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亦天一直极是小心,从不敢触动他伤处,今日想讨他欢喜却是大大栽了个跟头。急急想找句话说,便道:“你看,又是快到夏天了。荼蘼又开了。”

    苏千岚笑了,唇角拉出一个残忍而怨毒的弧度。但很美,美得让人心惊。“为何看这些,你要看,看我身上的不就行了?”

    连亦天窒了一窒,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得轻声道:“千岚,你别这样说。都是我的错。”

    苏千岚还是笑著,嘴唇勾出的弯月越来越锋锐。“不是你的错,本来便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如此而已。”

    连亦天看著他,透过月白色的中衣,隐隐可见胸前两点樱红。乳尖上跟分身上的金环都早已摘了下来,但……那朵刺青却是不易消除的。连亦天叹了一声,道:“千岚,进去吧,在下雨了,会著凉的。”

    苏千岚淡淡地道:“我想在这里吹吹风。你不是要赏花吗?那就好好地赏吧。”

    连亦天叹了口气,道:“雨下得不小,你身子还不好,会著凉。”

    “我喜欢在雨里看花。”

    开到荼蘼21

    连亦天窒了窒,道:“也好。”苏千岚轻轻一笑,倒了一杯酒,那雨水却不断地落在酒杯中,他也不管,仰脖便喝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苏千岚一身青衣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脸上全是晶莹的雨滴在滑落,落下来了,又多一批。酒杯里的,哪里分得清是雨水还是酒,他却不管不顾,一杯杯喝得更急了。

    本来便是暮春,那大片大片的荼蘼,哪里承得起这般风雨,破碎的花瓣纷纷地落了一地。

    连亦天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去扶他。“跟我进去吧,你会病的。”

    苏千岚看著他,突然又笑了。他笑得甚至有几分妩媚,连亦天当日在跟他翻云覆雨时能够看到他这种笑。只是那时候他的眼神往往是迷离的,朦朦胧胧像蒙著一层水气,而这时候他的眼睛却是清清亮亮的。

    他按著石桌,站起身来。身旁的一株荼蘼,承受不了雨水的重压,喀嚓一声,花枝折断了。苏千岚微一侧身,接在手里,只见枝上开了几朵红花,鲜艳如血。

    苏千岚将那荼蘼放在鼻边嗅著,笑道:“我喜欢荼蘼的香味,像是水气,一点点地发散。”

    连亦天没有说话,苏千岚笑道:“你怎么不开口?难道你闻不到花香?”

    连亦天无奈点头,苏千岚却伸手道:“借剑一用。”

    连亦天拔出腰间的龙渊,递在苏千岚手里。苏千岚看著手里的剑,又看看连亦天。“怎么,你把宝剑交到我手上,就不怕我杀你?”

    连亦天静静地道:“就算你是迁怒,我也认。我无法想象你受了多少罪,我偿不了你,只能任你砍了。”

    苏千岚盯著他看,看了良久,终于抛了剑,慢慢将头靠在他胸前。“好,那我从今以后,不再恨你了。其实我知道,我根本不能恨你。但我……无法对自己身体上的那些伤痕置若罔闻。”他沈默了一会,轻轻道,“我已经好了大半了,亦天,你放了我吧。我不想留在你归一楼里。”

    连亦天浑身一震,急道:“为什么?难道有哪里住得不惯了?或是……有人对你不恭了?千岚……”

    苏千岚打断了他话头,道:“不是的,亦天。你对我很好,衣食起居,哪怕是一杯茶一柱香都细心周到。你如此待我,又岂会有人对我不敬了?我是真心感激你,两三年来这般照顾一个废人。尤其是起初那一年,我全然不能动弹,再不便的事也是你服侍我,我实是对你感激不尽……”

    连亦天心中陡然起了气恼之意,一掌拍在石桌上,碎石乱飞。“感激?千岚,我是要你感激的吗?”

    苏千岚见他生了气,自悔失言,忙道:“亦天,我并无此意……”

    连亦天大声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千岚嘴唇动了一下,涩然一笑,道:“千岚已非昔日千岚,残破之身,岂敢侍君?我如今虽能行动自如,但梦里却仍时时惊醒,怕自己还是个傀儡娃娃。”

    连亦天被他一语说得黯然,自苏千岚略好了些,便不再与他一房居住。隔了一壁夜里都能听见他惊醒,声音凄惨,连亦天每次都要搂著他哄上半日才会安心睡去。

    苏千岚见他火气消了,又道:“我武功已失,不想再居那归一楼中,日日里看著心烦。亦天,你就放了我吧,我便在这附近寻个幽静之所住著,你常常来看我便是。或者,你要在我这里留宿都行。只是这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说著,又低叹了一声,声音更轻。“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离开你么?……”

    连亦天本来还是踌躇,听了他最后这一句话,心中顿喜,半跪在他面前,握了他手道:“你此言当真?你不会偷偷溜走?”

    苏千岚微笑道:“自然当真。我又能走到哪去?我早已惯了在你身边,若说从前我有翅膀,如今翅膀早已折断,是你精心养在笼里的鸟罢了。若无你的护庇,我连活都活不下来。”眼睛蒙蒙地望著远方,道,“我这次能活下来不易,我会好好珍惜。”

    “我从未想把你养在笼里。”连亦天道。苏千岚一笑道:“是,只是我已经是了。如今若离了你,我恐怕会饿死冻死的,那般死法,我可不想要。”

    连亦天本想替他盖座精致小楼,修座庄园,但苏千岚执意不肯,只说能栖身则可。连亦天扭不过他,只得依他。苏千岚素不好奢华,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雅洁之意是连亦天素来最喜的,倒也不好相强。

    自打他搬过去后,连亦天几乎每夜都在那里留宿。屋舍本窄,他席地而睡倒也不以为苦。苏千岚自打身体稍好后便再不与他同榻,连亦天已对他想了两三年,如今竟还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份,也唯有苦笑而已了。

    一日来时,苏千岚正坐在河边钓鱼。连亦天远远地看著他,有些恍惚。那河边上遍生芦苇,风一吹芦花满天,苏千岚一身青衣,恍如谪仙,让连亦天反倒有些觉得把他囚在自己身边那两年很是不真实了。

    苏千岚放了钓竿,站起身来。突然身子微微歪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在膝盖上揉了几把。

    连亦天知道是那天蚕丝种下的祸端。每到变天时,关节便会酸痛无比,虽然死不了人,但长久而来也很是难受。他走到河边,扶了苏千岚回屋,道:“我叫过你,不要吹风的,你偏不信。”

    苏千岚替他倒了碗茶,随手拿了本书翻著,微笑道:“我已经大好了,你何必还对我这般小心?”

    连亦天叹了一声,捧了一个匣子给他。“那是雪域碧菡,是千年难遇的灵药。只要服了这个,就不会在阴雨天气浑身关节酸痛难当。听说,这宝物还能续上断掉的筋脉,这我倒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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