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

    “等一下。”楚月从门内款款而出,行礼道:“这位傧相大人所念的诗,为何都不是自己所作?”

    那年轻男子挠了挠头,有些无赖道:“在下才浅,汲取前人佳句也不是不行啊?”

    楚月身后的小姑娘年纪且轻,牙尖嘴利:“明明我府上昨日已经遣人去铺过百子帐,您所吟诗句虽是佳句,可是却和现实不符,岂不是无礼于新娘?无礼于萧府?”

    傧相把手中提示自己的小纸条一扔,犯起了脾气:“本公子今日为知交好友做傧相,岂知会受此刁钻烦难?本公子自小修习的那是武艺,实在是文采欠缺,你待如何?”

    围观的诸人闻言竟又起哄,一个个皆催促他快快作诗。傧相无奈,竟一挽袖口,高声道:“好啊,想要聆听本公子的大作,可要备上你们府里的好酒,一坛!”

    楚月见此人夸下海口,便答道:“好,这便为大人准备美酒,一坛。可大人若是没有全部饮尽,那便是失礼了。”

    家人将一小坛子放到了傧相的手上,他掂了掂分量,笑道:“没问题,但是在下还有一要求。若是在下吟的催妆诗让在座诸位满意,那么在下便要先新郎一步入内见新娘!”

    楚月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觉得此人要求无礼,恐怕会惹贵女生气,不敢答应。

    可那人却不由分说将那美酒一饮而尽,张口便来:“九天神女降凡间,对镜匀装计己闲;自有惊鸿芍菡面,何须脂粉污容颜?两心他自早相知,一过遮阂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一语闭,围观之众虽多未仔细听,却都爆发出起哄的掌声。

    傧相喝的猛,已经有些薰然,“快让本公子进去!”

    “楚月姐姐,我们怎么办?”楚月身边两个婢子都慌了神。

    楚月面仍有对此人无理取闹的怒意,转念一想却道:“放他进去吧。放心,今日贵女不会生我们的气的。”

    待那傧相被楚月带到了萧宛房门外,刚好戚嬷嬷已经主持着为萧宛穿戴齐整,理妆完毕。戚嬷嬷听说楚月带了外男来见新娘,不由得狠狠剜了她一眼。客人到了近前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傧相走入房间,微微掩饰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望到茜帘后,一个着赤红金线绣凤凰礼衣的背影。

    萧宛闻到一股酒味,转过身来,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此人,问道:“你是谁?”

    他看着眼前的容颜,一时呆愣,忘记了言语。却听她的声音如九霄至上的神喻:“算了,我不想知道。”

    他回过神来,前移了一步,行礼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来在下的催妆诗没有吟错。”

    萧宛被他弄得一团雾水,只得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静静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他又走上前一步:“噢,其实呢,贵女不感兴趣在下是谁也没关系。不过在下此次可是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只为了看一眼贵女究竟是何样的女子,能让我那半个师兄那般的人魂牵梦萦。”

    她眉心微动,问道:“只消一眼,阁下便能知我是何样女子?”

    傧相所饮萧府佳酿此刻开始有些上头,他脚底虚浮地左右晃了晃,终于稳住,点点头道:“那是当然!你……你是长得好看的女子。”

    “……”萧宛无奈,推开窗子呼唤楚月。

    “派人去把这个人送回去把。还有……给他喝的是什么酒?给我也来点。”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她前所未有的忙碌,幸而有那瓶佳酿相伴,她才微醺着一步一移方毯,牵着那个人的手步入青帐。

    待到新人共入百子帐,想到他们终于要四目相对,缔结契约,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萧宛忽然觉得空气也有些灼热了。

    他站她身旁,红烛掩映之下,是她最好年华摇曳的风姿,她的额头光洁,红唇似炽,盘满发间的珍翠绮丽,但他还是发现了正中有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古朴凤钗。她忽然抬头看他,二人却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你……饿不饿?”他坐到了她身边来,淡淡笑意,为她打开了一个食盒,“让他们准备了一些糕点,吃一口。”

    她忍住了笑意,点了点头,随意夹起了一块酥饼,咬了一口。

    “对了,今日到太傅府诵催妆诗的那是何人?”她忽然想到。

    顾和徵道:“他啊,他就是杜淮。”

    “并州杜知事?怎么成了你的知交好友了?”杜知事是当代文豪,可其子杜淮却不擅文采,笑话闹得多了,便以另一种方式名动天下。

    “他年幼时顽劣,他爹一怒之下将他送到了崆峒山上的道观给道士当苦工。那年大雪封山,他想趁机逃跑,结果被冻成了雪人,最后被我师傅捡回了寒月宫。好容易救活了,先师便命我带他回家讨诊费,到了他家,他爹却说诊费没有,让他儿子给我们做苦役抵债。”

    萧宛只夹了两块糕点便撂了筷子,不住笑道:“原来如此。有如此曲折经历,难怪是位奇人。”

    他命人撤下了食物器皿,就此阖门,怀着一丝觉得此人可能会坏事的担忧问道:“他今日没有冒犯你吧?如果有,现在便让人把他架到柴房去。”

    她摇了摇头,头上的六树步摇亦跟着叮当摇摆起来。其实她此刻已经薰然,想要顺势倚靠到他的肩膀,那些珠钗步摇们却纷纷阻挡着她的去路。

    “不要急。”他稍稍研究了一下这复杂的合心髻,生涩地试探着一支一支将那些簪环拆下。

    “今日出门之前,我和阿显、阿棠,我们将手握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小声道:“阿显不日便要赴任,阿棠则要被戚嬷嬷带回广陵。”

    他终于拆散了她头上发髻的所有关窍,青丝倾泻,她才好来寻找他的肩膀。

    “等我回来,你想要去见他们,我们可以去广陵,也可以去林州。”

    她几乎忘了,李岫已经立下旨意,誓要在腊月御驾亲征,攻打狄部,他也要随行。

    她想要说什么,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顾和徵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问道:“病了?还醉了?”

    “只是冻着了,风寒而已。”她声音有些闷。

    “那还要饮酒?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只喝了合卺酒那一小杯吧。”他无奈道,“看来我的新娘是个酒鬼。”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道:“抱歉,本想用酒气冲散一些病气,没想到只多了些昏意。”

    “你现在可不能昏。”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在努力啊……”

    顾和徵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放到了昨日方铺好的床榻之上。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便觉得那已经被酒和胭脂烧红的脸颊更加热起来,便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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