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蛇。”威严低沉的嗓音似惊雷,炸响在他的耳畔,萧临深周身运转的真力一滞,脑中骤然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魔煞宫主向来独断专行,说一不二,最不喜旁人干涉他的决定,萧临深知道,这一声也只是他给他的一个教训——看他安然无恙地出来,想必是已经导正了练功的偏差,甚至已达到了传说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境界,时机未至,计划好的种种行动也不得不搁置了。

    面对这样的魔煞宫主,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取胜的机会,君未期仍在宫内,魔煞宫主想要她的性命易如反掌,他若是要保下她,身份必然暴露,多年的苦心经营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一路无言,宽大的袖袍下,无人注意之处,萧临深收紧了拳头,心中浮现出一双春水般的眼眸,和笑若春山的容颜。

    若是她在这里,只怕拼却性命,也不会让她们伤到一根头发。

    “宫主。”

    来回巡视的守卫一见来人,便恭敬地打开了偏殿的门,门里两个妙龄丽人一站一坐,神情甚是悠闲,完全看不出其中一个正在被关押。

    容情在风尘里摸爬打滚了十来年,惯将心思藏在妩媚的笑脸后,虽然惊讶于魔煞宫主成功出关,却也及时收敛了自己的神情,退居一隅。

    毕竟明面上,她也是魔煞宫旗下的一员,只要没有暴露身份,就不会有人特意注意她。

    “看起来我的解方已有成效。”君未期抬眼,缓缓站起身,向前几步,脚下的玄铁锁链发出响动:“那么阁下可否履行承诺,放我离开?”

    “离开?”老者意味深长地吐出这两个字,目光锐冷如鹰隼,令人不适,寻常者轻易不敢在这样的目光下维持镇静,君未期却神情淡然,目光坚定。

    “好胆色。”老者眼里浮起激赏,转瞬却是浓烈的杀意:“可惜,留你不得!”

    容情悚然一惊。

    话音落下,不必他动手,斩笑罗刹与枯骨刀身形瞬动,巨斧与鬼镰携悍风劈下,君未期面不改色,指尖却微微颤了一下。

    习惯性带在身上的金针早已被搜走,她现在找遍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任何可以御敌的武器,之所以能保持这样的平静,只不过是对叶暇她们信任撑持罢了。

    如果逃不过,也是命数,她相信留下的东西能够挽留淮安县百姓的姓名,她也相信若她死了,一定会有人替她报仇——简而言之,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人世能走这么一遭,遇到三两知己,把酒言欢,相依相伴,总是不亏。

    “慢着!”

    银光倏然闪动,牛毛般的银针看似一折即断,实则轻易动人心魄,直击命门。容情知道只要她闭上眼睛合起嘴巴,就能躲在一边逃过一劫,可是她才刚刚给出了承诺,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她的动作比想法来得更快,“慢着”两个字还没说完,指尖的银针就已经射了出去,险而又险地阻拦下了两道夺命的招式,魔煞宫主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下一刻,斩笑罗刹的巨斧就已经对准了容情,红衣女郎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勉强微笑道:“宫主,她既然已经治好了您……”

    接下来的话,湮灭在老者残酷无情的眼神里,女郎身前魁梧强壮的大汉轻蔑一笑:“敢违宫主之令者,斩。”

    一言不合,就要下杀手!容情虽说早已见识到了魔煞宫毫无人性的规则铁令,却从未想到这铁令有朝一日会运用到自己身上,求情的话尚未说出口,她就和君未期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那就是,死!

    “你……”君未期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傻傻的撞上去了,明明先前她已经警告过她,可是她还是没能听进去。

    真是傻,逞什么强?她本来也不喜欢她,即使是现在,也看不上这家伙的傻里傻气的脑袋,她自己乖觉地缩着不就好了,干嘛当出头鸟?

    来不及想太多,夺命的杀招又至眼前,一直站在魔煞宫主身后的驼背人,突然直起了弯着的背脊。

    一瞬间气势变换,被疾风吹倒的竹竿重回傲岸之态,萧萧青竹般的青年眼神沉而冷,先时一直隐而不发的剑招顷刻间爆发。

    隐忍多年的怒与恨,仿若洪水开闸,一泻千里,将两岸生灵席卷,毫不留情。无剑在手,心剑却发!

    “终于忍不住了啊。”

    老者听不出喜怒地喟叹了一声,萧临深即将袭至他后心的剑路倏改,扫向了那要夺取两双性命的刽刀。

    寒霜之气落于身上,斩笑罗刹提斧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僵住,容情乘此机会一针奇发,断去他流转真气的一道紧要穴窍。他们这边是其次,枯骨刀却直面攻击,对上了无剑之剑。

    好奇的剑!好可怕的剑!

    出其不意之下,两人一时为萧临深所制,但他们的武斗经验何等老道?萧临深一击得手,再与他们对上便只堪堪维持下风,但他也为君未期二人博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一直冷眼旁观的魔煞宫主似是看腻了这场好戏,也不见他如何运使诏书,一双显得老态,却足够宽大有力的手掌随意一抬,就向君未期拍下!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要君未期——死。

    明明看起来如此缓慢又如此平淡的一掌,君未期却觉心头一沉。

    她曾登上燕州府最荒凉陡峭的关山,为摘采一株罕世药材险些落下悬崖;也曾踏过冰雕雪铸的极北大地,三天三夜的孤身独行险些死在无人所知的角落。

    可是再没有哪一次,让她觉得如此接近死亡,那一掌压下,几乎有毁天灭地之感,一掌巨力撼动八荒,一瞬间山河崩裂,天地焚毁。

    她以为自己对生死早已释然,此刻竟然觉得微微遗憾,模糊的视线中,一抹红影飘到身前——

    那……是容情?还是秦之澄?

    或者说都是,又都不是。

    *

    一线生死,一线险关。

    君未期一干人面临生死一线,叶暇这里亦是重重杀机,一招克敌之后,来势不减反增,这群人仿佛已被抽取了所有神智,最后留下的一个念头就是杀。

    激战中,只能见得天机府中人渐渐倒下,叶暇执剑的手几乎要开始颤抖,无影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无力和挫败,也开始发出凄厉的嗡鸣。

    “你……”狄振羽冷不防受了她一掌,被震出圈外,来不及计较,想要勉力回到战圈,再助叶暇一臂之力。

    可是他手中的弯刀,已经卷刃。

    “不能都死在这里!”叶暇哈哈一笑,抽剑时顺势抹去了唇际的血线:“滚去找援军吧!”

    “不可能!”狄振羽目眦欲裂,这不过是她的说辞,即使真找到了,回来还能为她们做什么,收尸吗?

    那还有什么意义!

    魔煞宫早有准备,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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