冠服,用冠笄、背子。
    将笄者为一加服,双紒发式、着衫子。
    按朱子《家礼》,笄礼只用一加,冠服用褙子,也就是襦裙。
    按照礼典记载,并参考有明一朝衣冠制度、风尚流变及相关容像,初加冠服用袄裙,并加发笄,着弓鞋,衣冠齐整,威仪可瞻。
    之后,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也逐渐形成三加。
    虽然对于平民来说,笄礼更多表达的还是“有女待嫁”之意,但国公府当然不会如此简单,自然是按照礼制把礼仪要做完的。
    笄礼之加笄,如冠礼之加冠。
    然而冠礼的三加首服,与所穿着的衣服均有对应,但笄礼的三加首饰头面,除了考虑与衣服的对应外,还需要考虑每一加对应的发髻,与首饰穿戴的可操作性。
    综合考量有明一朝首饰头面和发髻的风尚,初加首服在梳成狄髻状的发髻上,戴狄髻头面中的头簪。
    身穿袄裙,这也是明朝对女子上衣下裙装束的统称。
    袄指有里的夹衣,无里的单衣称为衫,袄与衫的形制相同,袄裙也可称为衫裙。
    裙,在明朝最为盛行的是马面裙,两侧打褶,前后有两个光面,故称马面裙。
    根据审美和需要,还可以在马面裙上装饰裙襕和缘边,因其装饰方式和纹样的丰富变化,由此成为明朝时期女子主要的下衣款式。
    需注意的是,初加冠服用交领短袄并马面裙,着弓鞋。
    在明朝,男女都有成年礼,只是年龄各不相同,即女子十五岁,男子二十岁,各有成年礼。
    明朝男子的成年礼也就是所谓的冠礼,因为古人没有剪发的习惯,所以长发成为了古人的主要形象。
    由于长发不利于行动,所以将长发进行梳理与装饰,成为了冠礼的原因。
    不管是冠礼还是笄礼,都属于嘉礼之一,也就是华夏五礼中的嘉礼。
    古代五礼包括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和嘉礼,其中吉礼是祭祀礼仪,主要包括对天神、地祗和人鬼的祭祀。
    具体内容包括祭天神,如祭祀昊天上帝、日月星辰、祭地祗,如祭社稷、五帝、五岳及山川林泽和祭人鬼,如先祖、帝王、圣贤、先师等的祭祀。
    凶礼主要用于吊唁和忧患,包括丧礼、荒礼、吊礼和恤礼。
    军礼与军事活动相关,包括大师之礼、大均之礼、大田之礼、大役之礼和大封之礼等。
    宾礼是接待宾客的礼仪,包括朝觐之礼、会同之礼、诸侯聘于天子的礼仪以及诸侯间相互拜访的礼仪。
    嘉礼是用于和谐人际关系和沟通联络感情的礼仪,包括饮食之礼、婚冠之礼、宾射之礼、飨燕之礼和贺庆之礼等。
    可见,冠礼还是笄礼其实都是很重要的礼仪。
    英国公府邀请徐江兰前往观礼,自然也代表着对他魏广德的尊重。
    魏广德倒没考虑过英国公是否有和他魏家结亲的想法,毕竟现在孩子还小,魏福寿还差点才满十五岁,比英国公家的丫头还小。
    或许更多的还是为了在他这个可能即将成为首辅大人面前,做一些人情。第二日,魏广德就在值房里看到了张翰的奏疏,魏广德也履行对冯保的承诺,直接票拟“恭请圣裁”。
    奏疏票拟完成,就没内阁的事儿了,剩下就是看冯保的手段。
    而冯保也没让魏广德失望,不两日,宫里传出消息,万历皇帝下旨,直接罢免吏部尚书张翰,由户部尚书王国光接替其执掌吏部。
    张翰被罢官了,以为反对张居正“夺情”。
    虽然张翰结局早就注定,但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也变成张居正和冯保教唆年幼无知的皇帝,打击异己的证据。
    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期,京城气氛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也是在这一日,张居正上了第二道请求辞官回乡守制的奏疏。
    到这个时候,自然演戏演全套,张居正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反击外面的流言。
    这次,魏广德被传入慈庆宫,两宫太后和小皇帝皆在此,目的自然是询问“夺情”之事。
    对此,魏广德的回答则是言明前朝早有夺情的先例,皇帝若有意自可下旨留任张居正。
    魏广德没有站出来反对“夺情”,但也没有表达支持“”夺情,但这对冯保来说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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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广德在退出慈庆宫后,当日下午,宫里就再次传旨“不许”,驳回张居正请求丁忧的奏疏。
    或许因为内廷对待张翰的态度太过粗暴直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京官的判断,所以到这个时候,虽然官员们依旧没有人效仿张翰公开站出来反对,但舆情并未因此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可以说,现在首辅的名声在外面已经变得极差。
    若不是因为这次张翰被罢官驱逐,别人都不想重蹈覆辙,可能早就闹起来了。
    又是几天过去,张居正第三份奏疏再次送入宫中,依旧是请求回乡丁忧。
    这几日,内阁的工作开始清闲起来,因为各地发往京城的文书,奏报不多,多是六部事务。
    而六部事务则因为官员们都在盯着首辅变动,所以自然处理起来就变得缓慢了。
    考成法.
