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永远走下去的凄凉。

    最终,却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旁的便再不晓得如何开口了。而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 她说什么,冷扶宴冷青宴都说好。如是说了一小会儿话,冷燕启负手进来了。

    “嫣嫣。”

    只叫了两个字,便叫冷世欢再无法淡然叙旧,直直的看了冷燕启半晌。她是恨的,终归是原谅不了的,可她时日不多了,她不想再恨了。

    “嗯。”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叫冷燕启先前想好的说辞全都胎死腹中,再说不出一个字。这个女儿,算命的人人都说她的命是一等一的好命。

    是以,自己总觉着日子还长,还有无数的时光可以弥补,自己还能利用她成事。也不是没想过让她去死,可那是自己知道,她命大,她命好,她怎么会就那么死了呢?

    如今,她就躺在那儿,再不复往日的鲜活。她要死了,冷燕启的心却是一寸一寸的疼了,终归,是自己太自以为是,总觉着她能逢凶化吉,一次又一次的从死神手里逃脱。

    “这些日子,我总是梦见你娘。她还是老样子,见了我,总是泪雨连连。我晓得,她是怨我的,怨我没照顾好你。”

    提起冷夫人,冷世欢也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泣不成声,只淡淡道:

    “是么?我最近也时常梦见她,在我梦里,我娘便从来不曾哭过。她总是笑着唤我过去,说她很是想我。”

    冷燕启也不知说什么了,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便说让自己现任夫人来见冷世欢。

    冷世欢抬手制止了:“姨母长得那么像娘,我还是记得她的模样的。可是如今,我不想看了,我怕届时到了下面见了娘,又不知如何向她交代这事儿。

    我娘心大,我却是个善妒的。若是秦岳敢在我死后续弦,我做鬼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冷燕启似是真的被伤到了,面上凄凉之意不怎么都掩饰不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恰好此时秦岳进来了,道冷世欢该吃药了,冷扶宴与冷青宴便趁机红着眼眶告退了。

    吃药间,冷世欢道:“秦岳,我若是死了,你能不能放过冷家?到底,嘉言还小,我想他若有个外家,总是好的。”

    这就是不放心了,不放心秦岳会不会待嘉言数十年如一日的好。秦岳晓得,冷世欢是怕她去后,自己会找个后娘委屈了嘉言。

    如今,秦岳不想同她闹了,她欢喜便成。是以,手中喂药的手不停顿,仍旧低低应道:“好。”

    晚间,冷扶宴一人来求见冷世欢,兄妹二人相顾无言许久,冷扶宴终是哽咽出声:

    “当年秦岳还是大伯父跟前的穷学生,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便是那样的日子,都比现下好了太多。嫣嫣,我不晓得缘何就到了这一步,当真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么。”

    听他说起了那些日子,冷世欢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是啊,那样的日子是多好,可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

    见冷世欢不曾开口,冷扶宴也努力抑制情绪,声音却仍旧有些颤抖:

    “爷爷奶奶去了,皆是在战乱之时逃命途中病故的。去前,两人有段时日是昏迷的,口中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可见,她们心底还是有你的。”

    到处,冷世欢情绪终是波动起来,捂着面哭出声:

    “当年进宫之时我百般恳求,她们都丝毫不曾心软,去前又何苦叫着我的名字。但凡当初她们肯帮我一把,但凡当初她们能同我一般固执一点,我又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冷扶宴张口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是以只得垂下头默不作声。

    冷世欢觉着自己疼的不只是心,连肚子都开始一阵一阵的疼,也没怎么在意:“秦岳答应了我,不会动冷家的。今后,还望冷家能多照顾一下嘉言。我要喝药了,哥哥你也下去休息罢。”

    两人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冷扶宴回去后也只对冷燕启道:

    “嫣嫣说,相爷不会动冷家的。我晓得,我和她兄妹情大抵也到了尽头了。纵使我不曾开口,她也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大伯父,欠你的,我还清了。”

    秦岳回去之后,见冷世欢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忙叫了大夫瞧。结果,却是叫二人意想不到:

    “夫人这是喜脉,两月有余了。”

    明明是好消息的,对于秦岳来说却是晴天霹雳。这个消息,只是告诉秦岳,护不住的,从他的夫人一条命,变成了他夫人加上孩子两条命。

    “夫人身子状况如何?”

    这神医也是为难,顶着秦岳阴沉的目光,真话不敢说,又不敢撒谎,差点儿吓得没了半条命。纠结半晌,还是据实以告:

    “夫人身子状况不大好,实在承受不了滑胎,是以,只能好生养着。什么时候这胎没了,夫人也就...老夫,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

    神医这话,叫愣了半晌的冷世欢回过神来。夜深人静夫妻二人相拥着,似是这般能叫二人凉透了的心暖一点。

    “秦岳,不要恨,比起死在巍峨皇城的冰冷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里,我更愿意待在你身旁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秦岳只静静搂着她,听她这般说起来,便拍着她的后背:“那阿欢,你恨不恨?”

    冷世欢拼命点头,一点儿都不掩饰:

    “我恨,怎么可能不恨,我恨不得把害我成这幅样子的人都杀掉,恨不得让她们也尝试一下我所受过的苦。

    可是秦岳,我不想你恨,你背负的太多了。不论是长公主或是师兄们也好,表妹也罢,你那两位下堂妻也罢,对他们都宽容一些,别折磨你自己好不好?”

    对此,秦岳只点点头,仍旧柔情似水:“好,我都答应你。我不恨,我真的不恨,你恨便成。”

    此后,二人更是如胶似漆,总是给秦岳做这做那,同时也带着嘉言。

    “嘉言乖,这是娘给你绣的荷包。待你娶媳妇儿之时,带娘给你的荷包好不好?还有你爹,也记得让他戴着。”

    “嘉言把你哥哥叫来,娘和你爹陪你们放风筝。”

    “听说贤妻良母都是要洗手作羹汤的,这是我学着煮的粥,秦岳你说我贤惠不贤惠?”

    望着手中写一碗白米粥,秦岳捧着却迟迟不舍的下口:“我的阿欢,自然是贤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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