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不答应做我云桑女帝,老臣,宁跪死在此地!”最怕的,就是死谏的臣子。

    做云桑女帝便要以正统之名讨伐其他诸王,按理说这遗诏并非作假,诺王此人也是忠义之辈,难不成我真的是皇室子嗣?

    但见段衍生仍未抉择,诺王立时站起身来,“请公主随老臣看一看外面正在水深火热里挣扎的可怜百姓!。”

    野草不生,树木枯败,也无怪乎上官夫妇会选择站队,依靠明王。当今诸王,觉王败于明王之手,受了暗算,至今仍在卧床。战神都有下不了床的一天,诸王也放肆了起来。大肆争夺田地,奴役百姓。七子所有的束缚力慢慢失效。云桑,就像一口热锅,而百姓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倍受煎熬。

    段裳二人从阁楼走出,一路哀鸿遍野,看的于心不忍。可悲的是,百姓如此,江湖,朝野,犹在为名利纷争。

    流乞遍民,卑微乞讨。破破烂烂的衣衫,陋不遮体。有人家中无男丁,田亩无依,食不果腹。也有人房屋被强权所占,敢怒不敢言,流落街头。

    更有人怀念起昔日绣云七子安定之时,云桑局势平衡。这怀念里,也有对隐世城的期待,自惊世不做城主,隐世城如今已经传了两代。新任隐世城主轩,继承济世仁德,发放米粮,却是杯水车薪。

    黎民受苦,怨声载道。

    段衍生看不下去了。她看不下去了,自然是要管。

    “姑娘!姑娘给口饭吃吧!”她衣角被人拉住,回头就见那人跪在脚下。是个白发老者,脸上挂满了悲戚之情。

    “求姑娘大发善心给口活命的饭吧!我的小孙女,没有这口饭,恐怕熬不过这一日呀!”

    他的小孙女,气息奄奄一副病弱的样子,无依无靠的倒在老人怀里。看样子,是久日不吃不饮的缘故。

    身旁的随从立马从怀里掏出碎银子,还未拿到人前,就听一声呵斥,“收回去!”

    段衍生俯下身去扶老者,“去到街边买些米粥和肉包子,送给老伯吧。”

    那老人感激涕零,“多谢好人!多谢好人大发慈悲!”

    她眉头一皱,与纳兰相视一眼,问,“老伯这是要去哪?又是从哪而来?”

    “老朽是从明王封地辗转到这,本想着要去投靠诺王,诺王是个贤德王,定是不会坐视流民受苦。老朽就是要去那,只是可惜了我的孙女,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老人有苦难言,殊不知眼前的中年富贵人,就是他一心渴盼的诺王。

    一时之间,段裳二人意有所指的望了荆尘诺一眼,荆尘诺神情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如果不是看在流民疾苦已是深重,段衍生还真的会以为这一幕是诺王布局特意要让她看到的。

    黄昏时,几人返程,回到阁楼。任谁的心都有点沉重。

    “公主,您也看到了。云桑天下动乱,总归要出现一人来力挽狂澜,微臣愿为公主为云桑,身先士卒,效犬马之劳。还请公主慎思!”

    阁楼安静,只剩下人的呼吸声。段衍生叹了一口气,就又听诺王在一旁说道,“公主身为皇室后羿,该当以天下安生为己任!如今时局您也看到了!诸王把持财富兵力,不早解除后患,云桑早晚要亡!”

    “您若不肯,不应,明日此时,您的身份将会大白于天下,有先皇遗诏,您怎可推辞?”

    一时无声。纳兰有点看呆这位王爷的口才。阿生不语,诺王狡猾………

    三日后,纳兰率兵回到北离,赤一并随她而去。同一时刻,段衍生入了诺王府,隐世城铸剑山庄先后接到密信,共谋大事。云偿安守在焚琴宫,不理世事。诸王势力蠢蠢欲动。

    泽丰十二年六月七日,诺王起兵于兴野。以皇嗣之名,讨伐各路诸侯,铸剑山庄,隐世城为左右先锋,率领五万大军攻伐明王,诺王亲领一万将士降临在觉王封地。兵贵神速,而段衍生,领了其余七万大军攻打各路诸侯。

    调动虎符十万大军驻守皇城!

    战争一瞬而起。

    段氏女阿生,先皇子嗣,有遗诏为证!诺王亲随左右,金口玉言,震惊天下四国。

    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之时,北离与皇室正统一派火速签订联盟,力挺皇室主宰正统!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够想到,诺王手上的先皇遗诏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更没想到的是,段衍生实乃皇女的身份。这几乎是让天下,都要翻转过来的变动。

    以诺王为首的皇族正统一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攻伐,一开始倒也是取得一些胜利,不过诸王都是占据封地之辈,根深底厚,是块硬骨头,一不小心还会把牙齿崩了。

    是以,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时,每一方都不肯妄动。生怕做了出头鸟。诺王一力辅佐段衍生,将云桑正统皇嗣推了出来,一战正名,明王,觉王,皇女,云桑三分天下。

    “师傅。您早就知道了吗?”

    一丈老人静坐沉思,白须胜雪。“好徒儿。”

    段衍生跪在一丈身前,“师傅,我累了。”她的心几乎为情伤透,反复都让她疲惫。她也只有面对自己的师傅才能说出这些话。每个人都认为,段衍生生来就是为了匡扶天下的,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累,每个人都认为,她永远不会倦。

    她有仁心,却没有成王成帝的野心。她有责任,所以当诺王将先皇遗诏放在她眼前时,当她目睹了黎民的苦楚时,她选择了揭竿而起,浴血奋战。

    走到这一步,她也会累。

    一丈望着她有些失神的双眸,轻声开口,“你还不能够喊累,我的好徒儿。”

    段衍生低下了头,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当初一丈和自己的徒儿说了什么,只知道当段衍生从绝顶山走下之后,她的师傅,多年不下山的一丈老人,重出江湖。

    而段衍生此后的作为,便一心忙于平定安生,不问情事繁琐。倒真的像是忘却了云偿,焚琴宫在动乱里保持中立,云偿闭门不出,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而纳兰,以邦邻友好为名,与阿生签下盟约,歃血为盟,势必要将云桑乱贼诛灭,还天下太平。

    百姓在衣食不继的时候,是不会在意是谁当天下的主人,更不会在意,那人是男是女,生死,乃是头等大事,谁让她们活的好,活的痛快,她们就会选择谁。民心,其实是一件很好解决的事情。

    至少,在战乱面前,人们早已忘记段衍生爱的是谁,重要的,是段衍生无论是男子还是爱女子,她是个好人就好。爱民如子,有着诗人般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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