    首辅大人若是换了,这考成法还能不能继续执行下去都还两说,谁又会在乎这个。
    因为送入宫中的奏疏减少,魏广德和张四维这两天反而清净下来,没有六部奏疏上来,每天需要处理的公务可就减少了近乎一半。
    这日,魏广德终于票拟完最后一本奏疏,看着空荡荡的书案叹息道:“他们啊,正事不做,总琢磨有的没的。
    就算张叔大真离职丁忧,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考成法,终究只是推开,还没有成为约束官员的律制,大家都还没有完全把此法当回事儿,就认为换了首辅,考成法也就差不多可以取消了。
    不过,魏广德也没有给六部下条子,让他们专心公务。
    清闲就清闲吧,接下来应该就有大风波开场了。
    魏广德猜测到了,也给身边的人都传递出去了消息,就四个字儿,“袖手旁观”。
    魏广德不希望他身边的人掺和其中,因为知道张居正大概率是留京守制,就没必要让身边人因此开罪张居正。
    就这次处置张翰,张居正并没有上奏求情就能看得出来。
    毕竟张居正才是首辅,他魏广德虽然暂摄内阁,但还不是首辅,轮不到他出面求情。
    几日后,当张居正上奏第四份奏疏,这次他没有再坚持要返回江陵为父丁忧,而是提请夺俸守制和请假,计划次年回乡葬父的请求。
    这次明眼人都看懂了,张居正确实不想离开首辅宝座,他还是想要留下来。
    只是没人知道,这份迟到了两天的奏疏,在张府里最后是怎么成形的。
    也只有耳目灵通的人才听到一点风声,那就是张府里并不平静。
    是的,张居正不傻,他这第四份奏疏一旦递进去,外朝会如何看待他。
    为此,张居正自己不仅有思考,他还召集了府中幕僚一起商议。
    张居正和大明所有官员一样,都有自己的幕僚班子,为他们的工作提供参考意见。
    就比如之前考成法和清丈法,其实并非张居正一人完成,而是他起纲并列出要点,有府中幕僚们集思广益完成。
    也就是到了最后,才需要他亲自负责确认终稿。
    只不过这次,他的第四份奏疏,在张府里就引发了不小的纷争。
    张居正的门客、贡生宋尧愈站在张居正的角度,分析了张居正的名气、节义和时局等因素后,认为张居正离职丁忧守制为上策。
    持有类似意见的幕僚其实不少,看出张居正目前地位尴尬之人颇多,为此他们在府里和张居正及支持张居正留任的门客发生了激烈的辩论。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决定张居正去留的不仅是张居正本人,还有来自更高层的意思。
    是的,冯保传来了内廷的消息,太后和皇帝希望他继续完成新政,彻底改善朝廷的财政困境。
    所以,即便张居正在这个时候对自己所处环境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但也无能无力。
    宋尧愈等人的反对意见并没有被采纳,张居正还是选择了把这第四份奏疏送入宫中。
    消息传出,京城官场哗然。
    因为“礼”,所以中国古代都把和煦谦让做为美德。
    新帝登基,要三请三辞才算完成程序,而首辅请求回乡守制也是一样。
    不能说你一请求,皇帝就一口答应,让你离开。
    这在外人看来,显得皇家很是冷血。
    三请三辞程序完成,第四道奏疏才是真正表达心意的时候,张居正却在这个时候表达出会继续留在官职上,只是请以素服角带入阁办事,日侍讲读,辞免薪俸,在官守制。
    只是,张居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这次他却是玩脱了。
    在现代看来,三请三辞或者说三辞三让,不仅是一种仪式形式,更是一种政治策略。
    通过这种仪式,表现出自己的谦虚、谨慎、真诚和高尚品质,从而赢得他人的尊重和支持。
    只是这朝野之上,希望他离开的人太多了。
    他们上演的三请三辞的老把戏,自然瞒不过那些政治老油条,对于张居正夺情一事,朝中看不顺眼的官员大有人在。
    在大部分士大夫看来,丁忧那是孝道之本,是亘古不变的祖宗成法,正德朝首辅杨廷和就严格执行丁忧守制,不打一点折扣。
    如今可倒好,张居正身为百官之首,却公然破坏规矩,既不去职,也不回乡,实在是奸相所为。
    由此,不仅许多本就不满意张居正的官员开始串联,就连一些支持张居正的官员,这时候也开始倒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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