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亲人,找到后相拥而泣,没找到失魂落魄。

    苏夏背着包爬起来,腿一软还差点给跪了。两只脚上全是泥,她疲惫地走到人群边坐下来,可转头去翻包发现鞋也不知道在哪丢了,只剩下一只在上面摇摇欲坠地挂着,昭示着狼狈。

    而自己膝盖以下的皮肤全部被泡得发白,起皱。

    等一波人到之后,往这里来的人越来越少。

    苏夏顺利找到了伊思,女人抱着她庆幸痛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混乱中最后一个寻找亲人的男子浑身湿透地回到营地,跪在地上哀恸地喊出声:“村子被淹了!”

    这一声宛如利刃,那些尚未团聚的男女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伊思开始颤抖,她猛地抓着苏夏的手臂,神情惊恐:“我的弟弟呢?我的默罕默德没回来!”

    默罕默德这四个发音苏夏听懂了,对了……苏夏心里猛地一紧。

    那个年轻人呢?那个骑马通知全村撤离的默罕默德呢?!

    伊思崩溃:“他明明骑着马,为什么没有到?”

    “他的马在我这……”两个人站出来,牵着默罕默德骑过的枣红色的马,又震惊又难过:“他没有回来?”

    “我刚才看见过他,”有人指着漆黑的远处:“他回了一趟这里又出去了,说趁着有机会再带点人回来。”

    但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来。

    伊思哭得凄惨,她冲到外边对着村子的方向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伊思的老公阿里双眼通红,悔恨地抓头发:“我应该拉住他的。”

    苏夏愣愣望着那片黑,脑袋乱作一团。她忽然很想祈祷,祈祷这个善良的男人能在期盼中忽然就冒了出来。

    苏夏陪着他们等,可从月落等到日出。

    却没有一个人再涉水而来。

    启明星亮,太阳升起,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当大家看清楚原本的土地全变成一片浑浊的“汪洋”,好多人跪在地上:“天呐。”

    平原变成了海,家园不再。

    只剩下没被冲走的椰枣树,在水中坚挺地屹立。而露在面上的那一截是他们曾经仰望的高度,可以想象水有多深。

    苏夏一夜未合眼,默罕默德没有回来的消息是个巨大的打击,伊思一下子就晕厥过去。安置区里有人欢喜有人悲,每个人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里把伊思抱进棚子中,一群孩子早累得趴地上睡做一团,不少人也这样。阿里看了眼觉得孩子应该没问题,进屋照顾伊思了。

    苏夏在地上坐了会,起来的时候双腿像是灌了铅。有种感觉叫来不及悲伤,她这会很渴,要命的渴。

    棚里一片杂乱。没有固定的床铺,大家都神情悲切地躺在里边,抢救出的东西倒得到处都是。而提前来安置的人也并没有多收拾,全部窝在最里边,看着狼狈的他们……

    也只是看着。

    苏夏找了一圈没发现提供的公共水源,没有默罕默德来翻译了,她尝试问了几个。

    逃难出来的都没有带水,而一早迁徙进来的却有。她走进去继续问,大家摆手示意没有。

    可苏夏眼尖地发现有几个人动作不自然地把手往被子下面伸。

    她顿了顿,转身就离开了。此时此刻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和愤怒,灾难临头,资源匮乏,没有谁非要把东西分给谁,那是道德绑。架。

    外面倒是挺多河水,可想到里面还……泡着有没能出来的人,没有渴至绝境,心底还是有很大的障碍。

    苏夏像是一个幽灵一样,飘过人堆,摇摇晃晃地飘出这片安置区。

    略高的地势背后是树林,林子一侧立着一棵没当初看到的那些高、又黑又不起眼的树。

    是猴面包树。

    苏夏抹了把眼角闷头靠近,从包里摸出一只湿哒哒的签字笔,卯足力气往里边扎。

    一下,两下,三下。

    尖锐的笔头很快砸开坚实的树皮,露出一道浅浅的坑,她快速把两头和中间的笔芯给拆了,将笔筒用力插。了进去。

    时间在流逝,隔了好一会,终于有水滴顺着里边往外流。

    苏夏趴在上面吮。吸,带着迫不及待的渴。

    当水一股股地冒出来,她把脸凑在下面,眼睛紧紧地闭着。

    微凉的水洗掉脸上的泥,苏夏洗着洗着,苦笑声从嘴角溢出。她叹了口气背靠着树干缓缓滑落,储藏的雨水这一刻宛如甘露。

    这些都是他教的。

    苏夏抱着曲起的双腿,双手捂脸,久久没有抬头。

    怎么办。

    忽然好想他。

    想得发狂。

    第55章 心悸

    大河决堤,并不是每个人都往安置区的方向跑。

    有人沿着村路跑向公路,再沿着公路跑向malakāl。

    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彻夜响个不停,深夜的malakāl大雨瓢泼,当报信的人一身泥泞地出现在州政要家门口时,带来的实事让所有人傻眼。

    “决堤?!”

    那人快速赶回办公室,发现未接来电一串接着一串。

    北方苏丹政。府从首都喀土穆来电询问决堤灾情,而来自本国首都朱巴的紧急电话一个接一个。天灾之下不分南北苏丹,2000公里的国界线在《内罗毕协定》中只是一条“画在地图上的线”,而同一条尼罗河与两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而那人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受灾情况?

    ……不知道。

    决口范围?

    ……不清楚。

    伤亡人数?

    ……更是未知数。

    是否提前要求转移?

    这个……好像是自发行动啊。

    那边愤怒地挂掉电话,这里却瞬间傻眼,细思之后冷汗涔涔。

    门猛地被推开,手握军权的阿卜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神色凌厉声如洪钟:“如果你现在起不了任何作用,请把屁股挪开那个位置!”

    男人后知后觉忙让出座椅:“阿卜先生……”

    阿卜作风果断,第一时间要来卫星图,同时立刻让人抢修空白区的信号,再利用军。方信号塔发布进一步撤离信息。

    一通忙活下来,距离决堤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天色乍亮。

    昨晚微弱的震动之后再无别的异样,大家守了一阵后还是睡了,医疗点里鼾声四起。

    乔越差不多靠墙坐了一夜,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瑞士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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